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並不?是她自?己顧慮多,因為她顧慮的隻是曲知恒的高度潔癖而已,所以反而雙方之間,情到?濃時,出聲打斷的一般都是她而已。
“我?覺得還好,你覺得呢?”
如果是平時,他會停下?動作,然後雙方進行認真?而平等的交流。
但是今日也不?知道他沒有意識到?,還是故意的,他在問?話的時候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正欲回答的時候,就被體內洶湧澎湃的血液衝擊到?瞬間噤聲,連大腦都短暫空白?了幾分。
“你想說什麼??”他用一種正經而溫和地語氣重?新問?了一遍。
可除了他們之外,誰都看不?出那裙擺下?的乾坤。
“我?……”
她剛準備開口,又被一種奇異的感?覺瞬間打斷,倒吸了一口冷氣,瞬間仰頭,緊盯著天?花板,似乎還在努力?進行表情管理。
一直到?她平複下?來,才緩緩睜開雙眼,整個人像脫力?般倒在他的肩頭。
“曲知恒,你學壞了。”
淩疏喘著粗氣,隻覺得第一輪這麼?快就敗下?陣來。
他似乎又恢複平日的模樣,抬手將她輕輕按在懷裡,容色清淡。
沒等曲知恒回答,她就慶幸道:“幸好這戲服是我?自?己的,不?然弄臟了都不?知道如何解釋。”
“你今天?狀態不?錯。”
曲知恒的聲音恰好響起,興致勃勃地帶著誇讚的語氣,聽上?去似乎並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什麼?。
但是淩疏和他之間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隨後他將她抱上?了樓,並不?是因為怕弄臟沙發,而是樓上?氣氛更好。
書房的桌上?放著一本淩疏最近在看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曲知恒第一眼就看見了封麵上?的字,眼中露出一絲動容,像是想到?了什麼?。
也許他應該將那本書移開,但是他並沒有,而是將淩疏放在書桌前。
她能預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準備上?前將那本書先扔向?沙發,好讓它遠離“戰場”。
這本書每次在曲知恒回來的時候,都會在家中很多角落發現,他一點點見證那本書,從嶄新,內頁寫滿了文字,再到?書頁中有貼滿不?同顏色的標簽。
曲知恒垂眸看著這已經被淩疏翻閱很多遍的書,眸光深沉了幾分,問?道:“你好像很喜歡這本書?”
淩疏似乎也奇怪於,現在的氣氛下?,他居然還能自?控到?關心自?己最近閱讀的書籍。
“很喜歡,但是看得半懂不?懂的,每次看它,文字未變,但是帶給我?的想法卻是不?一樣的。”
淩疏看著眼前這本已經被自?己翻舊的書,心裡盤算著在它徹底散架之前要不?要買一本新的備用。
“你想從中獲得什麼??”他看著被她抱在懷中的書,眼色溫潤。
淩疏一時無言,隻是雙眸放大,怔怔地看著他。
此刻她從他眼中的笑容中,獲得一種強烈的直覺,就像她當初打開這本書時,也會有的強烈直覺。
“因為我?覺得在這本書裡,我?可以找到?讓你重?新看待世界的觀點,我?本打算找到?了之後再跟你說,但是你已經提前治愈了……”
她誠實地說著自?己最初的想法,但是尼采天?才一生中最偉大的作品,怎麼?可能會是她短短幾個月可以明白?的。
見她變得有些沉默,無聲地垂下?眼瞼,雖然沒有露出挫敗,但是卻好像失去了什麼?動力?似的。
就像一個小孩子以為拿到?一份滿分試卷就能讓家長開心,但是當她為之努力?的時候,發現家長其實無所謂成績了。
曲知恒低頭看著她,將她懷裡的書輕輕抽走,然後將它放在一旁,傾身看著淩疏的眼睛說:
“無論什麼?時候,當你從中找到?答案的時候,跟我?說。”
淩疏的雙眼睜大了幾分,問?道:“那樣的話,意義?還大嗎?”
“既然是為我?尋找的答案,那我?可以賦予它最大的意義?。”
隻是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她的心臟被漫卷海浪裹挾,溫暖得有些鈍痛。
她早已發現,當溫暖和愛意抵達極致,其實心臟會因為承受過多強烈情感?,反而會有點發疼,但是這份疼痛又像是一種極致的呈現。
在曲知恒的引導之下?,她慢慢身穿剛才的裙子,在桌上?躺下?。
她狡黠地用話術,試圖拖延他們之間的進程。
“據說二戰期間的士兵包裡會帶兩本書,一本是《聖經》,一本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胸口洶湧著翻滾的海浪,海浪像是被海岸線上?,南歐灼熱的陽光將海水加熱,是溫熱的,帶著海洋的鹹味。
“二戰士兵帶著《聖經》,那他們知道上?帝站在哪裡嗎?尼采證明了上?帝已死,帶著他的著作上?戰場,是否與《聖經》矛盾……”
她將所有的疑問?一股腦說出來,可能是希望可以一個時間內做兩件事,這樣就可以獲得兩份享受。
他的神情從溫和變得認真?起來,將她輕易地翻轉過去,令她麵對著桌麵,然後抬手將她的手背,輕輕按下?。
“任何一種學說,在不?同的背景下?被賦予不?同的解讀,都會可能與作者本人意願背道而馳,它是否真?的是助長戰爭氣焰的,還取決於當時的集體意識,凝聚是一件美好又可怕的事情,上?帝有時候會給戰爭提供立場,但實際上?戰爭隻代表了人們自?己。”
曲知恒的聲音就在她身後響起,聲音在氣氛下?,也有些不?可控製地加重?了幾分。
很難得他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選擇了對她的困惑進行了回答。
話音落下?,她側頭貼上?桌麵,去聆聽固體物質在耳下?的低喃,也許是風聲的結果,但是任何靜物,在她不?知道的世界裡,也許真?的會說話。
“還有什麼?疑問?嗎?”他耐心地問?她。
淩疏心裡試圖去感?知一個未曾想過的世界,然後默然地搖搖頭,看起來有些乖巧。
“那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這句話就像是火柴在砂紙上?被劃亮的瞬間,讓她的心裡瞬間燒灼了一下?,稍緩之後,引燃了燭光。
也許隻是一個讓她做好準備的通知,因為她往往很難地對這句話進行回應。
於是,在一個並不?陌生的環境下?,他們一同經曆第一次有些陌生的風格。
不?是江南小雨,而是波羅的海上?的驚濤駭浪,也許是維京人都束手無策的程度。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淩疏睜著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緩了更久。
曲知恒帶她去了浴室,似乎就是頃刻間,從之前的角色中抽離出來,又是平時君子如玉的模樣。
“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偷偷自?己‘學習’了?”淩疏半眯著眼,像是察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不?是,”曲知恒淡笑,將打開水龍頭為浴缸放水,隨後補充道,“是光明正大地‘學習’,你覺得學習成果如何,還滿意嗎?”
淩疏臉頰上?浮起緋紅,“其實你保持原狀,或者進步慢一點的也沒關係,進步太神速了以後就沒有進步空間了。”
他抬手試著水溫,任由那清澈的冒著熱氣的水流從他白?玉指節上?流淌而過,發出沉碧擊石般清脆的聲音。
“我?列的學習計劃是終生製的,會一直保持進步。”
淩疏在一旁失笑,然後嗔怒反問?道:“你的聰明才智就是用在這些地方的?”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將眸光轉向?她,隨後站起身,“至少,我?們不?能讓我?們因為這方麵不?和諧而分手。”
“可我?覺得哪怕……你不?行,我?們也不?會分手。”
退一萬步來說,她覺得和曲知恒在一起這件事,哪怕沒有更多複雜的體現,光是平日裡遠遠看著他,也會覺得心情無比愉悅。
“你重?來一次的人生,應當擁有更久的深思熟慮,我?想讓你儘可能先去體驗人生,然後再做出你最滿意的選擇。”
他的眼神中淺淡的認真?,令他不?輕易說出任何一句玩笑,從而增添每個字的分量。
淩疏臉上?笑容未減,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低聲抱怨道:“也不?知道這封醫生究竟專不?專業,怎麼?沒能讓你對自?己再自?信一些?”
曲知恒抿了抿唇,沉聲道:“其實我?一直對自?己是自?信的,但是我?無法預料到?未來的變故,如果有一天?,你遇到?讓自?己更滿意的人……”
“沒有如果。”淩疏溫和地開口,阻止他的假設。
然後她提高音量,耳提麵命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是不?是太久沒開音樂會已經忘記被人矚目的感?覺了,趕緊畢業之後開音樂會吧,那樣你才能知道自?己多受人喜愛,該擔心的人分明是我?好不?好?”
他怔怔地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倏然嘴角牽起淺笑,眼神在恍惚間有了一些變化。
正當淩疏想要仔細看看究竟是一種怎樣的變化的時候,視線被他的長臂擋住了,他將手放在她頭上?,摸了摸,然後說:
“水放好了。”
滾滾熱氣中,她小心地踏入水流,在浸泡得口乾舌燥時,他將冰鎮後的香檳杯遞給她,然後搖搖舉杯,問?道:
“敬重?逢?”
“敬劫後餘生。”
白?霧嫋嫋,她主動將自?己的酒杯提前碰了上?去。
*
班級音樂會後,淩疏得到?了幾個難得的演出機會,作為一個本科生,可以前往更大的舞台,會讓她在歌劇這條道路上?走得更加順利一些。
準備用來參加國內複賽的曲目每天?她都會抽出時間練一練,因為上?一世畢竟在流行這條路上?走了很久,所以她內心沒有太多的緊張。
曲知恒偶爾也經常往瑞士跑,但是基本每次他都會回慕尼黑過夜。
正是印證了他之前說過的,之後兩人並不?會分開太久。
淩疏提前半個月就得到?曲知恒畢業音樂會的消息,所以將自?己的一些演出及時進行調整,甚至還推掉了一場。
雖然是曲知恒的音樂會,但其實淩疏比他還要緊張激動。
光是一個妝容,平時十分鐘出門妝,卻在化妝鏡麵前生生化了兩個小時,而且看鏡子裡的自?己,橫豎都覺的有奇怪之處。
鮮花已經定好,但是淩疏並沒有抱著鮮花看演出。
演出場地很大,座無虛席,聽說有很多外界的人千方百計搶票,前兩排都是西裝革履的音樂教授們。
淩疏坐在第三排中間,黃金位置,一眼看去,目之所及全是斑白?的頭發。
她伸長脖子掃視一圈,發現前半場基本都是老頭老太太們。
這個現象在她這裡早已見怪不?怪,雖然傳統樂器在如今的歐洲還是占據很高的地位,但是受眾還是以上?了年級的人為主。
現在的歐洲年輕人,也越來越少來聽傳統的音樂會了。
但是曲知恒卻在上?一世去世後被很多年輕人熟知……
她看到?追光燈打在曲知恒的身上?,他將演出的燕尾服穿得筆挺,沒有多餘的裝飾,他起身,靜影沉潭地向?觀眾致禮,手中扶著大提琴。
那把本應該在他死後進入音樂博物館的,兩百多歲的大提琴,如今竟然在瑞士重?現。
淩疏坐在座位上?,一時間忘記了鼓掌,像是想起了時光交錯帶來的感?慨。
掌聲安靜下?來,曲知恒在燈光中坐下?,略微調整了大提琴的位置,然後抬起頭,像是能從黑暗的觀眾席間精準找到?淩疏的位置。
曲知恒剛好無聲地對上?她的眼,歡迎加入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廢文哦這個眼神雖然沒有伴隨平時的溫柔,卻讓她打消了那一瞬間對曲知恒產生的陌生感?。
他們之間,在往後的很多日子裡,總會不?得不?扮演很多角色,在一起一年似乎還讓一切保鮮,始終保持在最初的那份心動感?中。
一場跌宕起伏精妙絕倫的音樂會,遠處有記者已經在場內守候。
在最後一段樂章落幕的時候,分明不?是國家級規模的音樂廳,卻掌聲雷動,有觀眾熱淚盈眶,卻隻有淩疏已淚流滿麵。
她還記得自?己一年前,在手機的備忘錄中許下?的小小心願。
她希望曲知恒能或者,她想讓他重?新站上?舞台。
哪怕一次,去感?受他自?己多麼?受人喜愛。
這個場地裡,除了淩疏自?己,沒有其他觀眾能明白?她胸中洶湧的情感?,那曾經以為求而不?得的絕望在此時開始煙消雲散了。
曲知恒起身行禮,將大提琴支起在座位前,大方而自?如地邀請了指揮手和鋼琴伴奏等人上?台一同謝幕。
他並非不?知道這場演出的效果,隻不?過從小見慣了很多場麵,讓他站在任何一個舞台上?都寵辱不?驚,保持謙和與從容。
這場音樂會一共謝幕了十二次,這是觀眾所能寄予曲知恒的最高讚賞。
幾乎是音樂會落幕的同時,淩疏開了靜音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已經有幾家媒體在自?己的官方ins下?麵發出了早已編輯好的文案,用德語法語和英語分彆書寫了,關於天?才回歸這件事。
關於曲知恒消失的三年,雖然有一些小眾媒體在猜測他應該在養病,但是這個消息僅僅停留在猜測的層麵。
看來隻要曲知恒活著,他就能將消息封鎖得極好。
淩疏在散場之後,用最快的速度去音樂廳外麵取來早已定好的花束,用黑色禮盒裝著的,看上?去不?答,但是抱在淩疏懷裡卻好像是龐然大物。
她取來鮮花之後,衝著提前打聽好的音樂廳後台的路線快步走去。
原計劃是讓曲知恒退場之後,能從後台出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可淩疏遠遠低估了這場音樂會帶來的轟動,也不?知道那裡來的這麼?多家媒體早早在後台蹲守。
歐洲這裡的記者並沒有特?彆瘋狂,在人山人海中不?僅有記者,更多的是一些喜愛他的粉絲而已。
淩疏見狀,有些不?適應地站在走廊儘頭,有無數人從自?己身邊走過,並沒有發現她的特?彆之處,因為拿著鮮花的人無數,她並無特?彆。
她本應該也衝進人群的,但是她覺得這場麵讓人頭疼,興許是上?一世遇到?狂熱粉絲和八卦記者的恐懼,她隻敢站在人群後,時不?時踮起腳,去看他有沒有出來。
過了幾分鐘後,後台的門被打開,曲知恒身影出現的瞬間,隔著人海也能看到?他的麵容。
這一刻淩疏是如此慶幸他長得比較高,不?然她就很難在人海中一眼發現她了。
曲知恒看到?眼前的景象,眼神中明顯露出了詫異,他似乎也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這麼?多人在等。
記者們不?僅來自?瑞士,有不?少來自?德國和奧地利,大概是因為曲知恒這個名字曾經在這兩個的地方比較響亮吧。
一個是他的出生地,一個是他的成長地。
其實這些記者並非都專業而禮貌,隻是簡單問?了他近期的打算,以及消失的三年內的故事。
並沒有涉及他的私人生活,於是就能看見一個奇異的景象。
他的德語在高地德語和瑞士德語,以及奧地利口音中自?由切換,無縫銜接,對答如流。
甚至淩疏在遠處都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曲知恒剛才好像說了未來三年內的打算,但是她豎著耳朵聽,也沒有聽到?。
淩疏知道這場麵可能還需要持續一定的時間,就索性在走廊的儘頭倚靠著牆壁靜等著他處理好眼前的事情。
心裡莫名誕生出一些幼稚的情緒,她覺得當曲知恒脆弱的時候,似乎隻有淩疏自?己能看得見,當曲知恒站在聚光燈底下?的時候,自?己仿佛會如同現在這樣,在洶湧的人潮外,等待著他被人欣賞。
雖說她自?己也是藝術工作者,而且往後她麵臨的粉絲會更加瘋狂,她早應該深諳這份工作帶來機遇和問?題,但是……
人如果能輕易控製自?己說不?定就未必是人們自?己了。
過了兩分鐘,淩疏自?己又看開了,她的心理調節能力?果然是驚人的。
感?受到?身邊不?遠處響起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不?是因為這來者有多麼?特?彆。
而是因為這高跟鞋的聲音,不?疾不?徐,從從容容,在人聲沸騰中也清晰可聞。
“說中文嗎?”
一個倩影也倚靠在走廊儘頭,用有些生疏的中文跟淩疏搭話。
淩疏聞聲看去,隻見一個容顏昳麗的年輕女人站在了自?己身側。
對方看上?去比自?己現在的年齡大點,二十出頭的模樣,可以周身似乎已經練就了不?容忽視的力?量,在光線並不?充足的走廊上?,成為了不?容忽視的存在。
當淩疏抬頭的瞬間,她看到?了對方眼裡加深的自?信,隻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沒有多想。
“說的。”淩疏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點頭致意。
她說不?出對這個陌生女人是什麼?樣的看法,但是作為陌生人,並且對方沒有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舉動時,她會將禮貌進行得周全。
“這是要送給Qu的鮮花嗎?”陌生女人美目流轉,玫瑰色的眼影與她的視線同步,在長廊儘頭的微光中,多了幾分侵略性的美麗。
曲知恒的姓氏在外國人讀起來音調會有不?一樣,確實大家在這裡稱呼他都是用姓氏,因為他的名字對於外國人來說很難念。
淩疏看向?手中的黑色禮盒,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如實說道:“是的。”
誰知對方隻是微笑,眸光挑過人海,看了一眼遠處的人影,便?不?再與淩疏搭腔。
淩疏覺得雙方距離很近,但是卻一直保持沉默,就不?忍看氣氛冷下?去,就主動問?道:
“你喜歡Qu的演奏嗎?”她入鄉隨俗,跟著其他人用曲知恒的形式在稱呼他。
對方似乎對她的問?話有些意外,抬眼將淩疏打量了幾眼後,像是略帶思考後才回答:
“是啊,在德語區的音樂圈子裡,應該沒誰會覺得不?喜歡吧?哪怕是沒有音樂基礎的。”
淩疏品味著對方的話,雖說對方的語調有些奇怪,但是她猜想對方大概是因為很久沒有說中文,比較生疏的原因,並沒有多想。
然後淩疏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那確實,他的演奏水平和情感?的充沛程度都是很罕見的。”
淩疏不?是玩樂器的圈子的,不?想從技術層麵具體點評,如果非要給個評價的話。
完美這個詞,都說膩了。
而且她覺得自?己對曲知恒有濾鏡,可能她對曲知恒評價不?夠客觀,還是留給更專業的人士評價比較好。
“是啊,我?很榮幸,見證過天?才的成長。”
對方斟酌了一下?,但是沒有忍住自?己內心對這段特?殊關係的自?豪感?,她誇讚曲知恒給人的感?覺,類似與炫耀自?己擁有的新珠寶。
淩疏覺得無論是哪種欣賞,對於她來說都不?錯,畢竟娛樂圈也會有很多媽媽粉或是女友粉。
這些都是惺忪平常的,無論作為哪種類型的粉絲都可以。
淩疏欽佩地點點頭,也跟著表達了欣賞,不?禁問?道:“您莫非以前就聽過Qu的音樂會?”
對方見她問?出這句話,之前有些機警的顏色才是瞬間鬆懈下?來,緩緩露出一個沒有防備感?的微笑,語氣開始謙虛起來:
“我?們的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好朋友,至今兩家還保持著一些聯係。”
淩疏恍然大悟,總結道:“原來是世交啊,那你應該從小就認識Qu了。”
其實淩疏最想知道的是,曲知恒小時候的事情,她對對方掌握的關於曲知恒的信息充滿了好奇。
“那確實,從小我?們會一起聚會,他……從小都很優秀……”
對方說想到?了什麼?,哽了一下?,欲言又止,隨後收斂了笑意,多了幾分嚴肅和傲然。
“我?也覺得他的優秀,不?僅是有驚人的天?賦,還有勤懇的練習。”
淩疏由衷佩服那些從小專注於一件樂器,樂此不?疲地練習的人。
“確實,他在我?們音樂學院,無論是哪一方麵都可以做到?極致。”
淩疏一聽音樂學院的字眼,立刻睜大了眼睛,頗有驚喜地說道:“原來你們是校友,你也是提琴專業的嗎?”
對方似乎應對過很多類似的問?題,自?如地回答著:“並不?是,我?是學豎琴的。”
“豎琴學的人比較少,你的專業很不?錯。”
淩疏發自?肺腑地表達出自?己欣賞,這份欣賞更多來自?於愛屋及烏。
當她喜歡曲知恒的時候,和他相關的一切都變得不?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沒聊幾句人群就散去了,淩疏見狀,飛快從窗台上?衝洗將鮮花禮盒抱在懷裡,一臉期待地等待著曲知恒走過來。
對方瞥了淩疏一眼,臉上?露出一些了然的笑意,然後百無聊賴地說:“提示你一下?,你的鮮花可能白?買了,他從來不?收的。”
“是嗎?”
淩疏覺得這描述似乎和她認識的溫雅的曲知恒有些人設不?符,一般來說她認為曲知恒出於禮貌應該也會收下?的,並且對對方真?心實意地道謝。
“當然了,你看我?,我?就什麼?都不?帶,因為帶了也沒用,他不?收的。”
對方聳肩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慵懶,她某些方麵和淩疏以往接觸的一些藝術家很像。
有些內心的彆扭,但是卻比較直白?。
這一說,弄得淩疏對自?己準備的驚喜反而心裡沒底了,放眼望去,好像確實隻有自?己帶了鮮花。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裡龐大鮮花,心裡在思忖著,是不?是有些大張旗鼓了。
“好吧,他要是不?收也沒關係。”淩疏的想法十分樂觀,她和曲知恒之間,形式並不?重?要。
兩人又靜等了片刻,曲知恒才從散開的人群中走了過來。
腳步從容,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他的腳步卻帶著急促。
“抱歉,等很久了嗎?”
曲知恒徑直來到?淩疏跟前,聲音和語氣和平時一模一樣,似乎和舞台上?演奏的人全然是兩種性格。
原本這個時候淩疏應該將手裡的鮮花送給他的,一盒子的白?玫瑰,在黑色禮盒和淺金色的莎草中白?得驚人,甚至花瓣處塗抹了金粉,這令這束玫瑰花的價格一下?子就上?去,而且縮短了玫瑰的壽命。
“沒等多久。”淩疏溫柔地笑著,準備和他一起走出門。
“這是送我?的嗎?”曲知恒很早以前就看到?淩疏站在走廊上?,緊緊抱著這個禮盒。
“如果不?是呢?”她輕快地挑了下?眉梢,好奇曲知恒反應。
他一如往常,幫她拎重?物的姿勢,將她懷中的巨大禮盒接了過來,淡笑道:
“如果不?是,我?就幫你先拿著,這盒子被你抱著挺費勁的。”
此刻淩疏感?受到?身旁傳來的燒灼的視線,讓她下?意識躲避,因為她真?的有認真?考慮過對方的說法,隻是打臉來得太快也並非淩疏所願。
“Qu,恭喜你回歸。”
身旁之前和淩疏搭話的女人,上?前兩步,渾身散發著自?信的光芒,見慣舞台的人總是很難讓人判斷她的從容到?底是真?實的,還是扮演的。
“謝謝。”曲知恒看著對方,眼神有些陌生,但他還是很有涵養地點頭回應。
隨後他將手中禮盒單手拿著,騰出一隻手去攬住了淩疏。
淩疏看向?周圍,人群還沒有徹底散去,很多人都朝她投來或探尋或羨慕的目光,這讓她內心有些忐忑,然後聽到?身後不?遠處,那個學豎琴的人,發出一聲遺憾的歎息。
直到?周圍隻剩下?兩人的時候,淩疏才慢慢說道:“世上?又要多一個傷心人了。”
曲知恒聽到?她沒頭沒腦的話,側頭看向?她,輕刮了下?她的鼻子:“怎麼?有這樣的感?慨?”
淩疏笑了歎了口氣:“沒什麼?,隻是覺得我?也要早點出名才行,不?然你的粉絲會不?會以為我?配不?上?你。”
曲知恒對於粉絲這個詞有些陌生,因為他現在所接觸的圈子,並沒有很誇張的狂熱粉,多數人欣賞他,是衝著他的實力?而來的,粉絲群體並不?複雜。
“怎麼?會?”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道,然後又意識到?淩疏在開玩笑,旋即笑容漾開。
“你在我?這裡有很多特?權的,和彆人不?一樣。”哪怕是麵對一句玩笑,他都在耐心地解釋道。
“比如?”淩疏也好奇到?底具體什麼?算特?權。
“比如這個。”他笑著地下?頭,傾身到?她跟前。
淩疏愣了愣,隨即笑了開來,然後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耳朵,然後不?知饜足地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才肯罷休。
可下?一秒,他閉上?雙眼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
那天?正好是冬天?的最後一天?,不?過一瞬,就迎來了來年春天?。
*
淩疏對於國內的音綜,原本充分很是充分,但是她一邊兼顧德國的學業,一邊飛回國比賽有時候有些吃力?了,全靠上?一世的舞台經驗幫助她晉級了一輪又一輪。
決賽之前,她本該提前兩天?就抵達國內,留了兩天?的時間調整時差,但是由於遇到?了台風天?,飛機被臨時取消了。
等曲知恒陪她一切落地S市的時候,離比賽錄製已經不?到?六個小時。
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往現場,連造型師都來不?及給她布置精致妝容了。
通常來說,充分的休息對於歌手的嗓子來說尤為重?要,但是最近她確實沒有讓自?己的嗓子得到?休息,而且決賽她準備的曲子有一定挑戰性,再加上?上?一世的冠軍選手已經與她決賽相見了。
她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
“如果這一次不?能奪冠的話,你等我?明年再來參加一次,我?會一直參加下?去,直到?奪冠。”
這是淩疏化好妝之後,去休息室跟曲知恒說的話。
“彆有壓力?,無論會不?會奪冠,至少我?認可你的實力?。”曲知恒將她引到?自?己身邊坐下?,淩疏下?意識想蹭蹭他的耳朵,但是想到?化妝師工作不?易,隻好作罷。
淩疏笑說:“你可真?會安慰人,你等會兒看到?一個姓徐的女生,你就知道我?麵臨的是多麼?強勁的對手。”
徐嘉浥是第一屆冠軍選手,也曾是公?認的曆史?上?綜合實力?最強的對手。
對方畢業於國內頂尖音樂學院流行唱法,老師更是上?一代流行樂翹楚,在參賽之前已經出道過了,而且成年後已經發表了三張專輯,在古風圈子也有自?己的忠實粉絲。
淩疏覺得自?己可能選擇了地獄級難度作為這一世流行樂的開場。
但是最幸運的是,可能是在休息室內曲知恒地給她的那杯熱茶起了點作用,自?己在擂台賽三輪下?來嗓子狀態都保持得不?錯。
這一次淩疏也擔心會遇到?上?一世那種音樂版權被臨時取消的極端狀況,於是她提起準備了一些原創曲目,以備不?時之需。
她最終還是帶來了上?一世的成名曲,如果對方實力?太強勁的話,這也許會是她最後的底牌。
一首歌曲火起來,需要強烈的時代性,也許還伴隨著一些令人扼腕的年度事件。
所以那首曲子是不?是不?是真?正的底牌,對於淩疏自?己,也是未知的。
最後一輪歌曲演唱完畢,淩疏抬頭看著大屏幕上?的投票結果,和徐嘉浥幾乎不?相上?下?。
雙方都有些緊張,徐嘉浥是屬於大氣磅礴的唱腔,聲音很有辨識度的同時,容易帶動場上?氣氛。
徐嘉浥本就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即便?今日淩疏今日惜敗,內心也可以接受。
最後一曲即興曲目,算是她與徐嘉浥之間的加時賽,因為她們雙方的票數咬得太死,比賽規定網絡投票中一定要有三百票以上?的差距才能得出決定勝負。
於是進入最後異常角逐,選擇演唱曲目在這一路尤為關鍵,也許這一刻已經並非簡單的實力?追逐,而是考驗雙方在高壓氣氛下?的抉擇。
站在聚光等下?,台下?黑壓壓一片,但是淩疏卻清楚知道曲知恒坐在觀眾席的哪裡,隻需要將視線轉向?他的方向?,她仿佛就能獲得無限的力?量。
徐嘉浥的曲目量很大,她選了一首自?己老師的當年的成名曲,進行了提前改編,從聽覺上?已經是爐火純青的程度,再加上?絕對的實力?演唱,在淩疏出場之前,雙方的票數開始出現了斷層。
隻不?過演唱中,選手是看不?見的。
淩疏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場上?的觀眾似乎沒有剛才那麼?熱烈,似乎還沉浸於徐嘉浥帶來的震撼體驗中。
徐嘉浥來台下?,坐著聽淩疏的演唱,臉上?的緊張已經消失大半,她並不?是一個高傲的人,有的隻是實力?之下?的自?信而已。
其實淩疏屏幕上?的個人介紹,是在德國學歌劇表演的本科學生,從學業上?似乎就比徐嘉浥弱了一些,但是歌劇專業學生這個身份,也成為這檔節目的決賽買點之一。
這一世獨自?麵對決賽舞台的淩疏,不?過十九歲的軀體,她在這龐大的舞台下?,顯得過於年輕。
年輕到?讓人誤以為她承擔不?了王冠之重?。
她在台下?思考演唱曲目的時候,無數次想拿出曲知恒送給她的“王牌”,但是她依賴這張底牌似乎已經太久,於是她想到?一個有些冒險的構想。
第一份,曾是曲知恒的絕筆手稿。
還有一份……是曾經曲知恒錄下?的,想要在安樂死時候聽的臨終曲。
《絕代歌姬》裡的選段是她的最愛,也是她難得毫無失誤的歌劇曲目。
於是,她在手稿原曲中尋找一段旋律作為支點,從而引出《絕代歌姬》的唱段,以悠揚而悲傷極致的清唱歌聲作為全曲的結尾。
上?次Hank問?她,如何將流行樂和歌劇進行結合,這將是她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很冒險,但是隻有在龐大的舞台上?進行嘗試,才能讓最多的人聽到?,才可以知道來自?觀眾最直接的反應。
於是,她開始了,第一段流行她已經熟悉到?每一個字都能承載情感?,而第二段歌劇選段則是她真?正的舒適圈。
歌劇院的歌劇演唱,得益於歌劇院本身的特?殊結構,所以歌劇演員是無話筒擴音演唱,但是如今不?在歌劇廳,她隻得將話筒拿遠,幾乎是遠到?腰際,這樣才能保證她全曲的音量是均勻的。
待餘音在縹緲中結束,淩疏在原地站立了很久也沒有聽見掌聲,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短暫失聰了。
其實令淩疏意外的是,徐嘉浥竟然站起身先行鼓掌的,她向?來是一個比較自?信的選手,從未在這檔節目裡表達對誰的讚賞,雖然對方臉色很臭,看起來有些不?情願,但是從藝術的角度,她的行動是客觀。
掌聲如同會傳染一樣,眼前是黑暗的觀眾席,卻在短暫停頓一瞬之後,掌聲雷動。
網絡投票開始上?升,以追趕之勢全速衝破了終點,在投票拉開三百票差距的時候,淩疏開始變成橙色,隨著差距逐漸拉大,又變成了紅色,以勝利收官。
淩疏奪冠了……
徐嘉浥站在台上?,遺憾地露出笑容,然後在一旁為她鼓掌。
她們雙方之間進行了擁抱,在震耳欲聾的掌聲中。
淩疏對她說:“你是我?最可敬的對手,有強勁的實力?。”
她本想徐嘉浥,她曾目睹徐嘉浥在未來紅透半邊天?,但是她最終沒有說,因為她早已知道,徐嘉浥的實力?注定不?會被埋沒。
徐嘉浥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對她開玩笑說:
“輸給一個還在讀本科的大學生,我?真?的很沒麵子好嗎?不?過……我?承認你最後一曲有震驚到?我?,以後有機會,教我?幾句美聲唄。”
淩疏笑著答應了。
那天?之後,原本在上?一世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在一場棋逢對手的角逐後,互相留了聯係方式,成為了要好的朋友。
也為未來的流行樂舞台,貢獻了無數珍貴的神仙舞台和夢幻聯動。
她們之間的風格有很大的差異,於是各自?在自?己的領域中發光發熱。
淩疏從後台走出來的時候,她的雙腳幾乎是飄的,手心因為緊張全是汗珠。
從未敢想象自?己心中所想,竟然在一天?之間都完成了。
一抬頭,曲知恒如當日淩疏所憧憬的那樣,抱著花束,穿戴紳士,在人群後等她。
他啊,果然如她想象中的那樣,長身玉立,在人群中耀眼到?隻需一眼,就能看清他所處的方向?。
隻不?過比賽現場上?,那隱藏在黑暗儘頭的觀眾席邊緣,坐著另一個身影。
封臣在比賽後,臉上?掛著笑,淡淡起身,然後轉身彙入了退場的人潮中。
在決賽前夕,他的助理打電話給他:“封醫生,最近我?想回國度假,可以嗎?”
“可以,正好……我?也想給自?己放個假。”
他當晚就乘坐瑞士航空的頭等艙,從蘇黎世直飛S市,買到?了最邊緣的座位,趕淩疏這一世的演出。
上?一世是如何見到?她的呢,大概是他恰好回國參加精神疾病的學術論壇,主辦方是這檔綜藝的讚助商之一,於是在學術論壇結束當晚,他收到?了一份貴賓席邀請函。
原本他對娛樂節目不?感?冒的,但是當天?他返航的航班也受到?一個台風天?的影響,航班取消。
當然,他鬼使神差地拿著那張貴賓席的票,坐在了觀眾席前排。
他的表現很是安靜,身著休閒西裝,與周圍觀眾的聲嘶力?竭格格不?入。
那場據說是國內罕見的高水平比賽,但是他不?以為然。
身為精神病醫生,要去傾聽病人們匪夷所思的想法已經讓他工作壓力?很大,現場的尖叫聲更是讓他腦袋嗡嗡作響。
他正準備起身離場的時候,舞台上?卻突然亮起,是她帶著一首震撼人心的原創曲目登台。
也許對她的好感?,開始於她唱歌的時候,觀眾席有短暫幾分鐘的安靜吧,讓他從拿煩人的聲響中解脫出來。
畢竟,身為精神病醫生平時已經很煩了,還必須保持情緒穩定。
後來,她奪冠了。
這一點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因為他覺得能讓觀眾席安靜下?來的人,奪冠當之無愧。
他那天?之後重?新回到?瑞士坐診,每天?見到?不?同類型的精神病病人,有時候這份工作讓他心裡有無法消弭的煩悶。
他開始不?理解在瑞士當醫生的意義?,雖然似乎賺得不?少,卻好像不?知道花在哪裡。
畢竟瑞士真?的很無聊。
漸漸地,他的華人助理似乎很與時俱進,在辦公?室偶爾會放些國內的流行歌曲。
他對曲子本身毫無興趣,因為隻有能治愈他內心煩躁的曲子,在他這裡才能勉強稱為好曲子。
他對聲音的記憶力?並不?差,以至於某一天?午後,助理為他送來一杯咖啡,屋外傳來了樂聲。
在助理走之後,被他突然叫住,“你怎麼?也聽這曲子?”
他能聽出這是那日能讓瘋狂得像猴子山一樣的觀眾席安靜的曲子。
助理深感?意外,就像發現老頭子也會網上?衝浪那樣的意外,然後說:“您也聽過?這歌手我?從她音綜出道至今一直關注著,我?就隱隱覺得她回火,果不?其然,現在單曲榜第一。”
助理描述這個人的時候,有種看女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他揉揉太陽穴,說得像誰沒有見她出道一樣,那個人當天?奪冠,他甚至就在現場。
但是他沒有告訴助理這個事實,因為他依舊像扮演助理心中不?網上?衝浪的古板醫生的形象。
這也許是精神病醫生,為數不?多的趣味,說不?上?算不?算惡趣味。
不?過,他無所謂。
後來他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會格外關注在國內舉辦的醫術交流活動。
因為隻有學術交流,他才能有充分的理由,有幾天?的時間不?去麵對他“可愛”的病人們。
每次學術交流,他都會在國內待到?自?己假期結束,然後算好飛機的時間,一下?飛機就準時上?班,一分鐘都不?耽誤。
他每次都會在票務網站上?瀏覽很久,然後在自?己一個人在國內的時候,買上?一張那個人演唱會的門票。
他想象不?到?,國內如何評判一個歌手優秀與否,總之每次她的門票都是告罄的。
那時候他大概可以從買票方麵,判斷她似乎在國內真?的很紅。
精神科醫生的學習能力?,還不?錯,他很快就發現了國內票務的運行規則,從而甚至開通微信,加了幾個中間商——也就是黃牛。
認識中間商之後,他每次回國都不?會走空,隻要花錢方麵慷慨些,他就能得到?最好的座位。
不?過,對於中間商來說,他向?來慷慨。
於是,他總是在演唱會的前排,一臉深沉地聽著她的歌。
她的粉絲似乎很狂熱,不?要命喊著她的名字,身為醫生基本的修養,他很擔心她歌迷的聲帶。
但是耳鼻喉科不?歸他,所以他沒有多管閒事。
他在那些喊叫聲中,又一次準備離場,但是她的歌聲響起,那些狂熱歌迷就會幼兒園裡聽到?搖鈴後的小朋友還乖。
後來不?知道是哪位多事的歌迷,發現他西裝革履而且總是出現在那個人演唱會的前排。
他的側臉照片上?了熱搜,有很多人試圖查出他在哪裡工作。
那當然是一無所獲,因為他一年中沒有幾天?在國內。
他隻覺得網絡上?大喊著喜歡他長相的那歡迎加入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廢文哦些人像無畏的傻子,但是那些人時而也有可愛之處。
他開始明白?她成名後的感?覺了,大概有些膽戰心驚擔心彆人打擾自?己的生活,覺得他們有點傻,但是傻得可愛。
不?過他仍然記得自?己本職工作是精神病醫生,在退休之前,他不?能將自?己變成精神病。
不?然就愧對他的博士學位和從醫經驗了。
他最終動用了一些關係,讓自?己的照片從網絡上?消失。
但是他依舊會找中間商買她的演唱會門票,隻不?過他不?再西裝革履去看演唱會,而是穿上?休閒裝,讓自?己在放飛自?我?的“猴子”中間顯得像個“猴子”。
雖然猴子這個形容不?大禮貌,不?符合他所受的教育。
但是人們難道指望一個精神病醫生一直保持體麵和高素質嗎,沒有瘋掉已經謝天?謝地了。
他知道將自?己的信息從網絡上?抹去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在她眼中,自?己就是黑壓壓觀眾席裡一個喜愛聽她唱歌的瘋狂的普通“猴子”而已。
去看演唱會最初的目的隻是為了調節自?己的精神狀態而已,因為精神病醫生也需要注重?自?己的精神健康。
身為精神病醫生,並不?意味著不?會得精神病,醫者難自?醫,醫生其實更容易得精神病,且無可救藥的那種。
終於,他在年底的時候又一次飛回國。
那場年度盛典是邀請製的,這一次不?能找中間商買票了,也許他國內的人脈就是這樣被用掉的吧。
他找到?了盛典的讚助商,讚助商的小兒子曾經是他的病人。
於是,他又一次獲得了邀請函,而且是坐在樓上?單間。
這一次他終於可以西裝革履了,因為不?是演唱會,所以台下?並沒有“猴子”,於是他很幸運,不?用成為“猴子”。
這天?他又一次發現,原來她在一年時間內,已經從一個音綜選手,成為了真?正的明星。
她的麵容沒什麼?改變,就是比剛出道的時候消瘦不?少。
有些時候,他在想,成為明星之後,是不?是比當精神科醫生更容易成為精神病。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不?妨飛一趟瑞士找自?己會診。
但是這是她成為明星的第一年,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嚴重?。
他在盛典徹底結束之前起身離場,因為他的飛機快起飛了,等落地之後還有三個病人等著他。
隻不?過這天?,下?著小雨,他沒有帶助理,也沒有帶司機。
他冒著雨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轎車失控般撞向?他。
在閉眼的那一刻,他慶幸自?己退休前並沒有成為精神病人。
還有,明天?不?需要坐診了,他可以無限休息了。
還有,沒有機會找中間商買票了。
還有,不?用當演唱會的“猴子”了。
還有,不?用聽她唱歌,世界也是徹底安靜的。
還有,他的博士學位和從醫經曆似乎有些可惜,因為他才剛接觸新型療法不?久。
真?是學術界的遺憾,原本學術論壇上?,各國學者都希望與他一同對新型療法進行臨床驗證來著。
還有,他真?的是一個好醫生,比較敬業,隻是調節心情的方式特?殊了些。
還有,她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見證
有時候淩疏會覺得過早參加音綜也許不是?好事, 因為要國內外?兼顧兩邊飛。
好在她並沒有簽約娛樂公司將自己綁定,而?是?作為獨立音樂人,偶爾在網上?上?傳自己拿到版權的翻唱, 保持網絡活躍度。
但是她本科學業比較忙,所以沒有像上?一世那樣,大刀闊斧地進軍娛樂圈。
這一次主打一個不溫不火的佛係歌手形象。
淩疏本?科階段比起上?一世似乎度過得格外?順利和快樂,但是?即便如何?她仍然需要付出努力?,因為一個歌手的嗓子塑造,與?每一天的練習都密不可分。
她從未有一天偷懶過,但是?學業生涯度過得愉快的原因, 不僅因為她早已掌握了?自己聲帶最舒適的練習方式, 還因為在學習意大利語的時候可以輕易得到曲知恒的課外?輔導。
世上?大部分歌劇都是?用意大利語和德語寫的,這是?一門必修課,也是?作為外?國學生的技術難點。
如果語言關卡過不了?, 很難提及後來的歌劇深耕了?。
上?一世她的意大利語有過掛科,有時候會被意大利語的老?師批評, 但是?這一次她卻無比絲滑地通過了?。
回來後曲知恒似乎每天都很忙碌, 畢竟在觀眾視野中消失了?三年,他在準備音樂會的同時還需要再額外?參加一些世界性賽事,以更快地擴大知名度。
有時候淩疏看著他寵辱不驚地淡定模樣, 甚至都忘記了?他在賽事中,對?於同類音樂家而?言,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對?手。
因為技巧和情?感已經對?音樂的感知都能同時做到極致的人, 哪怕是?當?今世界天才眾多的情?況下也是?極為罕見的。
曲知恒的天賦與?他的精神狀態是?共存的, 淩疏隻知道, 對?於他的那些可怕的幻覺,隻能改善, 改善到不至於令他絕望的程度。
但是?遺憾的是?,並不能根治。
他有時候會說:“也許這份幻覺,是?痛苦,也是?命運的饋贈。”
幾乎是?一整個學期,淩疏和曲知恒直到晚上?回家的時候才會在家中見麵。
她知道曲知恒一直在準備音樂會和比賽,對?於尋常的表演已經幾乎都推掉了?,他總是?很忙,好像和慕尼黑音樂學院有一定合作,但是?合作的具體內容淩疏也不知道。
他總是?用平淡的神情?保持著神秘。
時間久了?,曲知恒沒有主動提起,淩疏忙碌起來之後自然也就忘了?。
考完最後一門考試之後,淩疏就要開始籌備自己的畢業音樂會了?。
對?於音樂生來說,這場畢業音樂會將是?整個本?科生涯學業水平的體現。
舞台上?的演奏者,或是?演唱者,當?她舉辦畢業演出的時候,即便是?門外?漢,也能聽他們過往人生中是?否真的勤加練習。
即便是?早已成名世界級solo大師,為了?不在自己的個人音樂會上?有致命錯誤,他們往往要練習上?一年半載,才有自信以個人名義登台。
畢業演出的鋼伴是?鋼琴專業的教授,演奏水平高超,管弦樂找了?其他專業的學生一起合作的,唯獨指揮名單上?的這個人的名字似乎顯得很奇怪。
Patrick,隻有名字,沒有姓氏。
淩疏好奇地問了?一下這個Patrick是?不是?忘記將自己的姓氏加上?了?,管理處的老?師搖搖頭,笑容可掬地說道:“(應該是?他不想加姓氏而?已,這是?可以被允許的。)”
後來淩疏又多了?一句嘴,問了?一下Patrick是?不是?學校裡的學生。
但是?對?方似乎也有些說不上?來,隻是?回了?句:“(算是?)。”
Patrick這件事似乎就告一個段落,在德國待久了?之後,無論遇到怎樣古怪的音樂生,都早已見怪不怪的,這本?就是?一個允許個性自由發展的氛圍。
回家之後,淩疏枕在曲知恒肩上?認真看著曲譜回顧。
曲知恒回家之後在晚上?一般會看和音樂無關的書籍,他從一本?法語小說中抬起眼,側頭看了?一眼淩疏手中的曲譜,漫聲道:
“Susanna的選段?”
他對?歌劇這麼熟悉,淩疏早已不覺得奇怪了?,隻是?淡淡嗯了?一聲,放下了?曲譜。
“可能還會試著看看能不能唱一段《蝴蝶夫人》,但是?又怕唱得不好辜負了?Hank的期望。”
畢竟她如今是?Hank的學生,Hank又是?以蝴蝶夫人聞名的,這種選擇如果不是?有完全的把握,是?冒著風險的。
對?於自己的姑姑,曲知恒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溫聲對?她說道:
“如果你?喜歡,當?然可以大膽放進自己的畢業音樂會裡,Hank她待人並不苛刻。”
“也許等到碩士的畢業音樂會的時候,我?就能嘗試一下了?。”
曲知恒將視線重新轉回手中的書頁上?,不經意地問道:
“你?知道哪個位置可以在台上?一直被你?注視嗎?”
淩疏對?這個問題並沒有細想,隻以為是?什麼浪漫話術,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指揮手,怎麼了??”
她絕不相信曲知恒這個問題沒有任何?特殊含義,轉而?湊上?前,追問道。
見到她的腦袋進入視野,曲知恒略微側頭,指尖微動,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沒什麼,隻是?……有點羨慕那個位置的人而?已。”
淩疏明顯對?這句話表示出不相信,因為曲知恒不是?一個會輕易羨慕他人的人。
她說:“術業有專攻而?已,關於你?我?是?否能同台演出我?一點都不介意,你?的級彆來給我?伴奏有點高調了?,你?在我?畢業之前就先乖乖當?觀眾吧。”
主要是?考慮到曲知恒最近也在忙於自己的事情?,而?且還在名氣的恢複期。
雖然同台演出確實是?很浪漫的,畢竟他們有一同演出的機會,但是?畢業音樂會曲知恒來的話確實殺雞用牛刀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演唱水平還沒答到請他來當?自己伴奏的水平。
他含笑看向她,眸色加深,倒也沒有繼續堅持。
一直到淩疏練好曲子了?,準備和管弦樂團合奏排練的當?天,她才可以見到那個名單上?神秘的名字。
那個神秘的Patrick。
樂團成員已經在各自調音,淩疏站在鋼琴前麵已經讓開嗓完畢。
在離排練還剩下三分鐘的時候,音樂廳的側門被人打開了?,走進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將大衣取下,很隨性地搭在自己臂彎,手指握著門鎖的姿勢似乎與?音樂廳內隨意的練習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因為場上?都是?學校裡的學生,還有藝術指導老?師。
曲知恒的模樣看上?去?雖然極年輕,但是?他卻有著不同於場上?任何?人的一份平靜。
淩疏第一個念頭是?驚喜,連忙跟他揮了?揮手,然後上?前興致勃勃地來到曲知恒跟前。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排練啊?”
他看向她,熟稔的眼神下,浸染了?清潤的笑,淡聲道:
“我?是?來陪你?排練的。”
淩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我?們首次全體合奏,可能狀態沒那麼好,你?確定要聽嗎?”
雖說台下有幾個其他專業的學生也在旁觀,抱著學習的目的來的,但是?曲知恒到來,她驚喜之餘又羞於呈現一個未經準備的作品。
曲知恒眼中笑容加深,不置可否,隻是?徑直將大衣掛在衣帽架上?,然後繞到了?舞台正前方。
在淩疏困惑不解的眼神中,曲知恒最終站在了?指揮站的地方,不是?來參觀,而?是?將厚重的樂譜已經在自己麵前打開。
“你?認識Patrick嗎?”
她想到了?名單上?那個神秘的名字,心想曲知恒是?不是?來代替Patrick先參加合奏的。
“那是?我?的德語名。”
他鎮定自若地回答道,隨後將曲譜翻開到開頭。
淩疏餘光一掃,發現那上?麵坐滿了?各種專業的記號。
此時淩疏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天那句是?否需要大提琴伴奏的疑問並非他的最終打算。
她正欲繼續追問,曲知恒抬眼看了?下牆上?的時鐘,輕聲道:
“一會兒?排練完,再慢慢跟你?解釋,我?們可以開始了?。”
於是?,這場排練是?淩疏從未經曆過的一場排練。
她在鋼琴前麵站著,從未想過有一天曲知恒會以這樣的形式站在自己麵前。
並非在黑色的觀眾席中,而?是?站在舞台燈光下,可以被她清晰注釋的地方。
指揮手的位置,這是?個她可以光明正大在舞台上?始終注視著的地方。
淩疏在剛開始的十分鐘,還在消化眼前的場景。
金色燈光從他的發梢落下,將他的深棕色發色照耀得簽了?幾分,他那隻手,握著指揮棒的時候也是?相得益彰的,他似乎總能儘善儘美地完成每一件事。
他的眸光中帶著認真,似乎是?為了?不影響淩疏唱歌的狀態,他將自己的眼神從平時的溫柔繾綣中抽離,剩下的是?一種隱藏在恬淡中的嚴肅,卻又在目光轉回她的時候,出現一絲隻有她能讀懂的溫情?。
他在指揮時所呈現出的專業理解,讓她覺得他似乎並不是?隻會皮毛,而?是?真的有深耕過。
在排練結束之後,樂團中大提琴手似乎有些激動難耐,坐在譜架後數次準備起身,想上?前和曲知恒搭話。
畢竟是?演繹同一種樂器的人,會對?他的模樣有些熟悉,但是?也同樣不敢相信,曲知恒竟然出現在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地方。
曲知恒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隻是?抽出一支鋼筆,在略微低頭在自己麵前的樂譜上?做一些標記,應該是?一些想要下次改進的地方。
首場排練進行得非常順利,很神奇的是?今天似乎所有人的狀態都非常好,有幾個地方被指導老?師提出來改進了?一下,排練在晚上?八點的時候就徹底結束了?。
如今還是?初春,但是?德國偶爾還會在夜晚的時候吹起涼風,下一些鹽粒一樣的雪。
淩疏和大家相互交流了?一下,就揮手離開了?。
曲知恒其實對?彆人的態度比較隨和的,更多是?其他人沒有勇氣與?他交談。
關於演奏方麵的問題,他幾乎都會給對?方一個簡短又中肯的答案的。
音樂廳內暖氣開得太足,淩疏隻是?將圍巾隨手搭在手臂上?,敞開著領口稍微吹吹冷風,給緋色的臉頰降降溫。
“你?什麼時候會指揮樂團的我?怎麼不知道?”
淩疏跳下台階,曲知恒從側麵伸出手,被她緊緊握住,立刻開始表達自己的疑問。
她的手心溫度似乎永遠比他的高一些,每一個寒冷日子裡,她的手都會被曲知恒緊握。
於曲知恒而?言,握著她手的感覺,確實能讓人心裡泛起微笑。
暖暖的,柔軟無骨,又纖長白皙。
他回想一陣,似乎在思?索從何?時講起,隻因……
“剛學不久,你?覺得怎麼樣?”
平時他對?待藝術的態度總是?很平淡,但是?這一瞬卻略微動了?眉梢,看著她的眼睛等待著答案。
“要我?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是?拉琴的,我?還以為你?是?指揮專業的。”
淩疏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但其實評價確實非常中肯,如實敘述的。
曲知恒意外?看了?她一眼,麵容安靜平和,將這件事確實做得卓越且出人預料。
“那就好。”
他沒有做出過多的回應,隻是?似乎鬆了?口氣一般,臉上?露出溫柔一笑,然後收回視線,拉著她的手漫步在教學樓樓下。
一直到淩疏畢業音樂會那天,淩疏一直以為是?曲知恒和學校達成了?什麼合作,破格來當?指揮的。
曲知恒一直不顯山露水,畢業音樂會那天作為指揮,他在謝幕時走到台上?,執著她的手,站在她身邊,與?她一同謝幕。
畢業那日台上?的光影太過絢麗,以至於那場景在記憶中格外?繾綣綺麗,令一切掌聲和祝賀都變得不真切了?。
她在台上?用餘光偷偷看他,他謝幕從容,也引得她也從容,麵對?眼前的一切也格外?安心起來。
這也是?淩疏第一次意識到,在人生的重要時刻,有一個人能並肩而?立,是?一件讓人心裡極為踏實
YH
的事情?。
待退場下來,曲知恒在後台為她獻上?了?花束,然後低頭注視著她說:
“畢業快樂。”
花束太大,淩疏接過來,幾乎將她的臉擋住。
曲知恒見狀,伸手重新將花束接了?過來,寵溺道:
“我?先幫你?拿著。”
她感激地看著他,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有瞬間的羞赧,臉上?露出了?笑容,遲疑地說道:
“其實……我?在腦海裡無數次演繹過我?奔向觀眾席的樣子,卻沒有想過,你?就在台上?,且能夠一起謝幕……”
他的臉上?勾畫出笑容,神情?如同苦甜交織的乾白葡萄酒,琥珀色眼瞳中的燈光倒影,像是?溫暖的日落。
他似乎有些感歎地說道:
“事實上?,要和你?一同謝幕確實不容易。”
淩疏好奇地問道:“這世上?還有對?於你?來說不容易的事嗎?”
“當?然有,而?且很多?”
“比如呢?”
“比如……”
兩人牽手在長廊上?越走越遠,聲音伴隨著人影漸漸消失。
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淩疏才知道,曲知恒那日說的不容易指的是?什麼——
一份來自慕尼黑音樂學院指揮係的畢業證書,本?科學位。
上?麵清楚寫了?他學位的起止日期,算了?算時間,曲知恒正是?從畢業音樂會之後,開始頻繁在音樂學院裡走動的。
但那時候淩疏知道他要準備比賽和音樂會,根本?沒想往其他方麵去?想。
這個人,登上?指揮台的時候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他在百忙中修一個學位應該是?壓力?極大的。
這並非天賦異稟可以做到。
他興許險些將自己累死……
這時候的淩疏,已經研一結束,才將一切恍然大悟。
並非隨便一個人都能有資格站上?指揮台,即便是?曲知恒的級彆,他也要規規矩矩完成學業才能如願。
“曲先生,你?要不要解釋下你?的第三個本?科學位?”
淩疏拿著學位證從樓上?飛奔下來,曲知恒還不知道真相已經大白,正在廚房認真研究如何?將栗子蛋糕的糖分進一步減少?。
因為淩疏對?身材的要求,為了?同時滿足她吃甜食的心願,他最近演出之餘就在研究如何?做出低熱量的甜品。
他似乎也沒有將學位的事情?放在心上?,視線轉向她的時候,清俊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絲短暫的錯愕。
其實淩疏沒有說錯,曲知恒以前修大提琴的學位的時候,本?就是?雙專業,大提琴演奏和作曲。
所以當?他取得指揮專業學位的時候,確實算他的第三個領域學位。
但是?淩疏每次看他在廚房轉悠的身影,又隱隱覺得,他會不會以後會偷偷去?法國修個藍帶甜點師什麼的……
不過稍微算了?算他的時間,他應該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曲知恒看了?一眼那張厚紙片,倒沒有什麼強烈反應,隻是?坦誠地一笑,說道:
“隻是?一張可以和你?同台的入場券而?已。”
在他眼中,這學位也不過一張紙片而?已,唯一珍貴之處,隻在於有了?它,他才可以如願在台上?陪伴她而?已。
這真是?讓人窒息的極致浪漫……
感動之餘,淩疏強裝鎮定地挑了?挑眉,問道:
“那我?碩士的畢業音樂會呢,你?拿到入場券了?嗎?”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我?來指揮,因為……”
曲知恒輕描淡寫地說道,忽然間烤箱倒計時結束,發出“叮”一聲,將他的話短暫打斷了?一瞬。
他續道:“我?考慮進一步學習。”
幾乎是?一個飛快的瞬間,淩疏想起自己不止一次跟曲知恒說——
我?想讓你?見證我?的成功。
他確實在踐行著這件事,不僅在見證,更是?在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