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嗯’,嚇的桂花臉色煞白,撲通跪在地上,小劉也腿軟著跪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久久不能抬起。
小顧公館原本的下人本身就隻有三位,現在跪了兩位,還有一位永遠的埋在了天津衛所有的垃圾場裡,其他下人都是後跟過來的,是京城那邊才過來的,所以此時十分懂事的站到側麵去,低著頭等主人四爺訓話。
其中一位光頭小童眼睛賊亮,盯著那跪地的桂花和小劉,滿腦子都在想這邊公館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這兩個下人膽大包天不經過主人允許就私自在一起,還是偷錢?還是乾了什麼?
他恨不得鑽進這兩個下人的腦子裡麵去一探究竟,光這個事情就夠他告訴京城那位大太太來領賞了。可接下來四爺的話就讓他失望透頂,很不情願。
顧無忌說:“好得很,其他人都下去,你們兩個跪著。”
太太眼見其他人高馬大的壯士下人都走了,看了一眼桂花和小劉,不滿的說:“你這是在給我下馬威嗎?我到底哪裡又招你惹你了,你要這樣作踐我們公館的下人?就算是出了什麼事,也該小葭在場的時候訓話,現在著著急急地把小葭哄走,轉頭就來教訓他的下人,這算什麼意思?”
顧無忌皺眉,對喬女士說:“你也上樓去,不然就閉嘴。”
喬女士有意要和顧無忌好好的掰扯胡攪蠻纏,可一想到這位可是自己和小葭未來的靠山,也不敢得罪,隻能稍微提醒一下自己和小葭作為主人的尊嚴,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可惹不起這位祖宗,若是得罪的狠了,也不知道自己和小葭等京城的顧家沒了,是不是要到大街上要飯去。
不,不一定,說不定隻有自己會要飯,這位對小葭那是好的跟什麼似的,才不會眼睜睜看著小葭要飯,小葭也不會看著自己去要飯,所以這麼算來自己也還是安全的。
喬女士閉了嘴,完全沒有因為被顧無忌這麼不重視而傷心,還很有心情欣賞自己剛塗的指甲。
顧無忌根本不管喬女士,他的目光在桂花和小劉身上轉動,良久,說:“你們誰先坦白,都怎麼欺瞞我哥的?”這回顧無忌的聲音更冷淡了,好像誰不坦白,日後也不用活了。
桂花嚇的連哭都不會,連忙說:“四少爺,我沒有刻意欺瞞三少爺,隻是不想他著急,我想著等我弄清楚後再告訴他,如今您來了,告訴您也是一樣的。我們這邊公館三個月沒有收到生活費了,昨兒好不容易去要,馬大爺也隻拿回來了五百塊,可五百塊也一下子就被三少爺花光了,又是給人買人力車,又是給丁先生的父親辦葬禮,這裡出一點,那裡出一點的,我攔也攔不住……嗚嗚……”
喬女士看了看桂花這態度,又看了看顧無忌,總感覺這裡頭有點奇怪:“奇怪了,文武不寄生活費,我去了京城就找他算賬,你就算知道也有沒什麼用。”
喬女士還是一直認為這麼多年來養他們母子二人的都是顧文武,那位她的好丈夫,顧無忌哪怕再有錢,估計也隻能給小葭零花用,沒什麼嚼頭。
可誰知道,這回她話剛說出口,顧無忌的眼神就看了過來,雙目都透著冰涼的嘲諷,其餘什麼都沒有說,卻直接讓喬女士驚的心都涼透了,從那雙眼睛裡發現事情好像並非她想的那樣……
“很好,那門房呢?”顧無忌沒有多和喬女士說一句話,繼續問。
桂花眼淚掉的滿臉都是,但還是堅強的一邊擦眼淚,一邊告狀:“我也不知道,我已經一天沒見馬大爺了,我出去尋過一回,常去的地方都沒在,晚上也沒有回來,我生怕家裡丟了什麼東西,不過檢查了好大一通,那些精貴的東西也沒有丟,所以……”她也不知道了。
顧無忌點點頭,對桂花說:“好,你下去。”
桂花不敢置信的看著四少爺,抽抽嗒嗒、小心翼翼的下去,順便貼心的把門關好。
“那你呢,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顧無忌眸色沉沉的看著跪著的小劉,道。
小劉滿背冷汗,呼吸都輕飄飄,好似下一秒就要窒息,他看了看太太,太太還處於震驚的懷疑裡,沒有注意他,他便咬了咬牙,求道:“我想單獨和四少爺說。”他不想要太太知道。
顧無忌無不可對點頭:“好。”說完,看向一旁的喬女士,“你上樓去。”
喬女士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和顧無忌鬥嘴了,她恍恍惚惚的上樓去,留下樓下客廳裡一坐一跪的主奴。
“現在,說吧。”
小劉喉嚨滾動著,深呼吸了一口,便立即抬起頭來,說:“四少爺,我知道為什麼顧公館的生活費一連三個月一分也沒有,是銀行以為您不在乎這邊了,便層層剝削下來,連馬大爺都每月吞了五百塊,最後落在三少爺手裡的就一毛也沒有了。”
“昨日馬大爺過來把一切都告訴了我,說我的工作是他為我求來的,要我若是東窗事發就幫他頂罪,我沒同意,他就辱罵我……我一氣之下、我……”小劉頓住。
顧無忌沒有催他,冷靜沉著的讓人心驚。
“我……我殺了他。”小劉閉上眼,聲音嘶啞的說道,說完便心死如灰,心跳飛快地等待審判。
誰知道顧四爺卻問:“哦?人死了,屍體呢?”
小劉渾身都在抖,卻一絲一毫也不敢欺瞞:“我把他分成六份……分彆丟在了六個地方,彆人都找不到,也發現不了的地方。”
隨後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小劉實在忍不住煎熬,想要不怕死的抬頭看顧無忌,便終於聽見顧四爺聲音含著令人遍體生寒的笑意,說:“做得好。”
小劉錯愕的睜大那雙發紅的眼,猛的抬頭,茫然看向顧四爺。
顧無忌勾著嘴角,微笑重複說:“做得好。”這樣就少一個人需要他親自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