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艱難地呼吸著,眼前的男人,在從浴室跳出來的時候,已經迅速穿上衣衫。黑色的絲袍長及膝上,遇水則濕的部分,緊緊貼在身上,而那寬厚健碩的胸膛,線條精煉的臂膀,以及領口若隱若現的蜜色肌膚,就這樣呈現了出來。
而他,滿頭青絲沾了水,披散在他背後,發尖滴灑著晶瑩的水珠。
他英挺的五官,仍然是濕的,可偏偏,這樣看起來有種乾淨純潔的感覺。
他真的,擁有一張天底下最好看的臉,但此時,卻觸摸不到一顆溫暖的心。
他是神祇,也是惡魔。
“王妃,本王以為你至少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看來,是本王高估了你的臉皮。”長孫燾倏忽旋身換了個姿勢,一手扣緊虞清歡的喉嚨,一手勒住她的身子,將她用力禁錮在臂彎中,唇,貼在她的耳邊,“這般急不可耐,竟闖本王浴室,你這性子,本王委實不喜歡,如此,本王也無留你的必要了。”
五指,漸漸收緊,力度,越來越大。
死亡的恐懼彌漫開來,虞清歡彷如滑下野獸咆哮嘶吼的萬丈深淵,意識已漸漸渙散,神智卻越來越緊繃。
“我……”虞清歡舉起手中,那她寄托唯一希望的籌碼,黑綾子的底,月白色線繡的白澤獸,被虞清歡艱難地舉起,捏皺成一團,呈現在他麵前,“是來……送你……送你這個,希望……希望你平安順遂。”
水是冰涼冰涼的,而他是火熱火熱的,緊緊地貼在虞清歡後背,那是她此時僅能感覺的,矛盾而清晰的感覺。
“淇王……我……我不是……有意的。”
頸上的力道,終究沒有再加大,她纖柔的脖頸,也沒有就這麼斷了。
良久,長孫燾鬆開她,一把搶過香囊,用力地擲在水中,他猶如暴怒的巨獸:“虞清歡!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本王的底線!本王不需要你的東西!如果本王昨日說的話太晦澀難懂,那本王今日與你說些簡單的,你記住,除了那紙婚書,本王不想與你,再有任何瓜葛,你要是受得了,那就安安分分地在淇王府當你的王妃,你要受不了,本王予你一紙休書,從此你儘可在本王的生活外肆無忌憚!”
香囊濺起水花,有幾滴落在她臉上,那水是冷的,寒涼徹骨,仿佛連她的心都凍結了般。
嗬,虞清歡隻覺得臉頰被打得生疼,疼過喉嚨要斷裂的劇痛。
究竟是什麼,讓她腆著臉站在這裡自取其辱?
究竟又是什麼,讓她豬油蒙了心,竟認為自己可以跟這樣的男人做朋友?
“淇王,你彆誤會,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我隻是想報答你今日救下我娘的恩情。”盛怒過後,虞清歡前所未有的冷靜,也前所未有地清楚現狀,“若是我的行為讓你產生了什麼誤解,我道歉,並且以後都不會了。”
虞清歡算是想通了,既然不能以真誠換真心,成為過命的朋友,那便做那種相互輕蔑卻又彼此來往並一起自我作賤的朋友。
如果以後長孫燾對她隻剩下防備和疏離,那她對長孫燾就算隻剩下利用和淡漠又如何?
占了她夫君的名分,還想不付出點什麼,天下沒有這麼好的事。
思及此處,虞清歡清清泠泠的笑了,那笑容,在拋開所有感情後,變得璀璨而純粹,她舉起雙手,有些無奈地道:“我為了感激你對我娘做的一切,我親自繡了香囊,想著你喜歡黑色,便用黑色的底料,但又想到你的衣裳多數素淡,便用月白絲線繡了寓意平安吉祥的白澤,偏偏我笨得很,繡這小小一個香囊,卻把自己的手都給戳爛了。我還以為你會高興,想到這裡便也不覺得疼了,但沒想到……你並不喜歡。”
說完,虞清歡將擺出去的手慢慢握緊,她緩緩轉身離開,笑容裡染上一絲看不懂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