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一條熱鬨的主街道, 穿過車水馬龍的鬨市, 慢吞吞地猶如小鴨子歸家那樣,一輛黑色的福特轎車終於駛入一個居民巷子, 然後很快進入了一棟彆致的小公館院子, 把車停了進去。
老門房依舊不在,於是小劉似乎充當了門房的角色,又是開門又是幫忙停車,等顧葭等人從車上下來, 便對顧葭說:“三少爺, 您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四爺到處找你, 把電話都打遍了!”
裡麵正在洗衣服的桂花甩著手上的水珠也從後院子出來, 屁顛屁顛跟在麵色不好的四爺身後, 問:“三少爺!你中午吃飯了沒?!”桂花每日關心的隻有這個。
顧葭走過去,對著雙手抱臂, 不大高興的弟弟就是一個擁抱,他墊腳過去雙手圈住弟弟的肩膀,然後拍了拍顧無忌的肩,說:“我出門可是和你報備了的,不許垮著臉。”
說罷,這位哥哥親昵的伸手去捏弟弟的臉頰,把人硬生生捏出個笑臉, 才回頭說:“這裡有兩位客人, 無忌你先招呼著, 我還得出門一趟, 很快就回來。”
“去哪兒?”顧無忌像是才醒,頭發沒來得及塗上發油,於是蓬鬆的像是有點自然卷,但並不亂,反而十分有型。
顧葭小聲說:“我拿到兩份簽字了,得送去給高一,你讓我明天走,我自然得今天就把事情辦完呀,聽話吧,我一會兒就回來。”說著,顧葭對著顧無忌眨了眨眼。
“喲,一回來就和弟弟說起了悄悄話,有什麼是不能讓我們聽到的啊?哈哈。”安美茗大步流星的走近,對著顧無忌就是雙手伸出去握手,以示熱情,“真是好久不見了,顧四爺。”
顧無忌其實隻是看見顧葭安全返回,就沒有多大的氣,對著哥哥點了點頭便和安美茗周旋起來,道:“好久不見。”
“原來陸先生也來了,快快請進。”顧無忌說著,“桂花,先彆洗衣服了,去泡茶過來給客人。”
“無忌,他們可不是隻來喝茶的,是要留下來吃飯,我們不是要去京城好些日子嗎?我想把朋友們都請來做客,就算是提前與他們過了個年,好不好?”顧三少爺每一回的‘好不好’,得到的隻會是‘好’。
果不其然,顧無忌哪裡有拒絕的道理,他喜愛哥哥這樣詢問自己,像是特彆尊重自己的意見,特彆的需要自己的建議和點頭,除了自己,他什麼都做不好也不敢做,這是顧無忌看來菟絲子一樣需要自己永遠保護的哥哥。
“當然沒有問題,你先出門,我去幫你給陳公館還有白公館去一個電話,通知今晚不醉不歸如何?”顧無忌拍了拍哥哥的腰,手順勢又放在上麵,不再拿下。
顧葭和一直沒有說話的陸玉山對視了一眼,最後點點頭,說:“好,那我現在出門了,你幫我好好招呼他們,我順便問問高一和杜明君要不要也來。”
“都隨你。”顧無忌道。
確定好晚上要請客後,顧葭就沒打算再坐車出去,因為他瞧見早早就回來,蹲在牆邊的富貴,他走去坐富貴的人力車,頓時叫富貴精神頭都起來,拉著顧葭跑的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南京路33號,一棟半舊不新的樓房下麵。
這樓房總共三層,一層是居民住,二層死過人,暫時許多人都嫌晦氣,不敢租住,三層便是顧葭整個兒租下來辦公的地方。
顧葭曾經和三位好朋友在小攤子上吃餛飩的時候提議要給三樓上樓梯的地方掛一個報社的牌子,可三個學生朋友對報社的名字始終沒有統一,因此上樓的時候就隻能看見一塊兒空白的牌子,正等著人用毛筆在上麵寫出什麼。
“高兄、杜兄!我回來了!”顧葭讓富貴在街角等自己,自己上樓後直奔最大的辦公室,隻見裡麵早就擺好的十張桌子擺滿了紙張,而杜明君就在無數的紙山中奮筆疾書,根本沒有聽見顧葭的聲音,這種全神貫注下聽不到彆的聲音其實很正常,因此顧葭也不覺得奇怪,而是悄悄站在杜明君的身後,看杜明君寫的內容。
可見杜明君身前的桌子上已經寫好了四版稿子,皆是講丁鴻羽事件始末,每一板都需要修改,需要填充,需要整改,所以都不是最終能印在報紙上的內容。
等杜明君突然卡住,恍惚中視線裡便發現了一個人影,他猛一回頭,鬆了口氣,靦腆的笑道:“顧兄真是嚇我一跳,我以為是誰呢,悄無聲息地就站在我身後。”
顧葭找了張凳子坐下,好奇的看著杜明君至上密密麻麻的內容,說:“寫好啦?”
“並沒有那麼快,辦報紙我們是第一次,如此匆忙,但也不能馬虎,必須要做到精簡,通俗易懂,讓所有看報紙的人體驗高過其他才好!”杜明君思慮得多,“而且,我們現在麵向的人群定位還不確定,我在想是不是要換成白話文,或者全部換成最簡單的字,讓所有人都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