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高聳,赫赫巍峨,但內部沒有燈光,看起來像一張黑色的深淵大口。
“這叫鍛煉,鍛煉懂不懂?”陳芳國手裡端著一盅茶,“這個好喝,橘子皮和龍井茶,你們也去喝喝看?敗敗火。”
“去逛逛吧,拜拜江六爺,讓他保佑你們高考順利,學業有成。但是得按著規矩來啊,不能瞎拜,不讓碰的地方不許碰,”陳白水站在院子中間,那棵年逾百歲,粗壯彎折的橘子樹下,“後院有求簽的地方,這兩天不要錢,你們也可以去求一支看看。”
“徐武星,你乾什麼呢?”囑咐完的陳白水,看見徐武星忽的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朝廟門方向猛磕頭,地板撞得砰砰作響,撞了一頭灰。
徐武星聽見陳白水的聲音,咧開嘴,他牙齒有些發黑,每條牙縫上麵都出現了一道黑線,“嘿嘿,拜六爺啊,讓六爺保佑我。”
徐文星走過去,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什麼年代了,你還真信?彆丟人現眼!”
“他們不是說六爺廟很靈嗎?為什麼不能信?”徐武星甩開徐文星的手,“哥,要不你也拜拜,讓江六爺保佑你能一直是年級第一。”
徐文星:“我什麼時候不是?”男生下巴微微揚起來。
徐武星貼到他耳邊,"徐欒在的時候,你明明一回第一都沒當上,勸你也拜拜吧,免得學校裡出現第二個徐欒。"
“嘩啦啦”
安靜的暮色中突然響起水聲,江橘白把前院池子上方的水龍頭忽然擰開了,他外套丟在旁邊的陽台上,蹲在地上,用雙手接著水往臉上潑。
從少年臉上淋下來的水簾,在最後一抹金色的暮光下,像一串串往下掉的金子。
陳白水吼他,“江橘白!劇烈運動後不能直接用涼水潑臉!你趕緊給我把水關了!”
“哦。”江橘白已經洗完了臉,他抬手把水龍頭擰緊,起身穿上了外套。
陳白水:“.”-
徐武星不喜歡徐文星待在一塊兒,不自在,所以他趁徐文星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找李觀嬉去了。
徐文星也懶得管他了,找上江橘白。
“你怎麼不是導遊?”徐文星問江橘白,他看11班和末班兩個班的都是江家村的在前邊當領隊,介紹六爺廟的神像和設施,分彆代表了什麼,以及在六爺廟中必須要遵守的忌諱。
“累,而且廟也不是特彆大,牆上也有介紹,要什麼導遊?”江橘白說道
。
廟宇正殿中的男性神像便是江六爺了,他年輕早亡,所以金身也是仿照他年輕時候的樣子做的,但要更早一些,看麵容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模樣。
前幾年江家村人湊錢重新花大價錢給江六爺描了一遍金身,還做了純金的發冠,繡了金線的紅黑相間的長袍,連眼睛都是請專業的人所繪成。
江橘白記得,當時江祖先很想乾這活,一是給錢給得多,二是這代表了實力。
因為不管是佛教神還是道教神,他們的眼睛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並不是隨便戳兩顆眼珠子便成了。
而是要六根清淨的修煉之人才能給予神像一雙充滿神力的眼睛,不然神像就跟街邊五塊錢一座的沒什麼區彆。
但江祖先是個水貨,沒人用他。
“你信神嗎?”徐文星站在巍峨莊嚴的神像前,他仰頭看著江六爺的臉,輕聲問道。
江橘白用手指擦掉神像鞋麵上的一抹灰,“挺信的。”
“我不信。”徐文星的嘴角微微揚了起來,“我隻信我自己,我的一切成就都是我自己達成的,神沒幫我,也幫不了我。”
江橘白沒說話,過了會兒,他才問對方,"年級第一?"
徐文星忍不住笑起來,“不止年級第一。”
“那還有什麼?”學生除了學習,還能有什麼?
不過江橘白也不是特彆好奇徐文星的想法,他問一問,隻是不讓場麵冷下來。
旁邊幾個女生給江六爺上完了香,江橘白走過去,拉開抽屜拿了一柱,用桌子上的紅燭點燃,恭恭敬敬地給江六爺上了一炷香。
江橘白也不是特彆信,要江六爺真的神力無邊,那怎麼徐欒都附身於他的神像了,也沒見他出來把徐欒弄死,反而被徐欒所利用。
但要說不信,也不對。
因為前些年天大旱,橘子花謝了不結果。
眼見著一年收成都要泡湯,村子裡集資在六爺廟求雨,沒像電影裡又是殺女人又是殺小孩,就宰了一頭豬。
上午求的雨,雨晚上就下了。
那一年的收成到至今為止,都是收成最好的一年。
徐文星也學著江橘白的樣子,給神像敬了一炷香。
等他抬起頭來時,江橘白已經不在正殿了。
江橘白提前跑到了後院求簽,其他人都沒他快。
少年看了看四周,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上,抓著竹筒使勁開始搖。
讀簽的是村子裡的人,看見他就頭疼,怕江橘白把竹筒都給搖裂了,用戒尺使勁敲著桌子,“輕點輕點!你這是大不敬!”
江橘白躊躇著,低頭不知道該抽哪一支。
過了良久,他閉上眼睛,虔誠地,隨便抽了一支。
他不敢看,遞給了桌子後麵讀簽的女人。
江棉一開始還在笑話他,笑話平時下河撈魚上樹掏鳥無法無天的小兔崽子抽個簽還這麼鄭重其事。
平時不見他修**,也不見他來多多拜六爺,現下還突然誠懇起來了。
她搖頭笑著接過江橘白手中的簽。
隻是下一秒,她在看清簽文時,怔了怔。
她再次抬眼看向還跪在蒲團上的少年,不可置信,低頭,過了半天,她嘴唇顫著,眼神複雜,“你怎麼抽到了唯一一支凶簽?”
作者有話要說
抽到了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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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不影響學習也不能談?
江橘白在感情這回事上麵再遲鈍,他也正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他腦子裡有這個概念,他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有另一半。
江橘白想說“你也管太寬了”,但沒這個膽氣。
他怕徐欒掐死他。
頭頂日光白亮得使人眩暈,江橘白卻頭一回產生了自己身處的位置暗無天日實則暗無天日的錯覺。
“不談就不談
吧,以後都不談,我孤獨終老,行了吧。”江橘白踢了一腳桌子,站起來,從科普欄離開。
生氣了。
江明明正在哼哧哼哧地給兩個大籮筐裡丟柚子,他滿頭大汗伸長手臂舉著剪刀在繁茂的枝葉裡翻找大個柚子的樣子,像是在基地工作多年的工人,挑選剪下的動作都尤為熟練。
江橘白走過去,拾起另一把剪刀,跟江明明一塊兒摘起柚子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江明明語氣委屈。
“沒有,過去喝了水。”江橘白語氣冷淡。
江明明聽出來了,他把脖子探長了,“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心情不好的樣子?小芳罵你偷懶了?”
“沒有。”
“那你怎麼黑著臉?”
“沒有。”
“明明就有啊。”
“沒有。”
“那你.”
少年手裡的剪刀忽然掉轉方向,指向了江明明的臉,江橘白麵無表情,“你很吵,不要再說話了。”
江明明眨眨眼睛,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直到江橘白拿著剪刀離開,走到了另一棵柚子樹底下,他才放開呼吸。
差點忘了,對方以前怎麼著也是個脾氣很壞的壞學生,一朝學好,可底子還是在。
被剪刀指著嘴巴的那一刻,江明明真的感覺就在下一秒,江橘白就要用剪刀把他的嘴搗爛。
到了午飯時間,兩個班的學生在基地食堂用午飯,用午飯後休息半個小時,他們便要趕路去江家村的六爺廟。
基地的食堂比徐家鎮高中食堂還要寬敞富麗,學校畢竟還是得按照規章製度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