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葭是開玩笑的, 他不認為星期五是個車夫,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體麵的車夫,這人細皮嫩肉的, 哪裡像是風裡來雨裡去成天乾苦力的?
顧葭腹誹著, 時不時和星期五聊天,不知不覺便到了陳公館的大門口,也早忘了自己方才還有點惡心想吐,正凝重的看著陳公館那黑漆雕花大鐵門, 躑躅不前。
陳公館占地麵積極大, 昨日陳家小姐的生日宴結束後還有不少留宿在陳公館的達官貴人, 一輛輛黑色的豪車整齊排列在公館大門口, 雖是沒有昨日的盛況, 但也十分驚人。
顧葭來之前,想過自己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和陳傳家相處, 可想是這麼想,臨了卻很怕自己暴露,他是不大會撒謊的人,大部分時候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就不說,若人家非要知道,他才真假參半的解釋,那也都是善意的, 沒有任何不好之處。
現在顧葭需要為了不傷害自己和陳傳家彼此之間的感情, 竟是要替對方遮掩罪行, 他怕情緒一時控製不住, 脫口便忍不住質問,質問陳傳家到底是把自己當朋友才和自己玩還是其他。
若陳傳家說是認真的,他該如何回答?
若陳傳家決口否認,他又該不該供出告訴他這一切的約翰森醫生?
說起約翰森醫生,顧三少爺想到對方提起的醫院窮困病人被趕走之事,這不像陳傳家會乾的,可既然陳傳家連背著他摸他都乾得出來,那麼或許陳傳家從一開始,就根本就不是他眼中的模樣。
“彆怕,我可是你保鏢。”星期五在一旁適時說道,“要是發生什麼他想強丨暴你,我幫你廢了他幾把。”
顧葭被說的麵色一紅,看了一眼星期五那西裝革履很是優雅貴氣的樣子,說:“什麼強丨暴,我不信陳兄會這樣,你把他想的太壞了。”他還是下意識的為朋友說話,哪怕他自己方才也在懷疑,“而且你說話也太……粗俗了,與人交往總這樣不好。”
星期五假意不懂:“三少爺您這是教訓我嗎?我哪句話說的不好聽了?”
顧葭張嘴就要複述‘幾把’,可很快又反應過來,偏不滿足星期五,悠悠道:“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還望三少爺告訴我,我也想做一個斯文人呢。”星期五勾著嘴角,歪頭去看顧葭。
顧葭置氣般非不讓星期五瞧自己的表情,伸手就去推這人的臉,嚴肅的說:“你莫要玩笑了,我們才認識一天,你怎麼不說話則已,一說話連死人都要臊的活過來?”
星期五笑意更濃,點頭表示:“那是我唐突了,等熟了以後三少爺再告訴我,我哪句話說的不好聽,我改好不好?”
“孺子可教也。”顧葭說罷,也笑了,對星期五說,“謝謝你。”
“哦?怎麼又謝我?”星期五垂著眼睫,落下一片陰影在眼瞼上,讓人看不清他眼瞳藏了什麼秘密。
“我知曉你是故意這麼說來逗我開心,這點倒是和無忌很像,不過不必這樣,我總不至於被一個男的摸了就尋死覓活想不開,雖然感覺不太舒服。”
星期五大抵是沒想到顧葭坦率至此,思考了一會兒,問他:“三少爺你性情真好,可你好,彆人不好,你不是總吃虧?”
顧葭搖頭,一臉‘你想多了’:“天底下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斷袖?就算有,也不可能都被我碰上,我哪裡有這樣的魅力?”
星期五笑而不語。
“好了,不說了,我們進去吧。”顧葭和星期五這麼一討論,竟是當真什麼都不怕,反正就算要和陳傳家開誠布公,他又不是不占理的那一位,陳傳家更不是不講理的人,他怕什麼呢?
顧葭在心裡笑自己因為被輕薄了一下就瞻前顧後,說到底又不是自己成了斷袖,隻光明正大地進去罷!
可顧葭一麵走,一麵又有些自我懷疑,他發現自己女士們雖然也一塊兒玩,卻從未對誰產生過好感,並且的確和男性走的更近,看見充滿男子氣概的英雄式人物更是喜歡的緊。
他一下又慌了,卻突然記起小時候在京城喜歡過一個女孩。
顧葭立即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那種見不得人的嗜好。
顧三少爺領著派頭不小的星期五進入陳公館,陳公館的門房立馬迎出來,根本都不必通報一聲,就將顧葭放了進去。
還沒有進入那洋房,就聽後頭有汽車的轟鳴聲傳來,顧葭回頭,便見車裡坐著丁鴻羽與高一、杜明君三人!
他見了這三位朋友,立即站在那裡等待,那三人一下車亦是向顧葭走來,每個人麵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笑意,看樣子是當真希望這件事妥善解決。
“真是巧了,我還想著今日見不到顧兄呢。”高一挺著個大肚子,樂嗬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