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忌比顧葭懂行,他看了一眼陳傳家,被使了眼色後,便明白這件事是熟人在背後操作,並不會造成什麼大的影響,那麼那位丁鴻羽的結局隻要是還活著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我以為這樣很好。”於是顧無忌絲毫不上心,“現在局勢這麼亂,沒兩天他們的目光就會集中在彆的事情上了,哥你真的不必擔心,讓傳家去辦便是,這是小事。”
——這根本不是小事!
顧葭心裡這麼道。
他是很清楚丁鴻羽有多看重名聲的,丁鴻羽對丁伯父絕沒有半分不孝敬,隻是互相有點不理解,何至於為了錢害死伯父?這是哪裡來的小道消息?!惡毒的讓人渾身發冷。
顧葭幾乎不敢想本來就很自責的丁兄現在在牢裡該是如何的痛苦,這些人為了一時半刻的嘴快,便傷人至此,不分黑白,不辨真假,估計連良心都被狗吃了,然後等狗方便完畢,便將狗食塞回良心的位置。
顧三少爺也是第一次感覺和自己這些摯友,無法溝通,他們和丁兄的階層相差太大,根本無法理解丁兄的處境,更不可能為了丁兄竭儘全力。
更讓顧葭難過的是,他的弟弟沒有站在他這一邊。過去,不管是做什麼,無忌總是支持他的,讓他放手去做,什麼都可以,他則因為不願意讓無忌為難,所以什麼都不去做,什麼都規規矩矩,如今他終於想要去做一件事,結果弟弟卻反對,好像之前說的一切,都是騙他的……
誠然,顧葭能夠將弟弟的拒絕理解成是對自己的保護,可他能有什麼危險呢?他已經夠安全了。
可你要他現在大聲反駁顧無忌,顧葭也做不到,他內心煎熬著,一麵是對不公平的深惡痛絕,一麵是對弟弟不理解自己的失望。
當顧葭被所有自己本來以為很可以稱作知己的這些人待在一起,這些人卻無法理解他,在最初簡簡單單隨便地決定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後,便互相寒暄起來。
他仿若遊魂的被牽著走,被他們夾在中間,似乎在聽他的談話,又似乎沒有在聽。
白可行最是大大咧咧,他是到剛才看見顧無忌,才知道原來無忌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抵達天津,此刻正開開心心的和顧無忌說起京城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麼的,說起了京城的白可言。
白二爺頓時皺起一張臉,說:“您可彆和我提他,我不愛提,成天跟我欠他多少萬一樣,老子難道不是白家的種?花點錢算什麼?”
“怎麼?他又和你搶人了?”白二爺露出一個滿不屑的笑,“說起來他也真是愛撿破鞋,真是給本少爺丟臉。”
後頭他們又說什麼京城的生意,碼頭的布匹,過年如何如何,顧葭都沒有參與,隻是胸中團著一團火,非要矯正這場荒唐不可!
然而他思來想去,找不到入手的點,等路過他和那三個學生朋友租下準備辦報社的小樓時,他一邊被顧無忌拉著走,一邊不住的盯著那窗戶瞧,良久,豁然開朗的露出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為他顛倒黑白的狡黠來。
總是關注著顧葭的陳傳家趁著顧無忌與白可行說話的空擋,對顧葭道:“小葭,你沒有不高興了?”
顧葭瞧著這位有監視他嫌疑的居心不良的好友,毫不吝嗇的給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瀟灑笑意:“怎麼,我不高興,你還能給我摘星星去?”他又恢複了那些該有的俏皮。
陳家大少爺抬頭,很是配合的觀察了好一會兒,說:“今兒個太陽大,星星是摘不了,但可以為你表演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