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裡連排的房子被炸開, 大雜院與獨門的四合院更是從四周暴起無數沙塵往中間落, 空氣裡都蔓延著火藥與塵土的腥味。
守在爆破據點的施工隊伍全是穿著臟兮兮大棉襖的苦力,他們臉上糊著不知名的黑色灰塵, 黑白分明的眼全怔怔的望著某個方向, 好像很擔心又似乎隻是呆滯的望著。
顧三少爺憑著直覺,萬分懷疑那煙霧彌漫之所埋葬了他們追逐的丁伯父,可他如何開的了口說這樣的話?隻能先一步走上前去便要去問那些工人是否看見一個老人家過來。
他身體前傾,一步跨出去還沒有一半, 便又被星期五拉住, 他一臉蒼白的回頭看星期五, 卻聽星期五說:“你在這裡等, 我去問。”
顧葭在那麼一瞬間產生了星期五就像自己肚子裡的蛔蟲的想法, 但很快消失不間,就如同星期五那瀟灑帥氣的背影。
“同去吧。”顧三少爺遇事後也絕不喜歡藏在任何人身後, 他喜歡親手去做某些重要的事,親眼見證真相,親耳聽見事實。
於是,那爆破據點的幾名四十來歲的工人便瞧見穿著打扮都很不得了的貴人們朝他們走來。
手裡還拿著鐵皮給段少爺擋飛石的工人名叫張三有,生就一張方方正正的臉,和其他工人一樣滿臉的黑灰,卻多了一個流著鼻血的鼻子。
那鼻血仿佛剛剛才止住, 所以粘稠的好像隨便用手背一擦就能擦下來, 而不是成為碎末被抹下。
“來人了!來人了!”張三有看見顧葭等人, 連忙緊張的朝著滿臉紅光怒意衝天的段可霖說道, “他們發現了!”
之前才分彆不久的段可霖這時側頭看向來人,表情依舊控製不住的嘴角抽搐,他胸膛不住的起伏,卻緩解不了那過快的心跳與一陣陣腦內劇痛。
“發現個屁!老子炸我自家的房子,是天經地義的!”段少爺脾氣竟是比之前看著大上幾倍,可怕的像是條瘋狗,一不順心便暴躁的撿起地上的石頭往張三有臉上砸!
顧葭腳步一頓,之前對段可霖的那點兒可憐的好感頓時化為烏有,聲音嚴厲的似乎也要開始揍人!
“段可霖!你乾什麼!”顧三少爺看著氣勢洶洶,然而手無縛雞之力,也從來沒有打過架,不過他光是站在那裡像是看垃圾一樣的看著段可霖,便足以讓段可霖渾身細胞都顫抖,丟開那倒黴的工人,上前幾步就要拉顧葭的手。
“三少爺!哎呀!三少爺來了,快坐快坐。”段可霖對顧葭又和善起來,伸腿踢了一腳張三有,說,“凳子呢?!媽的,我來這裡督公沒有半天,什麼幺蛾子都趕得上!三爺我和你說,剛才有個瘸子瘋瘋癲癲的跑過來搗亂,這些廢物一個也不頂用,說是那瘸子跑進房子裡要拿東西,我看他就是想多要點兒錢,在那假裝抗議!他以為我不敢炸,老子就炸給他看!哈哈哈!”
顧葭沒有讓段可霖拉住自己,隻是看著段可霖的眼神越發不可理喻,越聽此人的話就越是遍體生寒,連最後一點修養都維持不住,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瘋了?!”
聽了這些話的丁鴻羽一時好像還沒有理解,可當他那茫然的眼睛裡突然湧出淚水的時候,連殺人凶手也顧及不了的衝入煙塵沙礫之中,漫無目的的尋找丁老先生,嘴裡一遍遍喊道:“爸?!爸你在哪兒?!”
“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嚇我!”
“爸!”
顧葭強忍怒意,再看這段可霖,發現此人一直在擦鼻水,眼眶也是紅的,不時還會打寒蟬,眼神裡全是不耐和煩躁,明顯是癮頭發作了的樣子!
顧葭了解過吸大煙的人癮頭犯了是什麼樣子,他的爸爸顧文武便是常年吸食,當年落魄的時候沒錢買,竟是又哭又鬨還打人,整個兒一瘋子!可一旦吸了大煙便又恢複如常,好像生命便是大煙給的,一旦沒了煙,那麼便也不算是個人。
顧家和這樣的畜生是沒有話好說的,轉身便去幫丁鴻羽找丁伯父,他一麵祈禱奇跡的出現一麵顧不上指甲都因為太過用力的摳搬磚瓦而劈開流血。
獨獨星期五一個人站在旁邊看著,像是認為這樣做也都是在浪費力氣,可最終還是跟了過去,把繃著一張漂亮臉蛋的顧三少爺拉到旁邊,說:“站在這彆動,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