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美人榻(1 / 2)

阿繕見崔淨空油鹽不進,臉上也沒什麼好臉色,然而礙於他手裡的藥,還是做出退讓:“三件事,不收報酬。”

崔淨空出聲,不容置喙:“五件。”

兩個人達成微妙的平衡,各取所需,崔淨空才坐到他對麵。

阿繕將桌上的藥包收起來,將近日鐘府的動向告知於他:“鐘濟德身體已是江河日下,對你日漸憎惡,常常在書堂便破口大罵,罵你狼子野心、忘恩負義。”

店裡的小二奉上兩杯茶,原是阿繕點的,崔淨空隻擺放在身前,他在府上早就和寡嫂品過兩盞,並不欲喝,隻是將茶盞捏在手裡,淡淡道:“到底是老邁昏庸了,沉不住氣。”

阿繕道:“你把他重回官場的路堵死了,滿盤皆輸之下,更易昏招迭出,就算是雇凶殺人……也不是乾不出來。”

鐘濟德咽不下這口氣是其一,除此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他感受到了恐懼。

崔淨空在他身邊裝作謹小慎微的謙遜弟子整整四年,當時個頭還不到他肩膀的,不過隻有十二三歲,便已有這樣深沉的城府。

沒人比他更清楚崔淨空的天賦,此子天資聰穎,莫要說現下高中解元,隻怕來年會試也當名列前茅。如此心氣和才能,崔二絕非池中物,到時候登上金鑾殿,入了天子眼,便無人再能攔他了。

鐘濟德哪兒能不怕呢?崔淨空一朝得勢,回想起當年被他半日罰跪,和刻意尋事挨的板子,還有他欲圖調換他和鐘昌勳的考卷,一樁樁的事,到時候又該當如何,崔淨空會不會回頭報複呢?

鐘濟德年邁,骨頭都快散架,再經不起半分的不確定,於是打算先下手為強,在崔淨空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時便解決這個隱患。

崔淨空抬起眼眉,指尖在桌上敲了一敲,沉吟道:“他若是要取我性命,自然不會現在動手,那便是……”

說到這兒,兩人對視一眼,點一點頭,都明白對方的未儘之意。

崔淨空風頭正盛,突然間暴斃府中,難免引起眾方注目與揣測,得不償失。

因此,更大的可能,是在他赴京趕考的路上出手。但凡出遠門就絕不算太平,路上危機四伏,竄出一兩個攔路的土匪,亦或是遇上凶煞的大蟲,也並不是沒有的事。

一個趕考的書生神不知鬼不覺半途消失,倒也是不算太稀奇的事。

知道鐘濟德已經到了狗急跳牆的地步,崔淨空對於自身安危倒沒什麼額外的擔憂,他隻是不由得想起府上的馮玉貞。

隻有兩個丫鬟和一個管家,唯一一個身強體壯的田泰還被他帶在身邊。雖說鐘濟德目標是他,可誰知道他會不會改了主意,等不及從旁出手呢?

崔淨空思忖片刻,道:“你這兩日給我挑幾個人。”他隔了一會兒,又添上一句:“不要長得太好的。醜一點最好。”

醜一點的……?

阿繕麵色微妙,他雖不解其意,還是應承下來。

*

“夫人,來了一位木匠。”

團圓向坐在簷下的女人欠一欠身,馮玉貞聞言,手裡的活計一頓。

那日雲雨之後,雖然幾個奴仆嘴頭上未變,仍然畢恭畢敬喚她夫人,甚至比前些日子更甚。但這幾個人誰不是心知肚明她和崔淨空為叔嫂,揣著糊塗當明白呢?

每每聽到這聲欲蓋彌彰的“夫人”,馮玉貞便覺得心口突地一跳,很不自在。

她歎一口氣,將手裡的針彆在繡麵上,抬頭略有些疑惑道:“木匠來做什麼?”

“回夫人的話,前兩日美人榻被蟲蛀塌了,李管家找木匠重新搬進來一張。”

這座宅子曾是知縣當年來此任職亭長時的府邸,裡麵的陳設雖然十分考究,但到底大半都已經老舊,經不起太大的動靜。

聽到團圓的話,馮玉貞驟然間反應過來,麵上登時浮現出羞惱的霞雲,抿唇不語。美人榻哪裡是蟲蛀壞的……是崔淨空非要折騰她,硬生生胡鬨塌的。

春風一度過後,崔淨空便順理成章地與她同床共枕。李疇是很有眼力價的,當天晚上,兩個枕頭便整整齊齊放在正房的架子床上,連大紅燈籠都掛上房簷了。

還不忘吩咐丫鬟們換上一套鴛鴦戲水的紅被,要不是怕大張旗鼓,加上馮玉貞極力阻止,估計恨不得把囍字都張貼在窗花上。

他這下可正好搔中癢處,崔淨空夜裡甫一進門,瞧見院子裡的紅燈籠,再推開門,就嫂嫂坐在床邊等他回啦,大紅的喜被、點著紅燭,宛若兩人新婚一般的布置,嘴唇便微微翹著,一直到隔日早上都沒放下,破天荒給了他們幾個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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