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孟吟鬆趁熱打鐵道:“再過不久便要入冬了,冬月的圜丘祭天大典不能出一分差錯,去年的祭典是蘇奉常主持的,這一次則需要大人親自操弄,大人需得儘早準備才是。”
孟吟鬆說完,悄悄給其餘三人去了個眼色,趙守恭等人自是心領神會,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孟官正說的極是。冬月有的忙碌,我等自會助佐大人準備祭典。”
話已說到此處,從昤又怎會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無非就是怕她過不久又頭鐵的去求見小暴君說星象的事兒。
小司靈有自己的堅持,但是不傻。
這個節骨眼兒去跟小暴君說:“陛下,天象有異,恐有下人謀上,國有大亂了”怕不是嫌自己命長。
何況她說了,就能改變苻朔嗎?
讓他反省己身、痛改前非、日後勵精圖治,努力做一個知人善任的明君。
一個狹隘偏激的帝王,前朝那麼多大臣沒有一個說的動他。
用腳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從昤自然不會蠢到去送命。
“我知道了,屆時還要勞煩四位官正們。”
“哪裡稱的上勞煩,這都是我等職責所在。”
那日過後,從昤便開始著手準備圜丘祭天大典的事宜。按部就班地去司天監上值,下值後就呆在從府看從稹留下的手劄。
手劄還是春官正趙守恭給她的。
他跟在從稹身邊做事的時日最長,從稹預感自己大限將至時,把平日裡整理記錄的手劄都交給他保管,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從昤進了司天監,他留下的東西能幫到自己的侄女。
他將這沉甸甸的竹簡交給從昤的時候說,與典儀相關的事情若是有不懂的,裡麵都有很詳儘的解釋。
正如趙守恭所言,從稹留下的手劄內容十分詳實。
可以說是事無巨細地記下了典儀上的每一個細節。
但從這些手劄也能看出來,大虞的國師其實並沒有多少實權在手裡,更多的時候僅僅是個“吉祥物”。
隻是說在遇到什麼天災時,君王為了安撫民心,會讓國師主持一場祭祀,禱告上天,以祈福澤,又或者在出征前占卜一卦,然而不論結果好壞,對君王的決定並沒有太大影響。
日子平靜的過去。
王宮中的壓抑卻不減半分,反而愈來愈像個吞人的囚籠。
弋陽城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傳了一種歌謠,小暴君在處置了一批宮人和幾個朝臣後,又手段極端地派人將大虞境內的空城全部毀去。
隻因那歌謠說——百裡望空城,鬱鬱何青青?瞎兒不知法,仰不見天星。
小暴君最大的忌諱就是眼睛。
他生來異瞳,因為這雙眼睛被先皇厭棄。血一樣豔紅的右眼,讓他在失去兄長和母親的庇護後,被王宮裡的宮妃皇子們賤罵成瞎子。
被當作異類,被各種羞辱。
被碾碎所有尊嚴。
景武帝不喜歡這個兒子,哪怕他是嫡出,是將來要繼承他位置的人。最是無情帝王家,對兒子的遭遇,他可以不聞不問。
在王宮這樣踩低捧高的地方,看主子臉色行事的宮人們又怎會善待他?
如今流言起,叫苻朔回憶起過去最不堪的時日,他便愈發偏激。
郎中令牛逢年見苻朔如此暴虐,怕將來禍及自己,便乞請外調荊州。
小暴君卻支著下巴,漫不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