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昏黃的小台燈旁, 花哨的地毯之上, 陸玉山摟著顧家小三爺爺不知道摟了多久,終於是發覺對方穿著單薄,僅著藍色的綢緞睡衣, 輕飄飄地猶如沒穿一樣,手掌所及之處對方的體溫和柔軟都儘收手心, 哪怕屋內有熱水汀也不行,著涼了可如何是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顧葭‘嗯’了一句,先一步從陸玉山身上起來, 拉著陸玉山的兩根指頭便說:“床上來說話吧。”
陸老板咧嘴笑說:“三爺您這話太客氣了,我需不需要脫衣服?”
顧葭點頭:“需要的, 在外麵跑了一天多臟啊,把外套和外褲都放在床頭櫃, 其餘的你留著遮羞吧。”說罷顧三少爺已然踩到床上去,規規矩矩的坐在側麵, 被子橫蓋在身上, 雙手從那深藍色袖筒中伸出, 大家閨秀般交疊著放在小腹前, 然後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瞧陸玉山脫衣服。
陸玉山脫得很慢, 那雙向來握刀拿槍數錢的手先是脫下外套丟在地上, 然後去解開西裝上的扣子,扯開領帶, 解開襯衫, 每脫一件, 陸老板都走近顧葭一步,露出肌理分明線條性感的身軀,爬上床。
“等等,你得像我這樣,把腳伸出去,你還沒洗腳。”顧三少爺微微皺眉,言語之間頗有些嫌棄。
陸玉山無奈的笑了一下,說:“我乾淨的很。”
“那也不行。”顧三少爺也不想讓陸玉山太難堪,晃了晃自己也露在外麵的白生生的腳丫子,說,“喏,我不是陪你麼?”
陸玉山搖了搖頭,不如昨日那樣自然,很是有些小心翼翼,鑽入被中後把腳丫子也伸出去,隔空懸在床外頭,背靠在牆壁上,寵溺道:“現在可以了嗎?”
顧葭點頭,心想這人倒是脫得乾淨,隻剩一條兜襠褲了。
陸玉山本來是個瀟灑的性子,雖說在顧葭麵前總有點扭曲,但好歹不會扭捏得如同女兒家一樣心事重重羞澀得一句話都要斟酌半天,心裡猜疑心上人是不是也喜歡自己,猜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做些羞羞的事情,還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脫的太乾淨,顯得有些急色……
明明他們第一次上床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怎麼這會子隻是疑似要洞房,就瞻前顧後了?
陸玉山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遮掩自己的不適,首先打破沉默,又說道:“我知曉你可能在等我,所以我把你取得的東西都找羅醫生一塊兒抄了十份,發給京城各個大大小小的報社去了,若他們有心要曝光這一連串的醜事,便自行再整理資料曝光去,我們都不必管了。”
這是個好法子,顧葭起初也是這樣想的,發現了新聞後就把新聞交給報社,報社決定曝光發起社會輿論,進而推動犯人們收到懲罰,這一套路雖然是對如今法律的諷刺,卻也是最為有效的方法了。
“那元小姐都寫了什麼呢?”顧葭問。
陸玉山手指抬了好幾次,想要把顧葭攬到懷裡去,可又突然不怎麼有勇氣,正在捫心自問自己還是不是個男人,顧三少爺就也發現了陸老板躁動的手指頭,然後笑道:“陸老板,你之前不是霸道的很嘛?管東管西很能乾,你現在要做什麼,也儘管做,但也得告訴我事情的原委……咳,今天無忌晚上不在家。”顧葭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總感覺說的有些心虛,是丈夫出門在外的寂寞少婦勾引姘頭才會說的話。
陸姘頭‘嗯’了一句,突然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握住顧葭的手,顧葭任由這人握著,睫毛顫了顫,視線順著床被上的花紋猶如走迷宮般遊離起來。
“要說複雜也複雜,簡單也簡單,若三少爺你非要知道,我也就不瞞著你,不然我怕你還要背著我到處打聽。”陸玉山屈起一條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指頭微微撐著腦袋,垂眸側頭看著顧葭,忽地感覺自己和顧葭現在這樣當真像是洞房花燭夜的小兩口,便不禁笑意更濃。
顧葭不滿:“我哪裡會那麼不知分寸,你未免把我想得也太蠢了點。”
陸玉山晃了晃牽著顧葭的手,說:“好,我錯了。反正事情是這樣的,那元小姐本身是江入夢送給貴人傑的禮物,貴人傑喜歡的很,想要娶回家當姨太太,但元小姐本身並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這泥潭裡,便為了掙夠錢早日脫身,答應成為江入夢的棋子,去探聽貴人傑等人的大煙生意運輸路線,但是誰知道呢,剛探聽清楚,寫在紙條上,就被貴人傑的人發現,然後就成了這副模樣,專程做給江入夢看呢。”
顧葭皺著眉,說:“那你說我的熟人……”
“自然是你那位好朋友王公子呀,王燃。”陸玉山早前便發現顧葭看王燃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大一樣,是格外的明亮,“王燃估計也參與了貴人傑的生意,他們的種植地點在雲南,那邊運輸過來隻要路線找的好,幾乎不花什麼錢,運過來後賣給這邊的有錢人,便是暴利。”
顧葭搖頭道:“這不大可能吧,王燃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你了解她?”
顧三少爺如今可不能說是了解王燃了,他連王燃什麼時候改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什麼時候王燃娶了那麼多姨太太,現在身邊還有個女態十足的戲子,他恐怕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你不了解,我後來打聽了一下,你的那位好朋友王燃如今也大煙上癮,還是那位戲子帶她抽的,那個叫做葉荷的戲子也正是貴人傑介紹給王燃認識的,所以說不得是貴人傑借戲子拴住了你的朋友,讓王燃能夠與他們同流合汙。”陸玉山說著這些在顧葭聽來難受的事實,卻一點兒感受也沒有,“你難過什麼?”他甚至對顧葭的難過感到不悅。
顧葭說:“難道不該難過嗎?”
“不應該,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選擇,我想就算是王燃也清楚自己是被一個戲子以感情為名套牢了,和貴人傑等人綁在了一條船上,但隻要他想,他就能脫身,可他不願意,這就是他咎由自取了。”
“話不能這麼說。”顧葭望著陸玉山,在小台燈的照耀下,滿目星河,“我想,若是有人抓了無忌,要我殺人放火才能放過無忌,我也會照做,即便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