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你是否了解韃靼五部何時開始聯手?”
賈鈺目光如炬,對著眼前的蒙古人嚴肅發問。
這位來自科爾沁部的蒙古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卻仍詳細地陳述道:“尊貴的大人。”
“長生天作證,那些陰險毒辣的韃靼人在車不登班珠爾的帶領下,趁虛而入偷襲我們。”
“漠南三部因此失去了斡難河以東的遼闊草原,我也是在那時成了俘虜。”
“慢著,你所說的車不登班珠爾究竟是何人?”
賈鈺敏銳地從蒙古人阿爾斯楞的話語中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車不登班珠爾是韃靼部的大汗,出身尊貴的黃金家族,是成吉思汗的第二十四代子孫。”
聞聽此言,賈鈺與張遼相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愕。
他們早已猜測韃靼五部可能有所聯合,但沒想到的是,這五部或許並非簡單的聯合,而是已經完成了統一。
一個強大的領袖征服了其他四部,將喀爾喀、土默特、紮薩克圖、土謝圖、車臣五部整合為一,形成了新的草原霸主——韃靼部,而這位領袖正是車不登班珠爾。
“車不登班珠爾與車臣汗部有何淵源?”
賈鈺繼續追問。
“大人,車不登班珠爾本乃車臣汗部之可汗。”
阿爾斯楞,身為科爾沁部的蒙古族人,其言語令賈鈺如夢初醒。
回溯至明末時光,成吉思汗的第十九代後人,名為碩壘者,在克魯倫河的沃土上自立為汗,封號車臣,由此開創車臣汗部之曆史。
新朝初露曙光時,車臣汗部曾攜手土謝圖汗部、紮薩克圖汗部,意圖趁大胤將主要精力放在清剿女真部族之契機,向南侵襲。
然而,命運之輪無情轉動,他們遭遇了新勝統一之大胤鐵騎,結果敗逃千裡,直至北海以北的荒蕪之地。
故此,漠南邊境與九邊相近之地域,悉數落入察哈爾部、科爾沁部及兀良哈部之手。
與此同時,同為韃靼一脈的喀爾喀部與土默特部,因表現出恭順之態,獲大胤聖武帝恩準,得以在河套之外自由放牧。
至此,迷霧儘散,車不登班珠爾身為車臣部大汗,乃是成吉思汗第二十四代之傳人,正宗碩壘之後裔。
憑借黃金家族的身份和強大的騎兵力量,車臣部能夠統一韃靼五部,也並非不可思議之事。
甚至連長期盤踞在漠南的察哈爾部、科爾沁部都被驅逐到了漠東地區,與兀良哈部為伍。
這個新生的韃靼部確實不容小覷。
“韃靼、斡難河、黃金家族...”
賈鈺在腦海中將這些名詞逐一串聯起來,最終眼中精光一閃,向阿爾斯楞發問:“韃靼的王庭是否設在狼居胥山下?”
通常而言,遊牧民族在南侵劫掠時,必定會將家眷安置在一個安全可靠的後方。
尤其是對於像韃靼部這樣擁有至少百萬人口的大部族來說更是如此。
狼居胥山位於斡難河以西、北海以南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周邊河流眾多、牧草豐茂非常適合放牧。
更何況狼居胥山距離陰山足有三千裡之遙,遠離了九邊的戰亂之地,根本無需擔心敵人的襲擊。
“之前那車臣部大汗曾命令漠南三部到斡難河畔覲見朝拜,至於王庭是否設在狼居胥山下,我就不得而知了。”
阿爾斯楞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決心已下。”
“哪怕機會渺茫,我今夜仍要將籌碼壓在狼居胥山之上!!”
“張遼,聽我號令,半柱香之後,全軍轉向,直撲懷柔。”
賈鈺沉思良久,終於一掌重重地擊在沙盤之上,語氣堅決如鐵。
“嗯?懷柔?”
張遼聞言愕然,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來。
大同、宣府明明位於神京的西北方向,而懷柔卻偏居神京東北一隅,這分明是南轅北轍啊!
“沒錯,正是懷柔。”
“我們不走宣府、大同的常規路線,而是繞道懷柔,穿越密雲,從薊鎮突圍而出。”
“我們要穿越漠東的科爾沁部和察哈爾部,渡過斡難河,直擊狼居胥山的心臟地帶。”
賈鈺凝視著張遼的雙眼,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想當年,西漢元狩四年的春天,漢武帝派遣霍去病率領五萬騎兵從代郡出發,深入漠北草原,尋找並殲滅匈奴的主力部隊。
霍去病率軍長驅直入,行程兩千餘裡,與匈奴左賢王部展開激戰,最終殲敵七萬餘人,俘虜了匈奴的屯頭王、韓王等貴族以及將軍、相國等高級官員多達八十三人。
他們在狼居胥山舉行了盛大的祭天儀式,並將兵鋒直指北海之濱。
雖然賈鈺此次選擇的進軍路線與當年的霍去病有所不同,但他們的戰略意圖卻是如出一轍——那就是避開敵人的正麵防線,采取長途奔襲的戰術,直搗敵人的後方老巢。
“是!”
張遼深受賈鈺的豪情壯誌所感染,轉身即刻去執行命令。
三千名大雪龍騎已然整裝待發,他們迅速躍上戰馬,猶如脫韁野馬般朝著懷柔的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他們的目標,直指那遼闊的塞外草原!
大胤朝,雍熙三年的八月十五日。
皇帝下令,三十萬精銳大軍在京城的校場上整齊列陣,任命鎮國府的一等伯爵牛繼宗為征北大元帥,舉行盛大的出征儀式。
同時,修國公府的一等子爵侯孝康被封為先鋒大將,率領三萬精銳騎兵,先行開赴大同。
大同與宣府,這兩個邊疆重鎮被戰爭的陰霾所籠罩,一場規模近百萬人的大戰一觸即發。
...
在遙遠的漠北草原深處。
大雪龍騎軍正悄無聲息地渡過斡難河。
河的對岸,賈鈺騎在一匹體態優雅、毛色如火般鮮紅、皮膚光滑如絲綢的戰馬上,他遠眺南方,雙眼中閃爍著如刀鋒般銳利的光芒。
回想曆史,近千年來,隻有明成祖朱棣曾率軍北伐至此,而他,即將成為繼朱棣之後第二位軍功如此卓著的存在。
“阿爾斯楞。”賈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我們離狼居胥山還有多遠?”
“大人,隻要我們渡過斡難河,一直向西北方向前進,不到兩百裡就能到達狼居胥山。”蒙古人阿爾斯楞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很好。”賈鈺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隨即果斷地下令:“張遼,傳我命令,全軍換馬備戰。”
“我們必須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狼居胥山,我要親眼確認韃靼的王帳是否真的設在那裡。”
“遵命!”
張遼聞聲即刻,毫無遲疑地動身去傳達指示了。
自離開長城之後,這支大雪龍騎軍晝夜兼程,已經連續疾馳了整整七日七夜,期間休憩累積竟未滿十個時辰。
幸運的是,他們在途中攻掠了數個小部落,奪得一些馬匹以作替換之用。
因此,數千匹珍貴的阿拉伯戰馬方能維持至今日的體力。
此刻,他們距離狼居胥山已不足二百裡之遙,這正是大雪龍騎發起致命衝鋒的絕佳時機。
“衝啊!!!”
賈鈺一聲令下,猶如雷霆貫耳。
三千大雪龍騎瞬間完成戰馬更替,猶如一股黑色的風暴,直卷西北方向。
時至申時四刻。
夕陽緩緩西墜,天邊染上了一抹金黃。
在那遼闊無邊的草原儘頭,一座雄渾的山峰突然映入眼簾,雖不算高聳入雲,卻因其獨特的方位而顯得分外奪目。
“大人您請看,那便是狼居胥山的峰巔!!!”
科爾沁部落的蒙古人阿爾斯楞眺望那座巍峨的山峰,興奮地高聲呼喊。
馳騁在草原上的賈鈺等人聞聲加速,三千大雪龍騎如洪流般向狼居胥山彙聚。
“嗖嗖…”
微風輕拂,茂盛的草原草隨風搖曳,如波濤洶湧。
草海深處,隱約可見幾位放牧的韃靼牧民。
“大人!”
張遼大聲呼喚,臉上洋溢著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