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快專心和?人打招呼吧,等你下次有空我們再一起打電話?。”
淩疏語氣輕快,聽?到電話?那頭街坊四鄰直接的交流,倍感親切,在愉悅中?結束了通話?。
看著手?機熄屏,淩疏靠在曲知恒的肩頭,陷入了某種糾結。
“能為你解憂嗎?”
曲知恒不經意地翻了一頁書,她隨意掃了一眼,發?現他已經看完前兩節了,書頁正停留在第三節的標題處。
“這?事?兒比較複雜,我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淩疏在他肩頭找個幾個姿勢都覺得不夠舒服,索性直接將他的左手?臂抬起,然後枕在臂彎裡。
這?樣?最舒服,因為離他更近,有包裹感。
“你慢慢說,我聽?著,當然,在不侵犯你隱私的前提下。”
曲知恒淡淡地說道,還不忘強調他對?她隱私的尊重。
如果是涉及到他人覺得為難的事?情,曲知恒不會表現出好?奇心,因為如果對?方不願意說,就要給?予充分?尊重。
“好?,事?情是這?樣?……”她好?整以暇地說了個開頭。
身旁立刻傳來合上書頁的聲音,然後將書放回原位,準備將專注力放到淩疏的身上。
“我在十年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我媽,也就是鐘女士,她過去是二十幾年婚姻一直都不幸福,因為……她發?現我爸早就背叛了婚姻。”
“但是她為了給?我一個美滿的家庭,選擇多年來裝聾作啞委屈自己。”
“我曾目睹過多年後我媽離婚後的狀態,她會比現在快樂得多。”
“於是……我就想讓我媽這?一次能早點?擺脫婚姻,早點?進入快樂的生活。”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瞧見他今天手?腕上的袖扣,是銀色的,通體銀,是直接將圖案拓上去的,仔細一看,能看到上麵的花紋非常繁複。
但是正中?央有一個小小的獅子?頭,一粒如此小袖口,那獅子?居然細節到臉胡須都能看見,獅子?頭四周是一些圖騰,一樣?非常小,非常細節。
“但是你不知道如何?向你母親提起這?件事?,也不知道如何?以一個晚輩的立場去乾涉這?件事?。”
經過淩疏的描述,曲知恒已經看清她所煩惱的症結。
“對?。”
她作了肯定的答複,和?曲知恒這?樣?情商極高的人待在一切真的很舒服,很多東西隻需要說出前半句,他就能明白全部的意思。
“你來自十年後,但是你的母親還在十年前,所以你所目睹的未來,其實對?於你母親來說是上帝視角,她當下自然不會預料到自己的未來。”
“也許你應該將自己放在你母親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如果她還在堅持一段已經注定破裂的婚姻,當然可能有很大的原因是希望不對?你造成負麵影響,但是婚姻的雙方其實是你的父母。”
“所以得到你的首肯,其實在這?個時間點?來說未必是你母親心裡最合適的時間點?。”
“所以應該再等等,嘗試去了解她是否還有其他原因。”
曲知恒一番言論,點?醒了她。
她立刻頓住了眼神,恍然大悟。
“原來,我有些想當然地將我母親婚姻的因果放在我自己身上,但其實我隻是其中?的一個部分?,她和?我爸才是這?段婚姻的主?體,有很多內因是我的角度所看不到的。”
曲知恒頗有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不可能指望一個活在現在的人,去相信還未發?生的未來,人總是理性的,但是未知的未來不能作為理性的根據。”
淩疏聽?到他的說辭,轉念一想,饒有興致地望著他:“那你這?個理性人,是如何?相信我來自未來的?”
麵對?她的疑問,曲知恒隻是淺牽唇角,然後伸臂不動聲色地將她輕輕攏了過來,讓她多靠近了幾分?。
耳邊響起曲知恒很有質感的聲音。
“從你的專業素養和?你唱歌的狀態,我判斷你有可能來自未來,從你一開始在下王宮花園抓住我的手?開始的,我就覺得我必須停下來聽?聽?你的想法?。”
回想起那天她強行留住曲知恒的時刻,她至今都感到無比艱難。
“你不好?奇我重生了多久了嗎?”
她挑了挑眉梢,忽而問道。
“應該不久,但是我猜不出來具體。”
他如此回答,其實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淩疏看著他,麵帶笑意,用一種輕喚的語調,為他娓娓道來……
“其實我恰好?重生在和?你相遇前幾分?鐘而已,我當時在咖啡館裡醒來,花了好?一陣時間才適應,然後我耳邊就傳來你的琴聲,我又期待又忐忑地直奔國王大街。”
“那天來圍觀你的路人很多,我站在人群後,視線被擋住了,但是我知道,你就在那裡。”
“說來有些尷尬,自從我知道是你送了我的音樂手?稿,我從網上看了幾乎所有公開的有你的演奏視頻,你就時常出現在我的夢裡,在我昏迷或者睡著的時候。”
“每次都在重複我們相遇在德國街頭的片段,但是每次都沒能聽?到你結束曲目,就夢醒了。”
“我無數次在夢裡思索,等你結束了演奏,我要對?你說點?什麼?,但是每一次我都沒能跟你說上話?。”
“重複了太多次同樣?的夢境後,我在心裡默默決定,如果我隻有機會對?你說一句話?的話?,那句話?就是……”
她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想等他的反應。
“是什麼??”曲知恒眉梢微動。
淩疏微微一笑,不出所料,他果然好?奇了。
她深深地看向他眼底,正色道。
“我將給?你所有的愛與關懷,讓你活下來。”
火柴的微光
坐在?沙發上的?曲知?恒, 眼神一怔,寂寥的眼神中帶有似火柴擦亮瞬間的?微光,然後隨即亮了又滅, 惹他蹙著眉頭閉了閉雙眼。
他?睜開眼,略微垂眸,聲音有些疲憊:
“我從未懷疑過你的真誠,可是……”
本想將很多話直接帶進了墳墓裡,可眼下卻隻能無奈地告訴她:“在很多年前,我在?瑞士接受治療的?時?候,就得知?, 我的幻覺不可能根治, 隻會愈演愈烈。”
“我用了二十多年,都無法做到與這些痛苦和?解,最終的?結果是失控, 即便我不?做任何死?亡計劃,我也很有?可能在?某個夜晚, 聽從我耳邊聲音的?驅使, 自我了結……”
“所謂的?治療手段,那就是不?斷服藥,失控的?時?候打鎮定劑, 或者直接將我關起來困住,去處一切可以自我了結的?可能性。”
“可你知?道,如?果我失去支配人生?的?權利, 那還不?如?在?我清醒的?時?候, 體麵地選擇一種我願意接受的?方式……”
他?之前對淩疏提及病情的?時?候不?過寥寥數語, 有?限的?信息讓淩疏以為是他?不?願意治療,或是他?沒有?忍耐痛苦的?勇氣……
幾?天前淩疏隻要一聽到這些事, 反應都會很劇烈,可如?今,她卻躺在?他?懷裡,格外安靜。
她怔怔地望著那壁爐中跳躍的?火焰,那鋪麵而來的?熱風讓她的?臉龐照得發紅,也將她的?眼圈灼得發紅。
但是這次她連大喊大叫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拯救曲知?恒這件事,就像她一廂情願想要挽救失敗婚姻中的?母親是一樣的?,她隻不?過是其中一環。
正因為她是淩疏,是一個完全?獨立於曲知?恒和?母親的?個體,任憑她有?再強的?共情能力?,也無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有?一種極致的?無力?感,不?是歇斯底裡,而是窒息般仿佛能將人吞噬的?沉默。
“曲知?恒,你說的?這些,我都聽明白?的?。”
這一次,她的?回答充滿著清醒和?理智。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本可以下船但是選擇不?下船的?1900,但是現在?我突然發現,你是根本無法下船的?1900,下船這件事,已經不?遵從你的?個人意誌了。”
儘管壁爐就在?眼前,但是淩疏還是感到一種極致的?冷,讓她忍不?住蜷縮成一團,抱緊手臂,緊閉著雙眼去對抗這精神上的?嚴寒。
原來人的?絕望如?果不?以眼淚的?形式,就會以其他?任何一種痛苦降臨,雖遲但到。
曲知?恒意識到她的?異樣,垂下眸,看見她將自己?死?死?地縮成一團,連牙齒都在?顫抖著打架。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有?些急切地問?道,一抓她的?手卻發現她的?很涼。
“我沒事……一會兒……就好。”她將頭埋到膝頭,閉上眼忍受這渾身的?顫抖。
她心裡清楚這不?是病態的?狀態,從不?知?道過去的?哪一天開始,當她心裡極致難過的?時?候,反而是哭不?出來的?,而是渾身抖如?篩糠。
一般隻需要等一陣,等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這種渾身肌肉緊繃的?顫抖,就會轉化為困意。
她一直知?道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是很強的?,將一切不?高興轉化為困意,入睡了,自然就沒煩惱了。
他?看向她的?臉,她卻將自己?的?臉藏得更深,聲音悶悶的?:“彆看我……也彆叫救護車……我現在?很窘迫……”
準備地說應該在?曲知?恒麵前,她覺得自己?的?狀態充滿狼狽。
她過去二十八年的?人生?裡,出現這種情況也不?過寥寥,最嚴重的?一次是中學時?期親眼目睹閨蜜從九樓跳下。
“我帶你上去休息?”曲知?恒來到她跟前,輕輕地安撫著她的?後背,低聲道。
她不?作言語,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言語。
隻覺膝窩下伸來一隻手,身子一輕,就被他?輕而易舉地打橫抱起。
她無法抬頭,隻是極致的?情緒波動下,還心有?顧忌。
他?那麼瘦,怎麼抱得動她……
“我擔心你摔了……”
她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一雙手擋住臉上糾結成一團的?痛苦表情。
被他?這麼一分散經曆,她光顧著掩飾自己?的?窘迫,反而頃刻見好了一點。
“你並不?沉。”
他?的?聲音很沉穩,沒有?半點喘氣聲,看來確實是能勝任這件事的?。
將她放在?被子麵上的?時?候,她一沾被麵就一骨碌鑽進被子,將自己?整個埋起來。
然後在?被子邊緣留個縫,可以交換空氣。
淩疏感覺這種像鴕鳥一樣的?做法讓她非常有?安全?感,但是更有?安全?感的?是……
這是曲知?恒的?被子,上麵有?她最喜歡的?溫暖的?香味,在?裡麵埋上個十分鐘,她就慢慢平複了。
她正準備鑽出頭,卻發現原來曲知?恒就在?她身旁靜靜躺著。
是一種無聲的?陪伴。
她在?被子裡一陣窸窸窣窣之後,將自己?緊緊裹住,然後裹著被子直起身來,想一隻大蟲。
然後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疑惑地問?道:
“你剛才,怎麼不?把我放在?自己?的?房間啊?”
她指的?是隔壁。
“因為……”他?一時?間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隻是在?斟酌如?何更禮貌地表述。
視線落到了眼前的?“大蟲”上,那雙水靈的?眸子很是清澈:“你好像更喜歡我的?被子。”
有?了被子的?遮擋,淩疏開始變得沒皮沒臉了:“你果然很懂我,其實我隻是愛屋及烏而已,和?你有?關的?我都喜歡。”
他?低頭,忍不?住笑了笑,隨即看向這雙被子裡的?眼睛,目光深邃:“我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淩疏的?心臟突然狂跳不?止,像是心虛一樣。
但是她清楚自己?本來就沒有?什?麼小心思是逃得過他?的?眼睛的?。
“那你還知?道些什?麼?”
她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玩味,壓低了聲音問?道。
“其他?的?,說了就不?禮貌了。”他?淺勾唇角,將雙臂交疊枕在?腦後,慵懶地閉目養神。
在?白?日的?光線下,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顧忌表情管理地打量他?了。
見她半晌不?繼續說話,曲知?恒睜開眼,瞥了她一眼,“現在?調節好了?”
他?聽見淩疏剛才說話的?語調一切正常,就已經知?道她已經平複心情了
心裡有?些不?忍和?慚愧,她像是有?無限的?正能量,可又小心翼翼層層藏起自己?脆弱的?心,他?暗自決定下次還是彆在?她麵前提及不?開心的?事情比較好。
“差不?多,還沒完全?好。”她用被子掩飾了自己?尾音帶著一絲狡黠。
“那要如?何才能完全?好?”他?很配合淩疏的?說法。
儘管知?道這裡肯定有?坑,但是他?還是會順著她的?意思踩進去。
“我要耳朵……”她的?聲音期待中帶著哀求,生?怕他?拒絕似的?。
早上的?場景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擾得他?有?些心神不?寧,聽到這個請求的?瞬間,他?那清寂的?眼神有?些鬆動。
他?並不?抗拒,但是淩疏有?時?候像塊衝破方圓的?三角板,三頭尖角,像是專為打破規矩而長的?角。
曲知?恒有?一顆方圓之心,被教條和?素養編排得極為完美。
他?未曾想過這個正圓,如?果真的?麵臨與三角板相遇後的?崩壞,會是怎樣的?世界。
淩疏大大方方地觀察著他?的?神色,由衷佩服曲知?恒的?自控力?,精品來企 鵝裙死兒二二嗚久義飼7可能心裡即便閃過千百個想法,那張臉上的?冷峻,也不?會鬆動半分。
可是曲知?恒不?善於拒絕彆人的?弱點偏偏被她發現了,還恰好被她加以利用。
“耳朵……”她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逼得他?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沉著聲音答應了:“好吧。”
那一刻,連厚厚的?被子都擋不?住淩疏臉上的?笑意,她見他?躺在?床沿上,覺得有?點遠。
然後讓出了一個位置,提議道:“你躺到中間來,在?床沿上我怕自己?直接摔下去。”
曲知?恒眼神清淡,並沒有?什?麼波動,然後耐著性子按照她要求在?中間的?位置躺下。
淩疏披著被子,心裡已經掀起驚濤駭浪了,儘管她是乾壞事的?人,但是她看上去比受害者緊張一萬倍。
她無法做到從被子裡直接鑽出來麵對曲知?恒,因為隻要看到他?的?一雙眼,她就不?忍心做壞事了。
那雙眼很深邃,帶著睿智和?冷靜,但是卻是溫和?的?,不?會讓人感到懼怕。
她躊躇了很久,才慢吞吞帶著被子挪動到他?身邊的?,生?怕他?看自己?,於是先伸出手把他?的?雙眼擋住,她才敢從被子裡鑽出來。
以最快的?速度跪坐在?他?身旁,神情忐忑,然後交頸輕輕用嘴角從他?的?耳廓擦過。
那觸感和?溫度一下子讓她所有?緊繃的?念頭消弭了。
她這一次還是不?敢做得太過分,隻是淺淺地貼了幾?下。
但是隻要有?了第一次碰觸,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墨盒,一切的?邪念都瞬間找到了出口,被釋放出來。
這個姿勢她保持久了,腰部肌肉有?點算,隨後她直接跨了一下,跨坐在?他?腿上。
幾?乎是坐下的?同時?,她環住他?的?脖子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攏了幾?分。
這樣她就能和?他?麵對麵,而且也更為省力?。
她依舊不?敢他?的?眼睛,隻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耳朵的?觸感,有?時?候會無意間從臉頰處滑過,但是她給自己?設定的?區域就是耳朵到脖子的?位置,絕不?越界。
她是主?動的?一方,隻是感覺到內心有?被治愈,而且心情也得到了放鬆,但是輾轉太久了之後,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對方的?體溫好像升高了一點。
突然間,她想到了什?麼,動作猛然頓住,突然間在?他?耳邊正色道:
“我這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weisuo?”
但是她自問?自己?其實並不?帶太多奇怪的?心眼子的?,她就是非常喜歡他?的?耳朵而已,用上唇觸碰也隻是因為上唇上分布的?神經更敏感而已。
“……還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語氣聽上去確實聽不?出太多波瀾。
實際上她的?行為確實沒有?到weisuo的?程度,因為她從始至終呼吸沒有?一刻淩亂,眼神沒有?一瞬迷離,就連那貼他?耳朵的?動作,都帶著孩子氣,何來的?weisuo。
得到曲知?恒的?評價,她這才放心下來,繼而說:“不?過也無所謂,也就你知?我知?,沒人看見,不?丟人,有?自己?的?喜好,不?寒磣。”
她還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曲知?恒,他?神情依舊,嘴角的?淺笑沒有?鬆動的?痕跡。
好的?,看上去事態並沒有?失控,她放心了。
淩疏不?由感歎道:“還是當素人好,不?然我們即便不?做什?麼也會在?熱搜上至少曝屍三天三夜。”
他?淡淡一笑,對她麵對麵,距離很近,聲音卻一如?往常那樣淡然:“你以前經常被媒體打擾嗎?”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習慣了,畢竟既然選擇踏足這個圈子,該付出的?代價自然要付的?,藝人幾?乎沒有?隱私可言,不?過好在?我隻需要把歌唱好就好了,其他?的?……”
“頂多有?時?候貪吃一些,會有?點長肉,會被媒體批評身材管理不?行,十年後我會比現在?瘦二十斤,但是還是偶爾會被說胖。”
曲知?恒沉吟一聲,略微回憶了一下剛才的?重量,還有?……此刻的?重量。
然後客觀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覺得正好。”
“你覺得胖一點美還是瘦一點美?”她看著他?的?眼睛,小聲地問?道。
她並沒有?等來他?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聽到他?清晰地說道。
“我個人而言,美之所以是美,隻因包羅萬象、百花齊放,這世界越多樣,審美的?邊界越大,才能欣賞到多元化的?美。所以無論是胖是瘦,都有?自己?的?美。”
這樣的?觀點確實符合他?溫柔包容的?性格。
她點點頭,笑著看著他?:“對我而言,你的?皮囊已經很美了,但是我覺得你腦子簡直美不?勝收。”
一段閒聊之後,淩疏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忘了“正事”。
隨即收斂了笑容繼續感知?他?的?耳朵,她做很多事情的?時?候可能都會有?不?專注的?時?候,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卻專注異常。
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她已經不?滿足用上唇和?鼻尖蹭了,而是喜歡用雙唇輕撚。
這動作像是一個開關,她感覺到他?似乎有?幾?分緊繃,於是又重複了一遍那個動作,想驗證下的?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一次她出差錯了,覺得自己?四肢有?些發麻,像是被慢慢抽乾力?氣,腿有?些卸力?顫抖,在?她撐不?住的?前一刻,腰正好被穩穩地扶住了。
她知?道曲知?恒不?輕易碰她腰的?,除非是在?她快跌落的?時?候。
她湊在?他?耳邊低聲問?道:“你覺得現在?這次和?上午那次有?什?麼區彆嗎?”
“從行為內容來看,似乎沒區彆。”他?還真認真思考後做出回答。
“不?,有?區彆,上午你穿的?睡衣,現在?穿的?襯衫和?西褲。”
她話音一落,兀自在?臉上加深了笑意,然後在?心裡對自己?說到:喜好而已,不?寒磣。
淩疏直起身,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領口,襯衫的?紐扣無一例外都被儘數扣上,就連托住她腰的?雙手,在?腕部也是穿戴整齊的?法式翻袖。
念及他?有?強迫症,今天不?想為難他?,所以她沒有?選擇去解他?的?扣子。
“我不?想浪費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她像是在?認真地解釋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他?點頭,清淺的?目光凝視著她,靜了一瞬,然後跟她說:“但是如?果以後你遇到他?人,最好不?要輕易考驗人性,不?是每一次你都能全?身而退的?。”
“我也就,隻對你這樣,而且……我挺喜歡這個姿勢的?,離你很近。”她一時?間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和?盤托出,在?他?麵前隱瞞不?了半點。
曲知?恒不?置可否地彎了彎嘴角。
她又解釋了一下:“我說的?是客觀意義上的?姿勢。”
這解釋顯得蒼白?又多餘,因為他?的?臉色完全?不?像把事情想偏的?模樣。
“我沒有?想多。”他?目光沉靜如?水,對她耐心地說道。
“我好奇一件事,你真沒有?一瞬內心有?某種衝動嗎?”她對此深感困惑。
他?頓了頓,無奈地說:“我是個正常人。”
淩疏問?:“那你怎麼能這麼克製呢?”
“因為我會權衡好之後再做決定,要確保那是個對你有?利的?結果。”
他?很平靜地說道。
淩疏並不?知?道他?到底具體在?權衡什?麼,但是她更關心一件事:“你什?麼時?候權衡好?”
他?輕點她的?鼻尖,“到時?候會讓你知?道的?。”
淩疏發現自己?開始進入閒聊模式了,就直接整個人窩在?他?懷裡。
“我還好奇一件事,你性格這麼好,會有?嫉妒心理嗎?”
“嫉妒?舉個例子?”這似乎對於曲知?恒來說是一個有?點陌生?的?感受。
他?從小都被當做罕見的?天才,到哪裡都讚譽不?斷,年紀輕輕就拿獎無數,應該更多是彆人嫉妒他?吧。
就在?她準備放棄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
“比如?你想象一下,如?果我對其他?人重複一遍剛才對你做的?事……”
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想象出來,因為光是這句話,就能讓他?心臟刺痛了一下。
“如?果在?我死?之後,那我應該不?知?道。”他?的?語氣有?些沉冷。
“如?果在?你死?之前呢?”她不?信邪地追問?道。
這一瞬間,他?的?心口被撞了一下,比之前那一下疼。
“……如?果那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我會祝福你。”他?沉沉地答道。
淩疏不?喜歡他?的?這份寬容,非要逼出一份主?觀的?答案。
“那你自己?呢,你會感到開心嗎?”
“不?會。”
他?終於說出這句話了,淩疏以為自己?會感到竊喜和?滿意,但是她感覺到的?,確實心臟的?鈍痛。
她這一刻感覺到,心動的?瞬間並非甜味空氣和?彩色泡泡,而是心臟被無形的?手,緊握了一下。
有?點疼,但又沒那麼疼。
有?這個答案,她有?一瞬間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淩疏正欲對曲知?恒再做點什?麼的?時?候,一陣暖流劃過。
她立刻鬆開她,驚坐起身:“可惡,它來了。”
然後風一樣抓起昨晚備好的?東西衝向廁所。
等她打開廁所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和?剛才精力?充沛的?樣子判若兩人。
曲知?恒正好下樓來,問?候道:“還好嗎?”
淩疏朝樓梯口看了一眼,發現他?已經從頭到腳換了一身,可能因為之前那身被折騰出褶皺了。
“挺好的?,至少這次都沒啥預兆,肚子也不?疼。”
就是整個人有?點疲憊,待曲知?恒走到她跟前,她一頭栽進他?懷裡,有?氣無力?的?聲音帶有?幾?分可愛。
“我想吃甜食。”
她難得直接對曲知?恒表達自己?想吃的?東西,可能是因為是曲知?恒做飯的?緣故。
“給你做提拉米蘇?”他?想了想昨天買的?食材,正好可以做這個。
她來了點精神,然後很困倦地說:“好,但是我要看著你做。”
“你要不?先去躺著?我給你裝個暖袋,然後把壁爐燒得旺一點。”
她想了想,搖搖頭,然後打起精神,強行讓自己?顯得神采奕奕,“不?用,提拉米蘇我喜歡吃濕潤一點,我要在?旁邊監督你。”
“好吧。”他?見她堅持,答應了。
於是她坐上了廚房內的?“專座”,但是墊上了很厚的?墊子,為了隔絕寒意。
在?這裡視野很好,可以清楚看到曲知?恒操作的?每個細節。
他?那雙手啊,不?管是看他?做什?麼動作,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曲知?恒取來雞蛋,本來意大利的?原始配方是直接用生?雞蛋做的?,但是為了她的?健康,他?決定給蛋黃進行水浴加熱。
這一步其實是很麻煩的?一步,又需要蛋黃剛好熟,又要打發,防止蛋黃過熱結塊,影響口感。
以往淩疏總是在?這一步失敗,於是她後來索性直接將雞蛋從配方裡剔除掉,然後改用奶油打發來添加濕潤口感。
“奶油要多放點,要打得蓬鬆,糖隻放一勺就好。”
淩疏坐在?一旁,悠閒地晃蕩著雙腿,不?忘提醒道。
事實上曲知?恒每一步都做得很好,完全?複原了她的?配方,甚至將細節也完成得很好。
沒有?人能猜到一個有?厭食症的?人,居然能把每道美食都完成得很好,他?甚至不?會經曆嘗味道的?環節,淩疏剛好在?旁邊的?時?候幫他?嘗上兩口,但是每次都剛好,沒什?麼可改進的?空間。
他?把手磨的?咖啡粉倒入摩卡壺萃取咖啡液,並在?冷卻的?咖啡液中加入朗姆酒,做成咖啡酒。
“手磨的?咖啡很香濃,你怎麼可以做得這麼棒!”
她忍不?住在?一旁讚美他?,卻引得他?偏頭看她一眼,眼角含笑,然後無奈地搖搖頭。
最後一步是組裝環節,精髓就是手指餅乾隻能有?一半蘸取咖啡酒,如?果蘸取過多就會導致手指餅乾吸水性下降,做出來的?提拉米蘇底部會有?滲出的?糖液,影響蓬鬆口感。
所以每一步都可以決定最終的?成品是好是壞,意大利的?原始配方做出來的?提拉米蘇的?蓬鬆程度適中,沒那麼濕潤。
對於淩疏的?口味來說,一定要用奶油增加蓬鬆度,再把馬斯卡彭奶酪和?打發後的?奶油攪拌均勻。
由於加了額外的?奶油就需要減少咖啡液的?蘸取,以保證手指餅乾有?吸收奶酪糊多餘水分的?餘量。
最後一步,送進冰箱冷藏六個小時?以上,等待手指餅乾吸水變成細膩的?小氣孔蛋糕口感。
“好了,現在?放冷藏,你晚飯後剛好可以吃到。”
曲知?恒完成了最後一步,將殘局收拾乾淨,並且把雙手清潔好了之後,就走到她的?麵前,將她抱下來,輕拿輕放,然後拉著她的?手走出了廚房。
午後的?時?光,他?們過得很愜意。
這一整天,海德堡都是陰雨綿綿,但是屋內卻安靜又溫暖。
淩疏整個下午變得很嗜睡,她忍著困意趴在?曲知?恒腿上,讓他?給自己?讀德語版的?《局外人》。
聽了一節之後,她打了個哈欠,然後睡眼惺忪地說:“你有?沒有?發現《局外人》的?主?人公名字是法國一個地名,默爾索。”
“勃艮第地區下麵的?城鎮,很寧靜,是白?葡萄酒產區,想去看看嗎?”他?見她有?些昏昏欲睡,猶豫著要不?要打擾她。
“好啊,如?果是和?你去,去哪裡都可以。”她睡眼朦朧,聲音輕如?夢囈,卻說著非常主?觀的?回答。
他?淺笑一下:“好,從慕尼黑回來之後我帶你去。”
淩疏聽到這個安排,陡然睜開眼:“行程這麼趕嗎?”
她隱隱有?種猜測,曲知?恒不?會是想十四天內陪她儘可能做更多的?事,然後好安心離開吧?
“還好,在?慕尼黑待不?了幾?天,而且默爾索開車也能到,都離得比較近。”
“行吧……”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情願,但實際上隻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不?過她倒是看開了一點,與其為未來還沒發生?的?事情感傷,還不?如?珍惜當下,多和?他?創造一些美好的?回憶。
“去慕尼黑看聽《蝴蝶夫人》,還有?什?麼安排嗎?”
她隨口問?了一句。
“去啤酒節吃Langos(匈牙利炸油餅)。”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淩疏的?猛然想起來,他?們相遇的?第一天,她在?他?車裡描述過自己?想去吃Langos。
“原來你還記得啊。”她心裡一陣甜意。
和?曲知?恒待在?一起的?時?光裡,總讓淩疏想起歲月靜好四個字。
今晚吃的?是曲知?恒做的?燒鵝,配上紅酒煮的?醬汁,和?黃油板栗仁。
他?特意給淩疏做了小份,這樣她就還有?餘量飯後吃小甜點。
所以就以往來說,淩疏在?生?理期第一天都會心情煩躁,但是今天一整天都過得很開心。
晚上他?們一起看電影,《Before Sunrise(愛在?黎明破曉前)》,1995年的?電影,但是那畫質並不?過時?,反而因上世紀特有?的?泛黃效果,能讓人感受到刹那間的?時?光感。
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男主?傑西和?女主?賽琳娜在?一輛通往巴黎的?火車上相遇,他?們在?車上相談甚歡,於是在?火車抵達維也納的?時?候,傑西邀請賽琳娜和?一起夜遊覽維也納。
兩人之間的?愛情就在?這個遊覽維也納的?夜晚萌生?,待太陽升起,傑西要去趕飛機回美國,賽琳娜要繼續踏上去法國的?旅程。
他?們刻意不?給對方留下聯係方式,而是約定半年後在?維也納相見。
當看到火車停靠在?維也納火車站的?時?候,男女主?進行比較長的?對話,才決定要下車的?。
淩疏不?住問?道:“我以前看這電影的?時?候,真偽他?們捏一把汗,如?果火車開走了怎麼辦?”
曲知?恒在?一旁解釋道:“因為維也納是大站,所以火車停靠的?時?間相對會久一點,所以他?們還有?時?間對話。”
淩疏又繼續道:“我以前覺得賽琳娜和?傑西隻在?車上聊了一陣,就敢下車和?一個陌生?人一起夜遊陌生?城市,有?些夢幻,現在?我想到自己?,瞬間感覺這電影挺寫實的?。”
她和?曲知?恒的?相遇非常短暫,而且雙方掌握的?信息不?對等,曲知?恒就敢把她留在?身邊,這確實是一個冒險的?主?意。
“我們的?相遇也挺冒險和?大膽的?。”她側頭看著曲知?恒感歎道。
“但你以後可不?能這麼冒險。”
淩疏的?話倒是提醒他?了,於是他?不?忘叮囑了一句。
“不?冒險我哪有?此刻快樂啊。”她一臉神氣地挑了挑眉梢。
她見曲知?恒正欲對她叮囑。
她立刻見好就收:“放心吧,冒險這種事,一輩子一次就夠多了,我安全?意識很強的?。”
他?看了她半晌,不?禁笑了開來,“那就好。”
等電影落幕的?時?候,結尾是兩人分彆懷著對對方的?思念踏上旅程。
看著屏幕上的?黑屏滾字幕,淩疏歎息了一聲:
“傑西和?賽琳娜隻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而我有?半個月的?時?間,現在?一對比,就覺得我比賽琳娜幸運多了。”
淩疏在?苦中作樂方麵,很有?一套。
曲知?恒沒有?表明觀點,隻是握了握她的?手,想安撫一下她。
“但是人家賽琳娜電影還沒過半就和?傑西接吻了,這麼一想還是賽琳娜比我幸運。”
她冷哼一聲,然後起身報複性地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似乎覺得還是不?解內心的?苦悶,然後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由於那個約定,她也很克製,她將兩人真正相吻的?希望寄托在?未來。
雖然渺茫,但是她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著。
正當她準備發泄好情緒後,準備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時?,他?卻無聲握住她的?手腕將她輕而易舉地拉了回來。
淩疏半張著唇,有?些心虛:“我剛剛……親的?是嘴角,沒有?犯規。”
曲知?恒安靜一笑,“誰問?你這個了?”
“那你……什?麼意思?”她看了一眼,他?握著她手臂,動作很輕,沒有?不?適感。
“隻是,想讓你離我近一點。”
額間吻
曲知恒的聲音, 此刻比夜色還要安靜。
淩疏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她之前沒有聽過的情愫。
他本來就?是一個性情平淡的人, 對世界溫柔以待,很?難聽到他表達自己主觀的感受。
但是她這一次卻聽出,他語氣中失落與寂寥。
“我把我的肩膀借你靠靠吧,總是靠你的,怪不?好意思的,也?應該有來有回。”
壁爐中的火焰慢慢安靜下來,穩定舒緩的火光照亮她的側臉, 那光並不?跳躍, 而是徐徐穩定地襯著她明麗的臉而已?。
曲知恒靜默看著她臉上的亮光,最終是沒有靠上來,隻是很?知足地說:“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他將她的右手握在掌中, 看向自己掌中的手,她的手隻是在自己掌中顯得小, 但實際上她骨節修長, 輪廓柔美,是一雙能承載藝術的手。
他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她的眼眶柔而彎, 一腔心情全?部體現?在那雙藏不?住秘密的眼上。
淩疏和他,都?喜歡看電影,都?喜歡音樂相?關的東西, 就?連對二十世紀初的爵士樂和無聲電影都?有著相?似的見解。
她會?唱《費加羅婚禮》, 喜歡普契尼歌劇, 想演繹《蝴蝶夫人》,雖然他從未表達過強烈的喜好, 但是他確實喜歡她的歌聲,還有她唱歌時候的自信和眼裡的光芒。
還是她時常衝到自己麵前,不?由分說地將頭抵在他懷裡,直白地訴說著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追求生活的自律,和衣物上的整潔乾淨,不?容絲毫的褶皺。
可她卻在生活中一步步打破他的規則和秩序,而更神奇的是,他竟然沒有因此抓狂。
曲知恒看向她,她坐得筆直,有些忐忑又?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像是想關心他,卻又?怕說錯話,雙唇緊抿,抿了又?放鬆,然後無聲地長舒一口氣。
他的眉角極輕地抬了一下,看著她,任憑心裡藏著千言萬語,但他始終一言不?發。
見他一直沉默,淩疏基本上是本能地打破了沉默,眼裡掛著笑。
“我有一瞬間會?在想,如果,我是說如果……”她一定要把這個假設強調得很?清楚。
“如果我們有一個孩子,ta會?不?會?擁有常人難極的音樂天賦?”
他沒有用絕對的理性去打破她的假設,隻是略微思考之後,緩緩啟唇:
“基因裡帶的天賦,很?強大也?很?可怕,但是如果一個孩子從降生開始就?對音樂耳濡目染,也?一樣可以形成極高的藝術感知力,這也?許也?是所謂的天賦。”
淩疏感覺曲知恒在說自己,他是被基因裡的天賦上成就?,也?被那天賦毀滅。
“所以不?論那個孩子是否一出生就?帶著天賦,但是如果父母雙方都?正好從事?音樂行業,加以適當引導,是很?有可能有所造就?的。”
一個充滿主觀的問?題,卻被他客觀地分析了。
“所以結論就?是,如果我們有一個孩子,ta很?大可能在後天被我們的影響下而成為?所謂的‘有天賦的人’,但是歸根結底,這是教育的範疇。”
在她還有些失望地認為?曲知恒不?想和她在假設中扯上關係的時候,他最後的這一句,倒讓她聽著舒心。
不?過這問?題隻是一個假設。
“這真的隻是我的假設,我其實……根本還沒思考過,結婚和生育的意義。”
她過去自從分手後從未有一天憧憬過婚姻,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婚姻和愛情的開始捆綁,後來她連愛情都?不?憧憬了。
“你思考過結婚的話題嗎?”
她有時候很?想從曲知恒這裡獲得一些其他解釋,因為?他將很?多事?情看得通透。
他怔了一瞬,似乎他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我從未想過結婚的可能,因為?我的狀態,如果和誰結婚,都?會?成為?對方的負累。”
“那如果你一切健康,這個問?題的答案又?是什麼?”
她認真地望著他,想看看他柔軟的心裡會?不?會?藏著一個很?美好的答案。
“如果是那樣,我依舊認為?結婚是雙方共同決定的事?情,我會?先找到喜歡的人,然後看她的意願,如果她做好準備,並且有步入婚姻的意願,那就?選擇結婚,如果她不?願意,我也?會?尊重她的想法。”
淩疏聽完這番話,覺得其實曲知恒對這件事?的思考,是立足於他人的喜好的。
他難道?沒有自己的主見嗎?
他有,而且很?有,但是他有極強的包容心與慈悲,才會?如此縱容她,他思想的廣度和深度以及刻在骨子裡的涵養,讓他總是進退有度情緒穩定。
幾?乎是忽然間,她喚他的名字:“曲知恒……”
“我以前覺得你不?與外界過多交流,是你的損失,現?在我開始覺得,這世間多亂象,有很?多人一旦發現?了你的包容和善良,他們反而會?傷害你。”
“放心吧,我不?傻。”他手上的動作遲疑一下,然後將指尖放在她柔軟的掌心上。
淩疏看著他,久久不?言。
發自內心地說,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被曲知恒這顆純粹的心,專一地愛著。
應該……無比幸運。
她這個念頭隻是在心裡想了一下,連嘴唇都?未動,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愛慕是否已?經染上了眼角。
但是隻是他看向她的瞬間,眸光微閃,卻好像已?經發現?了她的心思。
“你知道?我此刻心裡在想什麼嗎?”
她隻知道?他能洞悉人心,但是應該隻能看出大概,並不?會?就?她心裡瞬間的某個念頭都?能猜那麼準。
“能猜到大概。”
“說說看。”她將目光移開,然後起身拿來之前買的薯片,沒有拆,就?是放在身旁。
他眼神如淵,目光從她的雙眼處掠過,“我不?能說。”
她原本內心有些許忐忑,但是又?心裡一鬆,輕哼一聲:“你在故弄玄虛。”
他終於有些慵懶和放鬆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隻是寬和一笑,沒有和她爭論。
淩疏內心很?糾結,她希望他猜到,又?希望他猜不?到。
其實……不?論曲知恒死前會?不?會?吻她,會?不?會?在她這裡留下他們相?識一場的痕跡。
她都?無可救藥地,將餘生所有的幸運押上,讓自己這一生關於愛情的記憶,都?停留在與他相?見的這幾?天。
想到這裡,她感到胸口有些悶悶的,有些氣短,隻好打開薯片吃上幾?口,用來緩解心裡的悶堵。
德國的薯片沒有國內那麼多豐富的味道?,每日更新在南極生物峮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菜椒味和辣椒味在德國人眼中似乎有辣味的區彆,但是在淩疏的眼中幾?乎沒區彆。
薯片吃在口中有些乏味,她隻是自己薄薄脆脆的薯片在口腔裡咀嚼的時候發出的沙沙聲,讓她緊繃的心情很?放鬆。
出道?以來,她很?久沒有吃過薯片了。
所以她每次忙到深夜,回到家的時候,久久無法睡去,因為?她不?知道?如何放鬆自己。
她明知道?自己不?是用外表在唱歌,但是歌手站到舞台上那一刻,聚光燈一打,就?是全?場最孤寂最尷尬的人。
因為?隻要站在台上,方方麵麵都?會?被人用放大鏡去看,讓自己的身材能塞進小號禮服反而成為?最基本的。
誰能理解她此刻心裡的苦悶,所愛近在眼前,還真心對她好。
可人與人之間,最長的距離根本不?是用物理距離去丈量的,生與死才是人類跨不?過的天塹。
他說他需要時間,但是日子在不?斷流逝,上一世的死期逼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做出怎樣的努力。
淩疏絕對說不?出“我愛你,為?了我餘生的快樂,你陪我好不?好”。
因為?在這個語境下,她的立場是自己,如果要為?了成全?她的愛情而強迫他人,這也?是很?自私的事?情。
她吃薯片的動作一開始很?緩慢,後來加快了一些,就?好像手上和嘴上的動作越快,那大腦就?無暇去思考其他煩惱了。
“淩疏……”他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
“我沒事?,”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圈有點發紅,然後笑了笑,故作輕鬆地吐槽道?。
“德國的薯片還是和以前一樣難吃。”
曲知恒說:“如果覺得不?好吃,就?不?吃了。”
嘴上難受和心裡難受,隻能選擇一個。
她寧願嘴上難受。
這樣想著,她往自己嘴裡塞了兩片薯片。
後麵這還不?夠解憂,她塞了一把又?一把,但是考慮到曲知恒的潔癖和強迫症,她愣是沒有掉下碎屑。
在曲知恒察覺到她的異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她卻已?經率先起身,獨自去了洗手間。
她去的是樓上的洗手間,因為?哪裡不?會?看到幽深的地窖入口,所以不?需要曲知恒的陪伴了。
在洗手間裡磨蹭了很?久,靜謐而空寂的洗手間內,將燈開得很?亮,她看著那流暢的水流,把手上豐富的洗手液泡沫衝洗乾淨。
然後將水溫調到涼水,衝一衝手,調節了一番之後,她再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已?經一改之前的陰霾。
她暗自決定不?能再用這樣的念頭自我消耗,她和曲知恒相?處的時間已?經很?短了,所以要儘可能讓這些日子過得美好一些。
下樓的時候,淩疏本以為?曲知恒還坐在沙發上,可以走了幾?步,卻發現?他站在了樓梯儘頭。
為?什麼是站在樓梯儘頭而不?是洗手間門口呢,她閉著眼睛也?能猜得出來。
因為?曲知恒沒有讓她提前知曉,所以如果直接站在洗手間門口有可能會?引起她的尷尬,但是他要讓她體會?到自己心裡的在意,於是等?在了樓梯口。
“你還好嗎?”
他回想起她上樓時候的神情,心裡不?由憂慮起來,但是看到她下樓時的狀態,他臉色才稍緩。
她站在樓梯拐角,聲音輕快,似乎比之前看電影的時候還亢奮一些。
慢吞吞地下樓,在接近樓梯口地方,他伸出了手。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曲知恒受到的教育的其中一環,她似乎也?隻見過他這麼做,每次伸手的手勢帶著古典感,像是共舞的邀請。
但是他從頭到腳,都?是一種自如,正如他可以把正裝和禮服襯得很?好。
她將手放在他手裡,下一瞬直接環住了他的腰,然後用下巴抵住他,笑容燦爛,杏眼彎成為?月牙狀。
“我挺好的。”
淩疏怕他因為?自己的情緒變化而受到影響,但是每次抱他都?是在自己情緒很?正想的時候。
她也?想用這樣的方式讓曲知恒安心,他們之間的相?處,應該是平等?而相?互的。
淩疏和曲知恒,都?不?忍心看對方唱獨角戲,成熟的感情交流,沒那麼多明知故問?,也?沒那麼多口是心非。
因為?如果心口不?一,就?怕把對方弄丟了。
誰都?不?能承擔彼此錯過的風險。
“今晚,能不?能再送我一段曲子?”
淩疏低聲說,她似乎從未對他用過哀求的語氣,除了想要耳朵的時候。
原以為?也?許曲知恒會?問?一下緣由,她已?經準備好回答了。
但是他垂眸看她的時候就?已?經帶著心照不?宣的笑意,答應道?:“好。”
“答應得這麼快,不?用擔心沒靈感嗎?”
“靈感,隨時都?有。”
淩疏細想了這句話,下意識總想把自己代入這個語境中。
她忽然間明白了以前在網上看到的某種說法,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對他不?經意間做的每一件事?,都?會?下意識去猜測他是不?是為?了自己。
等?曲知恒打開了鋼琴鍵蓋,靜默幾?秒,一般是音樂會?開始前,表演者做的自我調整,也?是對觀眾的提示。
她內心糾結很?久,還是上前發出一個小小的請求:“我可以用手機記錄一下嗎?我保證不?會?公開,隻是想給?自己留個念想。”
坐在鋼琴前的曲知恒,在看向她的一瞬,眼神有些複雜。
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隱私被侵犯了,而是因為?他未曾想過,這件事?居然能讓她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
淩疏是在未來登過頂的人,她用實力和努力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在專業領域上她是有自信的。
她為?人處世也?問?心無愧,雖不?至於驕傲,但是她日常中是講求平等?的,至少她從來沒有通過示弱來換取什麼。
她放低姿態的此刻,反而讓他感覺他們雙方的距離遠了。
繼續看了她半晌,他眼神一凜,轉回視線的時候眼底有些不?忍:“沒關係,你拍吧。”
淩疏將手機上的攝像頭打開,調到了視頻模式,然後繞行到沙發附近,這樣可以將他整個身形都?入鏡。
她心中起伏不?定,因為?她感覺這個畫麵,應該會?成為?曲知恒死後留下來的唯一在家中彈鋼琴的視頻。
如果……他真的決定赴死的話。
她調整好拍攝角度,調節好了相?機參數,然後看著視頻裡的身影,提高音量說道?:“我這邊準備好了。”
“你有什麼特彆想聽的嗎?”
目前為?止曲知恒的性格都?是很?平靜的,她忽然想聽點不?那麼舒緩的。
“彈一段肖邦的吧……先來一段夜曲熱熱手,然後彈三?度練習曲?”她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帶了開玩笑的語氣。
夜曲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但是三?度練習曲難度比較高,他畢竟不?是深耕鋼琴領域的,說不?定會?有些為?難,而且曲子帶著激烈感,和他整個人氣質都?是截然相?反的。
“好吧。”他在鋼琴後抬起頭,眼神看向她的方向,從視頻裡像是看了一眼鏡頭。
淩疏看到他抬眼,捧著手機的雙手不?住晃了晃,她多慶幸自己已?經開了錄像,所以將這一眼對視,也?一起記錄起來了。
隻要多記錄一些,以後可以用來回憶就?很?方便了。
曲知恒,他一生都?帶著某種神秘色彩。
音樂史上很?多早逝的天才在死後總給?世界留下一些空洞,那短暫掠過世間的人生如同上帝賜予人間的一場夢境。
由於很?多美好的人總是轉瞬即逝,甚至有一瞬會?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存在過。
尤其是當這樣的人,曾降臨在淩疏的生命裡,如果能記錄下來,至少能讓未來的自己相?信:
原來她和曲知恒之間發生的一切,不?是一枕黃粱……
一個簡單的起勢,曲知恒開始演奏了。
肖邦的夜曲,讓一百個人演奏可能都?會?有一百種不?同情感的演繹。
偏偏在曲知恒手指落下的時候,她聽了不?過十秒,就?不?住想讓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想去抬頭的看看他真實的神情。
他指下的夜曲,是降E大調的的Op.9 No. 2,是最被大眾所熟知的那一段,有他自己獨特的味道?,淡而憂傷……
有人說,對於演奏家而言,當他在演奏樂器的時候,無疑是靈魂在奔跑,將整個人都?剖析給?觀眾看。
淩疏認為?這個說法確實對應了很?多自己的體驗,越高水平的音樂家,越能將自己解剖得體無完膚,用血肉在呈現?作品。
所以曲知恒肯定是自我剖析中的佼佼者,才能給?經典之作賦予那抽象又?濃烈的情感。
忽然間,淩疏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一定要多聽曲知恒演奏,無論是鋼琴還是大提琴,因為?這曲子承載的才是他真實的自我。
他雖然真誠,但是他的客套和情緒都?是在為?他人的感受服務的,這些禮節將他的真實自我遮蔽了一部分。
夜曲結束之後,他略微停頓了的一下,將視線從黑白鍵上移開,看向淩疏,淡聲問?道?:
“想聽三?度練習曲?”
淩疏有些慚愧地抬起頭,心想自己隻是隨口一說的,她有些這曲子會?難住他,因為?……真的很?難,如果讓他突然來上一段,如果不?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應該演繹不?出來。
“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可以,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
她給?足了台階,但是曲知恒表情卻很?淡定。
然後在他重新垂眸的瞬間,一段快節奏激烈的樂段傳出,有強有弱,音符之間離得很?近,但是互相?之間可以聽得很?清晰,說明他的手應該是將每個音都?按得很?準。
曲知恒能演繹三?度練習曲,無異於這架古老的斯坦威能承載高難度的炫技曲。
好在,這古老的斯坦威能做到,大提琴家曲知恒也?做到了。
這段屬於音樂的時光裡,曲知恒要情感充沛地演繹兩段情感色彩和難度不?同的曲子,還要在演奏之後的銜接他即興的華彩。
總之,這個過程一度將淩疏震驚到手中鏡頭劇烈晃動了好幾?次,都?是她在震撼之餘,想看看這即興曲目究竟是不?是他事?先準備好的。
但是她相?信曲知恒不?會?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小成就?感而撒謊的。
他承受的成為?天才的代價,也?應該得到他天賦賜予的價值。
她暗下決心以後要的聽著視頻的即興曲子,將他的原譜自己再複原一遍,這些精神食糧夠她以後消化很?久的時間。
待他彈完了之後,停了一陣,然後重新抬起頭,好脾氣地問?道?:“還滿意嗎?”
“滿意,以後每天睡前都?讓我錄一段好不?好,這是我以後想念你的方式。”
她話音一落,看到曲知恒臉上又?浮現?一些顧慮,她連忙放下手機,解釋道?:
“你放一百個心,我肯定會?過好我的日常生活的,我用我的閒暇時間想你,不?耽誤正事?。”
他一語中的地問?道?:“如果你那時候遇到了喜歡的人,他能接受你整天想其他人嗎?”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淩疏曾短暫碰到娛樂圈的頭部,那是縱情聲色的名利場,也?偶有幾?個當時國內名號很?響的商界人士對她拋出過橄欖枝。
但是無一人抵得上曲知恒半分璀璨。
但是她隻是開玩笑說道?:“如果我以後的男朋友不?讓我看你的視頻,那他就?不?再是我男朋友了,讓能接受的這件事?的人上位當我男朋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燈光下曲知恒錯開視線的瞬間,長睫發出一絲顫動。
她其實……不?會?有男朋友了,曲知恒奠定的起點都?太高了,要想找在某一點能超越他的應該可行,要想找每一點都?能和他看齊的,難如登天。
即便是性格和人品還有長相?身高都?能和他看齊的,光是大提琴這一項,二十出頭的年齡段內幾?乎挑不?出多少敵手。
今夜睡前,淩疏又?看到曲知恒在吃藥了,吃的藥和昨晚的一樣。
在等?待入睡的那個階段裡,淩疏也?像昨晚在一旁安靜地陪伴他。
隻不?過昨晚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這次是可以躺在他身旁。
“其實,我覺得就?這麼簡簡單單看你入睡,也?挺幸福的,光是看你出現?在我眼前,哪怕碰不?到你,那也?感到滿足。”
淩疏和曲知恒相?向而枕,兩人眼中一時間也?沒有困意。
藥效要上來,應該需要二十分鐘以上。
今晚曲知恒身上的香味好像和昨天的有點不?一樣,應該是他睡前沐浴的時候換了一種。
“你是不?是換香水了,聞著沒有木質調了,有點柑橘調帶點茶的苦澀。”
她仔細用鼻子稍微確認了一下,然後在腦海中分析著他身上的味道?。
“我倒不?會?在選擇香水上耗費太多時間,基本架子上根據直覺隨機選上的一瓶,你喜歡什麼風格的香味?”
曲知恒簡單解釋了的一下,忽然問?
?璍
道?。
“我喜歡你之前噴過的一款,讓人一聞就?能的聯想到森林的嫩葉,還帶柏木香的,還有就?是另一款很?清淡的味道?,有點湯力水的感覺。”
她倒也?不?跟他客套,如實說道?。
他聽這描述,就?立刻知道?她喜歡的分彆是那兩款了,“好,那我下次噴你喜歡的。”
“其實啊,你噴什麼香水我都?挺喜歡的,重點不?在於香味,而是誰擁有這香味。”
被子擋住了兩人肩部以下,但是在被子擋住的暗處,她將手往前伸去,在他腿側尋到了他的手。
她輕輕將他五指打開,然後在他的掌心用指尖在無意識勾畫著什麼。
他心念微動:“如果人的死亡意味著世界光亮的消失,那你一定是我世界徹底陷入黑暗前所見到的,最後一束光。”
她心裡一顫,將手從被子中伸出,高高抬起,又?輕輕落下,覆住他的耳朵。
不?過這一次,在穿著睡衣的情況下,她略微低頭,就?能看到他睡衣下的鎖骨形狀。
似乎是好奇他到底能有多瘦,於是將指尖從耳廓,竟由那細長光滑脖頸,如執筆勾勒線條,一路滑止到那鎖骨處。
隔著衣料,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骨頭的形狀,忽然間不?敢用力了,隻擔心這麼清晰的骨頭,真的能支撐他嗎?
動作越來越輕,像是用孔雀羽尾部極輕地又?平緩地翩然滑過……
那奇特的癢意反而加快了睡意的到來,他的雙眼已?經開始困倦,意識徹底消失前,他用最後的清醒和力氣,捧起她的臉。
微微仰頭,傾身在她額角落下溫暖一吻:“晚安,淩疏。”
這一瞬間,她的世界有些天旋地轉。
她的額頭上殘留著他雙唇的溫度,她強行讓自己記住這個感受,記住這個時刻。
雖然,額間吻也?會?出現?在朋友和親人之間,她拚命按捺心裡那隻狂躁亂蹦的小獸。
因為?她的心跳得越快,她就?怕曲知恒為?了避免她情緒過多波動,而不?給?她晚安吻了。
“今天,給?你的晚安吻,我想換個地方。”
他已?經無法再回答她了,但是她知道?,他的觸覺和聽覺還能短暫保留。
於是她把握住曲知恒最後的感知,用手指輕輕將他的領口拉下來幾?分,低頭吻住他的鎖骨。
那對於淩疏來說的特殊之處在於,在穿正裝的情況下,無人能看見那鎖骨。
於是她要將自己的印記,留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她於寂靜長夜中,於他意識將消失而未消失之際,在他脖頸間用隻有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說:
“我多想瘋狂地與你一起,成為?紅塵中灑脫的往生客,帶著你我的罪,墜入阿鼻地獄,讓那裡的穢土開出花來。”
她知道?他此刻不?可能做出任何反應,所以她才敢任性妄為?,表達她心中的瘋魔,然後鬆開他,翻身離開。
腰疼
翌日清晨, 淩疏是自然醒來的,窗外天光剛剛亮起。
昨晚她乾完壞事之後整個人躺在床上心臟突突地跳,整個?大腦都?有些宕機, 後來閉上眼平複了之後才緩緩睡去,以至於忘記設置鬨鐘了?。
半夜那些靜默的時光裡,整個?二樓走廊都?很安靜,可她這次卻心裡沒有多少害怕。
大概是因為?曲知恒之前特意跟她說過,這屋子的能量是正麵的,所?以無需擔心。
她起床之後先檢查了?一下床單,以確保沒有發生尷尬的事情。
每次她在生理期的時候, 起床的時候都?會格外緊張, 第一時間檢查是否弄臟床單,但是多年?下來她漸漸有了?經驗,很少發生意外, 但是這份擔心還是會伴隨起床的時候成為?某種條件反射。
先去洗手間稍微整理了?一下,淩疏才慢吞吞地去曲知恒的房間。
她照例還是要叫他起床的, 但是又想讓他能稍微多睡一下。
她今天從起床開始腰就有些酸痛, 要一直用?手掌稍微用?點力按住才能好一點。
曲知恒屋內的擋光層昨晚被她走之前拉上了?,所?以儘管天光大亮,但是不影響屋內那如同寂夜的安寧。
來到房間門口的瞬間, 她頓了?頓腳步,屏住呼吸聽屋內是否有呼吸聲。
她耳力總是比較好的,但是她靜聽之下, 卻沒有感覺到室內有明顯的呼吸聲。
她連忙走了?進去, 儘管知道曲知恒不大可能在睡夢中死?去, 但是她如今對此有點神經過敏,就像很多人出門之後總是一整天都?在想家裡的煤氣到底關?了?沒、
曲知恒的呼吸很輕, 哪怕是陷入深度睡眠,呼吸也的隻是淺淺。
她鬆了?一口氣,站在床邊,那腰疼的感覺又上來了?。
如昨天一樣,淩疏推了?曲知恒很久,他都?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這一次她心裡沒有顧慮太多,至少沒有做賊的膽怯感,而是略微權衡了?一下,加上屋內空氣有點涼,於是……
她掀起曲知恒的被子僅一個?角,那心裡的羞恥感又上來了?。
這是不是不大好?
但是昨天也是這麼過來的,曲知恒允許她躺進被子這件事是一次性允許,還是……
糾結來糾結去,將那被角掀開,又鋪回,又掀開……如此往複。
直到腰疼讓她有點直不起身?,整個?人就想弓著背把身?體蜷縮起來。
算了?,還是先等他清醒過來才行,不能因為?曲知恒對她寬容,她就要這樣肆無忌憚。
在床邊喚了?他好一陣,然後一手撐著腰一手推他,好不容易他的眼皮開始跳動,她這才放心下來。
曲知恒的睫毛微動,像是流螢眨了?下翅膀,微微睜開眼,雙眼非常疲憊,他神情就像是溺水的人剛被撈上岸的那一瞬間恍惚感。
“……你不舒服嗎?”
這是曲知恒看到她的時候的第一句話,他雖人隻是半醒,但是嗓子卻還沒有蘇醒,他的嗓子發出來的聲音虛弱又沙啞。
“我可以躺在你身?邊嗎?”
淩疏就等著他蘇醒後,才終於問出這句話。
不是因為?腰疼,所?以要找地方棲息,而是躺在他身?邊的感覺讓她無比欣喜。
他臉上的笑?意有些無力和無奈,仿佛對她問出這句話一時無言,但是他終究是輕輕點點頭。
他雙眼微閉,不笑?時候時候一種沉穩矜貴的氣場,這是他棱角分明的長相決定的,他的性格雖溫暖,在第一次在街頭和他對視的時候,卻是生人勿近的疏冷。
但是淩疏了?解他,所?以可以大著膽子抱住她。
正如現在,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才覺得那腰疼緩解了?一些。
“哪裡不舒服?”直到曲知恒能用?正常的聲音說?話了?之後,他才沉沉說?出這句話。
他渾身?還疲憊到無法動彈,但是他能清晰感覺到,淩疏就在他身?旁左側,用?一雙好奇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然後她似乎又糾結了?好一陣,才慢吞吞地伸手環住他脖子,有些笨拙又有些期待地靠近他。
她儘量用?一種平淡的口吻去弱化疼痛,“腰有點疼,但是這是正常的,我有時候生理期就是會腰疼。”
曲知恒聞言,這次緩緩睜開了?雙眼,乾淨深邃的眸底,帶著雪霽後的滿山寂寥。
他略微翻身?,麵向著淩疏,見她將膝蓋抵在自己胸口,衝他堪堪一笑?,想個?沒事人似的。
“如何能幫你緩解?”
他神色深切,一句詢問不摻雜任何雜質。
“……沒事,我隻要抱著膝蓋就沒那麼疼了?。”
讓他幫自己按按這句話,任她臉皮再厚也有點說?不出口,畢竟直到目前為?止,對於曲知恒來說?,她的腰並不是可以隨意觸碰的。
她其實是有些好奇曲知恒會用?什麼方式幫她的,與其說?好奇,不如說?是一種對未知的期待。
也不知道這一次她的心理活動是不是又被曲知恒看穿了?,她感覺腰間一沉,他手已經扣住她的腰,力度不輕不重,不帶任何異樣色彩。
為?了?方便他找到痛點,她自己將膝蓋伸直了?,然後有點緊張地將視線錯開。
“這附近嗎?”他的手指前後輾轉不同穴位,然後看到她神色舒緩,才確認了?一下。
此時此刻她也沒有顧忌太多,畢竟緩解疼痛也是很關?鍵的。
輕輕答了?一句:“嗯,差不多。”
當然,他的手扣住腰的這個?瞬間,似乎更關?鍵……
讓她有一瞬間覺得覺得自己和曲知恒,似乎處於一種熟悉的陌生感當中。
而他們?每次的進一步,都?在一點點瓦解這些陌生感,是她心底裡悄悄神往的部?分。
他又繼續換了?幾個?穴位確認了?一下,直到徹底找到了?痛點。
她一瞬間聲音帶著激動,音量也不自覺升高了?幾分:“就是這裡!”
此時他的手指正按在她腰側的痛點上,微微加了?些力,是比較酸的位置,揉了?一陣就可以緩解了?幾分疼痛。
她臉上的愁容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消散開來,心裡的尷尬也消失了?,整個?人無比放鬆,安靜祥和的氛圍,就像在擼貓,貓咪會愜意地閉著雙眼,然後抬起下巴讓你給它撓癢。
“好一點了?,嗯?”
他眉宇間的神情也舒緩了?幾分,沉聲問她。
他的聲音本來離她就有些近,氣息偶爾會攥緊她的脖子裡,尤其是這最後一個?“嗯”的尾音,讓她呼吸一滯,險些原地酥到打滾。
但是好在她還是見慣各種場麵的人,能稍微按捺一下,然後點點頭,“好了?特彆多。”
他這才安心下來,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要揉哪裡啊?莫非連中醫裡麵的穴位你也有涉獵嗎?”她對他這麼多優秀的技能感到好奇。
曲知恒幾乎每日都?能帶給她新的驚喜,他總能在自己專業領域以外,出其不意地成為?表現卓越。
“拉琴的時候需要緩解手部?的疲勞,避免長期勞損,我在看手部?穴位的時候順便把其他部?分也看了?一下。”
淩疏聽到他簡短的解釋,不由得想由衷說?一句:“和你一起生活真的很幸福。”
本來她想說?,誰能和你長相廝守一定這一輩子都?很快樂。
但是轉念一想,好像語境不對,於是她換了?一句。
他看著她充滿欽佩的眼神,倒依舊是處變不驚的模樣,低聲說?了?句謝謝。
經過上午的這個?小插曲,淩疏又再一次在他麵前放下顧慮,自如地躺在他身?旁,然後熟絡了?握了?握他的耳朵。
這握耳朵的小動作,幾乎是淩疏內心的一些真實寫照,她在身?心都?很愉悅和放鬆的時候,也會的下意識摸他的耳朵。
見她在自己麵前放鬆下來,他這才完全放心下來。
每次清晨的淩疏都?需要一點時間與他重新建立聯係,或者說?經過一夜安睡,人在剛蘇醒的時候想法完全和睡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之後,你如果想躺在我身?邊,不用?等我醒了?再問我。”
他看穿了?她今早的糾結,於是啟唇發言,給她一粒定心丸。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經過你的同意就可以躺在你身?邊嗎?”她一臉認真地問道。
“淩疏,為?什麼每天晚上睡前你的膽子都?很大,但是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截然相反了??”
他的聲音帶著清醒,還有一絲小小的疑惑,最後歎了?口氣,補充道:
“下次你不需要問我,隨心所?欲一點就行。”
淩疏回想起昨晚她睡前的舉動,倒是心裡有了?些波瀾,但是她並不後悔這麼做。
“問你個?事兒,昨晚……你睡了?之後,能想起來的最後一段記憶是什麼?”
她不確定地問道,也不確定曲知恒是不是還記得。
“應該是,你拉下我的衣領……”
他說?了?一般,淩疏就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嘴,擋住了?接下來的話。
“好了?,我知道你能記住多少了?……”
她眼神大變,視線不知何處安放。
好在曲知恒這人,情商高,絕對不會明知道她不想提還會故意提及,也不會露出惡作劇的表情故意看她羞憤。
這是眼神清寂,乾淨又深邃。
不過淩疏內心的尷尬,僅限於她不能聽到的曲知恒親口來描述她的行為?。
對於行為?本身?,她還是很坦蕩的,於是她伸手,將指尖略微伸進去一個?指節,將他領口重新下拉了?幾分。
“我就是想確認下我昨晚有沒有留下痕跡。”
當鋼伴
事實上, 那鎖骨白皙如故,她果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沉默的視線中,多了幾分不甘, 但是她也不可能真的做些什麼。
“我在想,你是否有不這麼消瘦的時候?”她打量著指下?的方寸隻見,喃喃道。
“有,三?年前。”曲知恒對她的很多問題都知無不言,即便知道有時?候她並非需要一個答案。
“你之前應該運動方麵也很擅長吧,雖然?我感覺你很瘦,但是還是有一定?力量。”
她這隻是猜測, 因?為每次曲知恒抱起她的時?候似乎並不吃力。
聽到這個問題, 曲知恒眼神一閃,唇角勾起,“早些時?候會?去滑雪和騎馬, 但是現在能維持生?命體征就可以了。”
看到她有些黯然?的眼神,他莫名其妙地補充了一句:“當然?, 將你從樓下?抱到樓上還是毫不費力。”
原本心裡深深感到遺憾的淩疏, 一聽後麵半句話心裡一緊,心想,曲知恒不會?以為她剛才表露出來的遺憾是因?為擔心能不能抱起她吧?
“雖然?如果能被人橫抱起, 是件不錯的事情,但是你能不能抱起我,這一點都不重要, 我不想你過多去透支自己的生?命, 我們保持平和愉快的心情一起生?活就不錯。”
這是淩疏的肺腑之言, 她絕不是一定?會?對他人有要求的人,曲知恒還活著已?經不容易了, 隻想他能節省點體力。
不然?每次去叫他起床的時?候,都擔心他會?不會?猝死……
曲知恒不置可否地看著她,放在她腰上的手略微停了停,然?後若有所思地說:“但是我覺得?你也很瘦,以後多吃點。”
淩疏知道他指的是腰,但實際上她比起同齡人,也不算偏瘦體型,因?為她身邊學音樂的同學都比較注重身材管理,相較於其他人她在吃的方麵已?經屬於放縱。
尤其是最近飲食很規律,飯後還要再吃個甜點,昨晚心情低落的時?候還加了包薯片。
“已?經吃得?不少了,等我再過六七年可能需要注意一下?飲食,因?為新陳代謝會?慢慢下?降。”
畢竟已?經活了一次了,淩疏確實能感覺到,十八歲的時?候進?行身材管理確實比十年後要容易很多。
他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地說:“也好,總之要多關注下?健康。”
每次曲知恒去提及健康的話題的時?候,淩疏都忍不住想反問他一句,今天終於說出這句話了。
“那你自己的健康怎麼辦?我每天早上,都怕你死在睡夢裡。”
原本正在描摹他耳朵的手,轉而用手背輕輕滑過他的臉頰。
“那應該……不會?。”他的雙眼若有所思,雖然?他偶爾會?覺得?,在夢裡悄無聲?息死去,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但事實上很多在睡夢中突發惡疾的人也會?經曆短暫的痛苦。
而且一般死不瞑目,應該比較嚇人。
他的話中多了一句“應該”,對於淩疏來說就沒有任何定?心丸的作用了。
但其實淩疏最近倒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因?為她昨晚在洗手間裡思考人生?的時?候,已?經想明白了。
對於自己也無能為力的事情,還是不要過分糾結,以至於連當下?的美好都不能抱住。
她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將手放下?,緊緊環住他的腰,然?後把頭埋在他脖頸間,無奈道:
“就先?這樣吧,能每天見到你,我已?經挺滿足的,如果不能改變生?活,那就將生?活的期望降低的一些,就能很容易快樂。”
她總能很好地適應生?活的現狀,這算是她內心的條件反射,因?為如果執念太深,她的精神也會?一步步出問題的。
在德國生?活總是有很多煩惱的時?刻,也有很多人在這種?每日?低沉的情緒中沒有調整過來,最終患上抑鬱症的。
當初淩疏屬於早一些領悟到情緒自我調節的本質的人,所以才能正常地度過求學中種?種?困難。
她在他懷裡放下?心裡的戒備,緩緩閉上眼,默默希望時?光能多停留些。
他們在海德堡的木屋內一共生?活了四天,每天過著最平靜幸福的生?活。
唯一和之前不同的地方在於,曲知恒每日?醒來的時?候,會?一睜眼就能發現淩疏正在躺在他的身邊。
有時?候在左側,有時?候在右側。
但是更多的時?候,曲知恒醒來之後不久,淩疏不知不覺地入睡了。
如果外麵不下?雨,那他們會?去院子裡,看著山下?海德堡的全景,閱讀或者聊天。
聊天的話題古今中外無所不包,有時?候聊得?儘興,從午餐結束一直聊到夜幕降臨。
淩疏每日?都會?勤奮練歌,她喜歡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練,因?為回音和室內溫度都達到一個很舒適的程度。
曲知恒雖然?沒有帶上自己的大提琴,但是在地下?室裡也有一把,但是他最近破天荒地沒有強迫自己拉琴。
“其實你不拉琴也不錯,因?為你從小?沒有一天停止過練習它,偶爾選擇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對你的心情有好處。”
這是淩疏對他說的話。
有時?候如果淩疏需要練習一些歌劇選段和藝術歌曲的時?候,曲知恒的角色就非常關鍵了。
淩疏午後正在麵向?窗外,手裡拿著Pad,對照了電子曲譜在練唱,練得?差不多的之後,她轉身看向?後方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曲知恒。
“有時?間幫我彈個伴奏嗎?”
曲知恒似乎從來沒給人當過的鋼伴,因?為他不是專攻鋼琴方向?的,而且即便他真的到了彈鋼琴的場合,他的鋼琴水平能夠達到獨立演奏的級彆。
所以有這個榮幸能讓曲知恒來當伴奏的,恐怕隻有淩疏自己了。
當然?,他確實很樂意這麼做。
淩疏隻需要幫他找出琴譜,他的水平來當她的鋼伴綽綽有餘,而且兩人可以達到某種?默契,他並非會?隻孤立地研究曲譜,而是會?儘力讓伴奏和淩疏的歌聲?進?行融合。
在淩疏學美聲?的五六年時?間裡,除了有時?候登台的時?候能有資深的教授來當鋼伴以外,曲知恒彈的伴奏是近乎無可挑剔。
她有時?候會?就某一個片段進?行反複練習,一般如果不是登台演出,她日?常練習的過程在其他人眼中是很重複而枯燥的。
不過曲知恒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
她提前給他打好了預防針:“我有時?候會?一直反複其中一段,如果你覺得?吵鬨的話可以隨時?停下?,沒關係。”
練唱結束之後,她會?直接坐在琴凳上,坐在他身邊,默默無言,隻是倚靠在他肩頭。
“累了嗎?”曲知恒將手從琴鍵上收回,然?後問道。
“還好,這是日?常而已?。”她練完之後嗓子是打開的,練說話的嗓音也會?比平時?清潤不少。
她很注重的自己用嗓子的方式,每天為了保護嗓子,她從不過分練習,給嗓子充足的休息時?間。
“其實我以後準備再去讀一個專業,每日更新在南極生物峮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因?為我不知道嗓子的狀態能保持多久,如果以後嗓子不行了,我還有另外的謀生?手段。”
淩疏對自己的評估再清晰不過,她知道這副嗓子會?給她帶來一切,但是將自己的全部未來都寄托子在嗓子上,有一定?的風險。
她完全不知道意外什麼時?候會?到來,隻能提前做好準備應對。
“你想學什麼專業?”
曲知恒將鋼琴鍵蓋慢慢合上,然?後看著鋼琴漆上兩人的倒影,低聲?問。
“想學心理學……”
她幾乎是無意間的一句話,卻令他喉頭一緊。
“我其實無數次都想象過,如果我是一個很優秀的心理醫生?,就好了,最好是榮格的弟子的弟子的弟子……”
她說著說著,竟然?兀自笑了起來,垂眸整理一下?額角的發,以隱去那眼角的水霧。
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從鋼琴上的反光,可以看到曲知恒正在透過那鋼琴倒影在看自己。
每次一點點細微的情緒變化,似乎都沒逃過他的雙眼。
她很機智地轉移了話題:“對了,最近慕尼黑的歌劇院在上演《蝴蝶夫人》,我為我倆買了票。”
原以為這次曲知恒會?因?為她沒經過商量而有些不高興,但是他沒有,隻是微微一怔。
然?後淡定?地將視線移到她身上,說:“我也買了。”
一瞬間,兩人麵麵相覷,良久之後,淩疏不住輕笑起來,曲知恒笑意無聲?。
“我們居然?想出了一樣的主意。”她又驚又喜,為這突如其來的心意相通的感覺心情激動。
但是隨即她遺憾地說了一句:“可惜原本我準備買後天晚上的票的,因?為那是《蝴蝶夫人》今年的最後一場,應該非常精彩,但是票已?經告罄的。”
一般來說一場歌劇上演的第一場和最後一場都是最讓人期待的,尤其是最後一場,演員們會?更加熟練,偶爾會?在最後一場加一些額外的表演。
“沒關係……”曲知恒很淡地說道,“我買的就是最後一場,樂團指揮的身後,第一排正中。”
這不是一句震驚可以形容的,淩疏覺得?曲知恒不可能在認識她之前就提前預定?了。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也許用了點人脈。
“我聽說,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版本的《蝴蝶夫人》,我上一世原本以為Hank每年都會?來德國演出,但是在那之後,我再也沒在德國看到過她演出的消息……”
再後來,Hank就退居二?線,沒有登台演女主角了。
“我一度還覺得?非常遺憾,我從高中時?代就偶然?在網上看到過Hank的表演,她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亞裔歌劇演員。”
她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對Hank的崇拜和喜愛,曲知恒在靜靜地聽,指尖放在鋼琴鍵蓋上,節奏緩慢地輕輕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