“白葡萄酒吧,乾的、半乾的都可以。”
她看著麵前架子上整齊的橫放的酒瓶,隨意看了一眼上麵的年份,越往裡走,架子上酒的年份越老。
“你平時喜歡葡萄酒嗎?”她記得曲知恒會喝伏特加。
“還好,祖父祖母比較喜歡,每次晚餐都少不了葡萄酒,有時候他們會一起開車去勃艮第地區直接找酒莊買酒,再旅居上幾個月。”
他每次提及祖父祖母的時候,嘴角會不自覺上揚,但是眼底很深的地方,又有一些無法琢磨的哀傷。
“他們,應該很相愛,生活上也很悠閒。”淩疏很容易被這樣的故事溫暖到。
曲知恒想了想,似乎陷入了某些回憶裡的畫麵。
“是啊,小時候過聖誕節假期,一般和他們一起度過,他們會互相給對方準備很多驚喜,然後聖誕節晚餐之後會放上音樂一起跳華爾茲,或者半夜一時興起也會去花園裡一起喝點酒。”
“我印象裡,他們出門都是牽著手的,有時候隻有一方出門,會互相親吻額頭,如果一段時間沒有見麵的話,他們會在臨彆前久久擁抱。”
淩疏可以輕易想象出那個畫麵,因為很多外國的夫妻會一生都保留著親密,而她自己的爺爺輩,感情相對含蓄一些,但是每次看到雙隻蒼老的手相互交疊的時候,她心裡會感到一種動容。
她上一世和徐鑫遠分手之後一心專注於學業和工作,沒有精力和時間去尋找愛人,又或許因為父母的婚姻有長達二十多年的爭吵和痛苦,然她對愛情或者婚姻,是沒有信心的。
或者說是一種無力感,無力赴身於愛河。
不過,她仍舊樂於去聽彆人的浪漫故事,即便不曾經曆,也能體會其中微妙的美好。
“你體會過這樣的愛情嗎?”她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片刻,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
可能有些直白了,希望他不會介意。
麵前的身影腳步頓了頓,手指不經意間輕輕掃過了酒架上的酒瓶頭部,然後抽出了一瓶,托在手中,右手指腹轉動瓶頸,眼動之間,將瓶身上的信息已經快速捕捉到。
然後將酒遞到淩疏手裡,“今晚喝riesling吧的,口味偏酸,飯後配點堅果也不錯。”
淩疏的思緒分明還停留在剛才問題上,當手裡被人遞上酒瓶的時候,她下意識將它穩穩接住,等思緒被拉回,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其實是多麼好奇又緊張地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他既然跳過了這個問題,她也不會再追問下去。
然後曲知恒又挑了兩瓶酒,一白一紅,兩瓶都是來自勃艮第地區的,正好是他祖母祖父喜歡去造訪的地方。
在上樓之前,他換成左手拿兩瓶酒,右手騰了出來。
淩疏正欲跟在他身後上樓,隻見眼前是一隻半攤開的手,四指在下,大拇指向上打開,是他自然而然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盯著他的手看了半晌,原本以為他牽她的手,僅限於某些短暫的時刻。
像現在光線充足,樓梯整齊,也沒有人在路旁玩滑板,但是他卻伸出了手。
她沒有發出任何疑問,隻是她的直覺知道自己可以把手放上去,於是她真的這麼做了。
他站在樓梯上,感覺到那柔軟的手遲疑地放入他掌中,眼底最深處浮現了暖意。
一粒綠色的種子,從空中落下,奮不顧身地鑽入那廢墟穢土之上,那裡沒有土壤,隻是種子內心的執著罷了。
他虎口收緊,穩穩握住她的手,力度不輕不重,刹那間酒窖的燈被關上,樓梯的燈被打開,就在這一暗一明間。
她聽見了曲知恒的聲音,“沒有體會過。”
剛走上台階,她聞言微微一愣,隨即臉上表情放鬆下來,原來他在回答之前的那個問題。
瞬間福至心靈,會心一笑,她問他,“你想去勃艮第地區嗎?去體驗你祖父祖母當年的旅行路線。”
曲知恒對很多事物表現不出太大的激情和期許,這是很多被精神類疾病困擾的人的生活常態。
他雖然沒有表現出熱衷,但是沉吟半晌問她:“你想去勃艮第嗎?”
以前她去過法國接近德國的邊境地區,比如斯特拉斯堡,後來也去過遊覽過一些小鎮,她在想辦法讓自己的回答不那麼平實。
“想去,但是想和你去。”
如果她的拯救計劃成功了,那她去勃艮第的時候,曲知恒應該還在。
其實不論他去還是不去,她都可以接受,隻要他安好就行。
“可以考慮。”他的聲音淡淡。
可這聲線落入淩疏的耳朵,而如同一個重磅火苗,瞬間引燃她心裡的火樹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