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看戲吃飯顧葭都過的十分煎熬, 戲不是他喜歡聽的, 身邊的陳傳家也讓他總不時的心跳加速,不過星期五這邊卻如魚得水沒有讓他費心。及至飯局結束, 顧三少爺都一改交際花的做派, 安靜的發著呆,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才突然有了精神,對要送他回去的陳傳家說:“不必了, 我同星期五走著去看看丁伯父, 自昨天分彆還沒有去探望他。”
陳傳家深深的看著顧葭, 忽然笑了笑:“你連送都不讓我送了?”
顧葭臉微燙, 垂眸看陳傳家那拽著自己手腕的手, 頭一回發現自己和陳傳家好像經常拉手:“不是的,隻是去探望丁伯父的話, 人太多會很吵,你也不必陪著我去,你不是很忙嗎?不用總在意我的。”
陳大少爺一眼不錯的看著顧葭,直到忽然有一隻手打斷了他的注視,從他的手裡奪走了顧葭的手:“陳大少爺,三少爺還我吧,你忙去, 我陪他去一趟醫院。”
陳傳家手心突然一空, 笑眯眯的盯著星期五, 說:“陸老板什麼時候和小葭這麼好的?難道真是一飯之恩當湧泉相報?”
星期五忽然挑了挑眉, 聲音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迷人音色:“哪裡,比不上陳少爺的通天手眼、無所不知。”
陳傳家臉色微微一變,看著星期五的眼神也開始認真,不再輕視。
可也正是這個時候,顧葭從陳傳家營造出的曖昧氛圍掙脫出來,像是一條好不容易回到水裡的魚,沉在水底再也不敢靠近岸邊,看都不敢再看讓他心亂的陳傳家,拉著星期五的衣角就要逃了。
誰知他剛走沒兩步,拐著兩個拐杖的段可霖就從人群中擠到他這邊兒,揚著那張瘦巴巴的臉對顧葭笑:“哎呀!顧三爺!顧三爺!可讓我找著你了,你接下來去哪兒啊?我和你一起吧!”
段可霖,段公子今年快剛滿二十歲,從十五歲開始在天津混,被白可行揍過一次後就收斂了很多,後來故態複萌繼續在小圈子裡橫行霸道,但卻打從心眼裡很想混入顧葭的圈子裡,認為顧三爺身邊兒的都是漂亮人,成日一堆美人湊在一塊兒,男男女女的,彆提有多養眼了,段公子心癢很久,奈何始終被顧葭無視。
起先段可霖還因為顧葭總不識抬舉而成日說顧葭一窮二白巴結陳家和白家,但也隻允許自己過過嘴癮,其他的人要是當著他的麵說顧葭不好,段可霖又很不是滋味,心想自己這麼想要結交的朋友,你把他噴的一無是處,這不是下老子的臉麼?!
所以段公子脾氣便開始有些古怪,時間一長大家也就明白,不能在段可霖麵前提顧葭了。
和段公子玩的很好的,有一位叫做周成美的大學生,家裡是一溜兒的滿清遺老,和段公子在茶館相識,一見如故臭味相投,互相抱怨了那顧三少爺對自己的不好,然後又共同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顧葭知道他們的厲害!
現在,段公子早將對顧葭的不滿丟到爪哇國,和那周成美的革丨命友誼也直接斷掉,恨不得現在就和天津最漂亮的交際花成為知己好友。
而那周成美正是當初踩了顧葭一腳還擠兌顧葭,後來被顧無忌整的全家上門道歉的衰仔,此事件流傳了好一段時間,周成美都羞的沒臉出門見朋友,對顧葭更是聽名字就難受的心痛。他若是聽說段可霖瞬間叛變,大概當即就要吐血三升,把段可霖也劃為敵人的範疇。
可現在的段可霖哪裡還想的起周成美那位仁兄,他眼睛裡滿滿當當裝著顧三少爺那對他還是很冷淡的臉,說:“你們要去哪兒啊?我有車,我送你們呀,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去哪兒都成!晚上再去跳舞?我知道有新開的舞廳,咱們晚上一塊兒?”
顧葭實在是不理解段可霖的心思,更何況這人雙腿都這樣了,還想著跳舞,怎麼跳啊?他依舊客客氣氣的拒絕:“謝謝段少爺的好意,可我現在正要去丁伯父那裡,我想你去的話恐怕不大好。”
段可霖一聽這話,大手一揮,說:“這有什麼我正要去和那老人家道歉呢,哎呀,你說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麼,咱們什麼關係,竟是鬨的如此緊張。”
顧葭心想,我真是同你沒有關係。
可段可霖還在感慨:“我當真是不曉得那老人家和顧兄你關係很好,不然我怎麼可能衝過去和一個老人打架呢?都是我那司機挑的事情,再來我也沒有讓那巡捕房的人把你們都打一頓關起來呀,我真是冤枉的緊。那麼正好趁著這次機會,同大家都解除誤會,以後才好在一起耍嘛。”
顧葭感覺段可霖好像很是沒心沒肺,居然兩條腿都被打成這樣,需要拄著拐杖才能走路,還能笑得出來,說要去道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悔過。
而且就算段可霖是真心的,丁伯父那邊也不一定願意見他,所以不打算答應,準備去問一下再答複段可霖。
可誰曉得他還沒有張口,段可霖就突然臉色一變,哆哆嗦嗦的捂著鼻子,說:“哎,我忘了現在下午三點了,得回去一趟,顧兄我下回找你一起跳舞啊!”
說罷不等顧葭說話就迅速上車離開,顧葭看著那段可霖離開的方向,對身邊的星期五說:“他回去抽煙去了……”
星期五不知道顧葭想什麼,跟著顧葭順著小路走去醫院,許久後又聽顧葭淡淡的說:“感覺他似乎也不是很壞,怎麼要抽煙呢?我看陳傳家抽過,他躺在大姑娘的腿上,有另一個小女孩給他燒煙泡,他吸的時候躺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就看著我笑,說感覺渾身都輕飄飄的,舒服的很,精神百倍。可我瞧著那些常年吸煙的人,大都精神萎靡,越來越瘦,麵目都扭曲起來,像是再抽下去就要死了。”
“現在呢?”星期五漫步在顧葭身邊,落後顧葭一步,看著後者精致的側顏,混合那老街區的紅磚碧瓦作為背景,一時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他們兩個。
星期五其實也並不是真的樂意知道顧葭與陳傳家之間的故事,可他喜歡聽顧三少爺說話,才有此一問。
顧葭回憶:“我勸他不要抽了,他說他曉得,不會上癮的,後來我再去他家,也就從沒有見他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