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29(1 / 2)

初雪時去看海 如妙汀敘 11258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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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結束。

聞霜在陽台上又獨自站了一會兒。

九月的渝城正在經曆“秋老虎”的肆虐。

晚上十點多,氣溫仍有三十多度。

剛洗完澡的涼爽悄然褪去,黏膩慢慢爬上皮膚,像是粘上了一層濕漉漉的蛛網。

心煩,卻無計可施。

宋甄知道她收了線,長時間沒見她進來,便踢踏著拖鞋拉開推拉門。

“電話都打完這麼久了,還回味呢?你倆夠膩歪的。”

聞霜不接這茬,繞去臥室,蹲在床邊,把扔在底下的紙皮箱子拖出來。

宋甄看得雲裡霧裡,“大晚上的你乾什麼,賣廢品啊?”

“打包。”聞霜又找了一卷透明膠出來,把箱子底部牢牢粘實。

屋裡東西不多,沙發、彈簧床這種大件帶不走,剩下的零零碎碎裝一個中號紙箱,再加一個大號行李箱就夠了。

她從廚房收到客廳,再到陽台上晾乾的衣服。

風卷殘雲一般,很快就把紙箱和行李箱塞得鼓鼓囊囊的。

宋甄想留聞霜,但不知道該從哪兒切入。

她一邊幫聞霜把紙箱抬到門邊靠牆放著,一邊問:“你……準備奔誰去?周醫生,還是……那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

“非得二選一?奔自己不行?”聞霜頭也不抬。

“奔自己當然好。但問題是你現在……”宋甄轉而問道:“你爸媽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聞霜朝她笑了一下,就勢靠著牆平複喘息。

宋甄“唉”了一聲,“你比我慘多了。”

聞霜繞過她,去廚房翻迷你冰箱。

宋甄忽然來一句:“你腳踏兩條船,周醫生和那個斯文男互相知道嗎?”

聞霜腳步一頓,轉頭冰冷道:“秦……我和他沒關係。”

宋甄不太信,“那他還大老遠從蓉城跑來找你。你倆現在沒關係,以前總有吧?”

聞霜沒說話,拉開冰箱門,從裡麵掏出兩瓶冰啤酒。

看一眼保質期,已經過期了。

她本來想把啤酒扔進垃圾桶,頓了頓,放到客廳沙發的牆邊。

直到把宋甄推出門,她都沒答這句。

有沒有關係?

有些東西已然印刻在生命裡,就算極力否認,也無法抹除痕跡。

聞霜沒有逆轉時空的能力,改變不了那場命定的自投羅網。

聞霜和秦憫其實認識很多年了。

秦憫比聞霜大三歲,家裡條件挺好,父母在縣裡做食品批發生意,臨街鋪麵就有五間。

聞霜剛上高中的時候,秦憫複讀高三,本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有次晚自習,聞霜作為值日生去教學樓後麵的垃圾集中站倒垃圾。

天色昏暗,路燈又不明亮,側邊忽然飛來一個籃球,砸在聞霜的小臂上。

垃圾桶“哐嘡”一下落在地上,她也摔了個屁股墩。

球場那邊傳來男生們的笑聲。

有人在起哄:“秦哥,完了!是女生。你要負責……”

聞霜從地上爬起來,垃圾灑得滿地都是,又快打上課鈴了,她急著處理。

有個男生慢悠悠地跑過來,“同學,沒注意。”

聞霜沒說話,拿起立在集中站工具間裡的掃帚快速清理地麵。

可是當晚下晚自習的時候,有三五個高年級的男生簇擁著領頭的人堵在教室門口,指名要找聞霜。

聞霜有些害怕,又很疑惑,死活不過去。

那個領頭的男生便大搖大擺地走進教室,把裝在打包袋裡的奶茶和小蛋糕往她桌上一放。

“不好意思,給你賠禮了。”

東西聞霜沒要。

她飛快把筆袋塞進書包,低著頭就從後門跑了。

教室裡那群男生的笑聲更大了。

聞霜聽見他們在說:“秦哥,你應該再溫柔一點,人家被嚇到了……”

實驗中學算不得多好的學校,儘管校領導有心整肅校風,但學校裡仍舊早戀成風、霸|淩常有。

聞霜不惹事,但因為成績在班裡一騎絕塵,以及孤僻冷淡的性格,仍舊免不了受排擠。

可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就沒人再欺負她了。

因為高年級的“秦哥”放話,高一7班的聞霜是他罩著的人。

聞霜後來問過他,為什麼要“罩著”她?

秦憫當時回憶了一下,“就隨口一提,好玩吧。”

不管他初衷如何,聞霜卻因此平順地度過了高中三年。

直到聞霜考去蓉城,兩人都沒再有交集。

意外發生在聞霜大三下學期。

她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在校期間一直都在做兼職。

那次是去春季糖酒會做禮儀小姐。她穿著旗袍和七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展櫃邊從早上九點一直工作到下午五點。

薪資很客觀,一天三百。但是腳後跟磨出血泡,臉也笑僵。

當天結束工作之後,她和一起做兼職的舍友站在路邊等公交車。

一輛黑色帕薩特卻占道悄聲在她們麵前停下,一隻夾煙的手從駕駛座車窗伸出來,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真是你啊?我說怎麼越看越眼熟。”

聞霜根本沒意識到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她還轉頭看了眼身旁的舍友。

車內的男人卻笑了一下,“你……是叫聞霜吧?枉我罩了你那麼多年。雲縣實驗中學,真不記得了?”

聞霜眼皮忽地一跳,視線透過窗框,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他長相很英挺,氣質淩厲,卻違和地戴了一副無框眼鏡。

聞霜約莫記起他以前是不戴眼鏡的。

“去哪兒?我送你們。”秦憫笑著把煙銜住。

舍友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她,“你熟人?現在下班高峰期,公交轉地鐵人超多。”

聞霜本能想拒絕。

兩聲尖銳的喇叭聲響起,是公交車到站,不滿這輛帕薩特違規占道,司機在催促它趕緊離開。

秦憫卻不鹹不淡地吐了一口煙圈,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老校友,怕什麼?我又不是壞人。”他戲謔道。

後麵那輛公交車裡的乘客頻頻朝這邊看,一起站在站牌下等車的人也都投來譴責的目光,舍友又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

聞霜當時腦子一懵,就拉開了帕薩特的後座車門。

路上,車窗半開,音響播放流行樂,秦憫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們說話。

聞霜隻應了幾句,舍友倒是和他聊得多。

秦憫得知她們在糖酒會做禮儀小姐,便問道:“如果你們賣出貨了,有提成嗎?”

舍友眼睛一亮,“有有!秦老板你要訂嗎?”

“看看。”秦憫笑笑,從倒車鏡裡看她們一眼。

原以為他隻是隨口一問,哪知他第二天真找到展櫃前來,當著老板的麵找聞霜和她舍友訂了三百箱酒和五千斤巧克力。

那麼多貨,聞霜不知道他要怎麼消耗。

糖酒會結束之後,除了做禮儀的薪酬,聞霜還額外多了一筆很客觀的提成費。

聞霜有個缺點,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個缺點有時候是致命的。

那就是:彆人施以小恩,她便掏心掏肺地加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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