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皎月有點奇怪的問如酥:“你看見我的帕子了嗎?就是放在簍子上的那張,我剛繡完。”
如酥愣了一下,不確定,“可能是春酒收起來?我去問問。”
結果春酒那邊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看如酥大有滿屋子找一遍的樣子,盧皎月倒是把人攔住了,“算了,也不急用。不知什麼時候就又出來了,先不必找了。”
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就是她難得有心繡點什麼。
上個世界在知宿的指點下學了那麼久的繡工,她總算不至於繡個隼還像個飛鳥了。就是才剛繡完就找不見了,讓人有點泄氣。
如酥也應了聲,但還是心底納悶:屋裡也沒外人進,這帕子還能去哪?
*
營中。
顧易剛來義固城是年紀比現在還小,完完全全是個還沒長開的少年。軍中多是顧老將軍舊部,對這位少將軍頗多照料,但是難免還是有心有不服者。顧易很長一段時間都和將士們同吃同住,每次練兵必親自上場,這才慢慢地收攏起了人心。
不過到底是金陵城中長大的郎君,他總有些地方和這營中格格不入的地方。
就比如這會兒操.練完了滿頭冒汗,講究點的拿起袖子擦一擦,不講究的隨手一抹,緊接著也不知道蹭到哪裡去了。但顧易就不一樣,他是拿帕子擦的。
營中將士一開始還拿這個取笑,但這麼久過去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不過今天到底不一樣。顧易將帕子拿出來卻沒有用,而是攥在手心裡頓了頓,手接著往上抬,拿袖子蹭了汗。
這可真是奇了。
這少見的作風讓周遭的親兵都眼神亂飛,到底有眼尖的、看見帕子上的繡樣兒,頓時明白了原因,一時之間都忍不住笑。
是善意的哄笑。
因為上次炭爐的事,包括關安邑在內的親兵對少夫人的印象都很好。再加上對方後來也來過幾次,每次給少將軍送點什麼,也不忘這些親兵,被記掛的感覺總不賴。
這會兒就有人打趣,“少夫人秀外慧中,連繡工都是極好的,這隼繡得可真神俊。”
顧易怔了一下,攥了攥帕子。
他臉有點熱,但還是很認真地點頭,“是,月娘是很好。”
……
當天晚些時候,盧皎月還是從顧易那邊看見了那條帕子。
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這個圖樣怪惹人誤會的,顧易以為是給他的很正常。像周行訓那樣送馬玩鷹,有事沒事拽著人往獵場上跑,才是“不正常”。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算是那枚簪子的回禮吧。
畢竟顧易看起來真的挺喜歡的。
自己繡的東西被人小心珍惜著,還是挺讓人高興的。
*
細碎又平緩的日常流水而過,一不留神就翻過年去。
年節還沒過去,顧府發生了
一件大事。
——盧皎月懷孕了。
這件事是顧易先發現的。
盧皎月其實沒什麼明顯的孕期反應,隻是比平常稍稍嗜睡了一點兒?_[(,但是因為老夫人先前瞞著生病的事,顧易對於類似的情況處於一種神經過敏的狀態,立刻就警惕起來。
即便盧皎月說了“沒什麼,可能是這幾天過年事多,太累了”,顧易也異常堅持又強硬地請了大夫來。
盧皎月忍不住搖頭。
顧易性子確實挺好的,但是也倔。在真的在意的地方,他半步也不會退讓。
盧皎月本來確定自己身體沒什麼問題。
隻是讓大夫來看看走個過場,也好安顧易的心,卻沒料到老大夫手指在脈上按了半天,眉頭一點點擰起來、神色沉吟。
彆說本就心懷疑慮的顧易了,就連一開始覺得沒什麼的盧皎月都心裡都提起來了。
說起來,她這次的角色確實是“早逝”來著。
難不成是身上有什麼暗病她沒有發現?不能吧?她這些年能跑能跳能吃的。
老大夫:“勞少夫人換隻手。”
盧皎月心裡打鼓地換了手,後麵的顧易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又是一段難熬的沉默,這位過度沉穩的老大夫終於開了口,“恭喜小郎君、恭喜少夫人。”
——恭喜?
突然轉折的話讓兩人都愣了一下。
老大夫好像沒看出來,依舊慢悠悠地:“少夫人這是有喜了。隻是月份尚淺,脈還不那麼明顯。”
後半句話倒是解釋了剛才為什麼把脈把得那麼久。
顧易整個人都懵住了。
本來一點點沉著墜入穀底的心被猛地拽了起來,他這會兒的心情比起喜悅來,更多的是反應不過來的空白。
顧易禮節周到地把老大夫送了出去,甚至還記得給了賞錢。
一直等到送了人回來之後,才手足無措地坐在盧皎月的旁邊。他抬了下手,似乎想去抱人但是又不敢,一時僵在了原地。
可那份喜悅的心情到底是掩不住的,他忍不住喚了一聲,“月娘!”
歡欣的神情觸及那雙格外冷靜的眼睛之後滯住,顧易情緒一下子冷卻下來,困惑中帶了點不安,“月娘,你不高興?”
盧皎月這才回過神來,她對著顧易安慰地笑了下,“沒有。這是個好消息,你該趕緊去告訴母親。”
頓了下,又道:“母親一定想聽你親自同她說。我身子不便,晚些時候再過去,你先去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