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道:“說什麼呢?您很害怕,非常害怕,對我的照顧遠遠超出了我爺爺和您的交情,我不能不知足。”
楊監窯官又是一陣語塞,囁嚅道:“我和你爺爺交情很好的,隻是你太小不知道而已……我也不是害怕,我隻是……”
他看著燈火,沉默片刻後,陡然焦躁起來:“總之就是這樣了!要想好好活著就隻能隱藏鋒芒,做個普通人!就算你不能忍,也想想田家人吧,你想讓他們為你丟掉性命嗎?他們對你那麼好!”
邵璟目光黯然,沉默片刻後,說道:“可是我覺得有人想害田家,白家、溫家、謝大老爺、劉賢這些人有什麼關聯嗎?”
這些日子,田幼薇小心翼翼地四處打探,卻沒什麼進展,一是因為年幼行動不便;二是因為無人無錢。
楊監窯官大吃一驚:“有人想害田家?並沒有啊。你聽說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邵璟道:“有人一直讓田家不好過,這還不夠?”
楊監窯官道:“生意場中如戰場,有人上去就有人想要他下來,這是常有的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能做貢瓷的卻隻有八家,這不奇怪。你現在是安全的。”
邵璟道:“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是安全的?你隱瞞了什麼?”
楊監窯官搖頭:“我沒有隱瞞什麼,你走吧,我累了。”
邵璟走出房門,看到天邊一輪明月半掩在一抹流雲之中,月光如紗。
田父魁梧的身材在地上拉了很長一道影子,一旁田秉和田幼薇拽著他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燈籠輕輕晃著,帶起一股塵世的煙火氣。
他快步朝他們跑去,興高采烈地道:“伯父,二哥!”就是沒叫阿姐。
田幼薇習慣性地上前去接邵璟,卻見他從她身邊跑過,撲到了田秉懷中。
她沒趣地摸摸鼻子,小聲道:“小脾氣還挺大的。”
田父道:“他這是輕易不發火,發火夠你吃三年。”
邵璟從田秉身後探過頭來,偷看田幼薇的表情。
田幼薇看個正著,索性不去理他,看把他慣得,她倒要瞧瞧他要氣多久。
路旁田地裡放滿了水,倒映著月光,波光粼粼,田幼薇怡然自得地欣賞著夜色,慢悠悠牽著田父的衣角走。
田父不停叮囑邵璟:“去了廖先生家裡要勤快,看到先生的茶杯空了,就去加加茶,看到師姐在做飯,就去洗洗菜,地上臟了就掃掃,想要什麼就讓人帶信回家,我立刻就來……”
田秉道:“叫阿鬥跟著他好了,就怕廖先生不答應。”
田父道:“我和廖先生好好說說,我們阿璟還小呢。”
邵璟慢慢走著,看到田幼薇自得其樂,一句話沒有,就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扔
過去丟她。
田幼薇嚇了一跳,很快發現是邵璟搗鬼,就假裝沒這回事,換個方向避開他。
一家人連夜忙著給邵璟收拾行李,謝氏著急家裡沒有好的紙筆可以做禮。
田幼薇道:“我早備好了。”
喜眉捧出禮盒,裡麵裝的是田幼薇托人去明州港帶來的幾樣文房四寶。
謝氏道:“再加些酒肉臘魚……”
田幼薇正要幫忙,忽覺什麼東西狠狠砸在她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