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見大少爺失態嚴重,一時也摸不準這件事到底白家能不能壓下,可這與他這樣的小人物當是沒有什麼關係,隻悶頭開車指路便是了。
白可言上車的時候,差點兒沒一個跟頭摔一跤!他心裡七上八下,真是恨不得見到白可行後兩隻手將其掐死!
他心急如焚,可火氣卻沒露出一點,就等著見到白可行再發做,不然現在發火發給誰看呢?很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啊。
醫院是德國醫院,這裡德國醫生出名的就是各種外科手術,醫療條件非常好,病床的位置供不應求。
白可行匆匆進入醫院,路上果然可見不少穿著開衫黑帽子的青皮流氓在附近四處遊蕩,看見他進去,那些人眼睛都立馬盯了過來。
他生怕遲一步就要被認出來,遭到槍擊,可憑什麼他要因為白可行那個蠢貨而無辜中彈呢?!
白家大少爺氣得頭昏眼花,終於是到了病房前,便一腳踹開病房門!房門‘哐當’擊打在牆壁上,惹得房間內一堆人回頭看他。
白可言一愣,他是沒想到裡麵紮堆紮得還挺多,從陸玉山到顧無忌,從喬萬仞到白可行,這都準備打麻將嗎?
然而愣神隻是一瞬間而已,白可言一進來便劈頭蓋臉譏諷道:“我的白家二少爺,白可行,你乾的好事!”
白可行剛做完手術,還有些低燒,然而可能是應為身體強度一直不錯,也十分精神,之前的昏迷虛弱全然無法再此在他身上作威作福,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躺在病床上,皺眉道:“你小聲點。”
“我小聲點是什麼意思?!你他媽殺人了!若是其他誰也就罷了,是江入夢!江入夢那人手底下好手眾多,這人一死,誰曉得要分裂成多少家,這些人又都想來標榜是江入夢的左膀右臂,要講義氣,江入夢一死,他所有的店麵、錢財估計也就會變成誰為他報仇就歸誰!現在滿大街的人都想殺你你知不知道?!連累的我都差點沒能進來!”
“知道知道了……”白可行其實根本沒想那麼多,他當時在車上,思維如此清醒,身體卻沉重如鐵,那種聽著小葭受辱,為了自己忍辱負重的心情,是他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他怎麼忍得了?!他也是清醒過後才知道自己的處境堪憂,但沒關係,他不在乎,讓他重來選擇,他還是會那樣做。
“你知道個屁!我們白家被你害慘了!”
“我殺的,關你什麼事?”
“你說呢!他們那些人指不得要找我要錢,不給就理直氣壯的打砸搶燒,你說呢!”
“那你直接和他們說我跟你們沒有關係不就行了?!還有,聲音小一點,有人在隔壁睡覺。”白可行方才和在座的顧無忌等人說起今天的事情,還沒有說幾句呢,白可言就衝了進來,張牙舞爪,他的小葭還在隔壁休息呢,顧葭身體差,驚嚇過度後一放鬆就吐了,胃疼加發高燒,正在打吊瓶,需要靜養。
“我管他天王老子是不是住在隔壁,反正我跟你說,白可行,從今往後你彆想再踏進白家一步了,回去後我也會給阿姨說你為了個男人現如今和家裡斷絕關係,我不管你去哪兒,再也彆回來了,彆拖累我跟著你陪葬!”
“老子拖你個狗屁!我還不稀罕這白家二少爺的名頭!”
“行了,要吵就都出去。”顧無忌皺眉,這件病房和隔壁是串通的,中間隻有一道薄薄的木門,這邊聲音稍微大一點,隔壁絕對能聽到。
“喲,這不是顧四爺麼?現在成日住在和平飯店可還習慣?”白可言勉強對著顧無忌笑了笑,“我幫你們家收留了那位可憐的威爾遜醫生,威爾遜醫生告訴我,他父親有一本醫療筆記,專門記載救治過的雜症病人,結果被陸老板掉了包,好在他牢牢記得裡麵的內容,其中好像就有你那位漂亮的三哥吧?哎呀,我可是大開眼界,怪不得你和顧葭那般親密,分明就是從他肚子裡鑽出來的怪物,怪物和怪物,自然是要親近一些的。”
顧無忌猛地抬眸眸底一片肅殺。
顧無忌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陸玉山,隨後站起來逼近白可言,冷聲道:“我不管你是怎麼瘋的,給你三秒出去,三……二……”
“冷靜顧四爺,我可沒有大聲宣揚你的秘密,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的。”白可言自覺抓住了顧無忌的把柄,嘴角勾起一個笑來,“不過我可能剛才說的太大聲了,讓你朋友們也聽見,這真是抱歉啊……我先走了,小怪物……”
白可言說罷,應當帥氣離場,然而轉身之後他卻走得飛快,生怕顧無忌那個瘋子會追上來,他是知道顧無忌的本事,不要命起來,真是個怪物!
顧無忌其實沒有追去的意思,他離不開這裡,也不能離開,因此他隻是站在門口看著白可言的後背,直教人毛骨悚然的看著,良久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對白可行說:“你現在怎麼辦?我哥讓我好好謝你,你如今要是脫離了白家,恐怕活不過明天。”
白可行搖了搖頭,絲毫不怕說:“大不了老子殺出去。”
“小葭欠你一條命,我是他舅舅,怎麼也不會讓你有事,隻不過我隻能護你出京城,除了京城後大概就沒有辦法了。”喬萬仞之所以也在這裡,是有些巧合的,今日他帶著人馬出去,其隊伍製服同巡捕房製服被江入夢的小弟們混淆,一個個不知道誰先叫說是巡捕房的來了,喬萬仞便領著人過去打算順便看看發生了什麼,結果就見顧無忌與陸玉山兩人與車內血泊……
陸玉山始終沒怎麼說話,他心不在焉,他的心是留在隔壁的,隻有軀殼在此,他自己都沒有意識道。
白可行搖了搖頭:“這樣太麻煩你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不需要,我一個人指不定還出去得輕鬆些,就不勞煩喬帥了。”
顧無忌同白可行好歹有十年多的友誼,哪怕一朝崩塌,還有顧葭的請求在其中,顧無忌也不會見死不救。
他對著喬萬仞說:“你的方法不行,目標太大,和那些流氓硬碰硬根本不是個頭,江入夢的門徒我清楚,和他一樣都是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亡命之徒,手底下抽大-煙的居多,一旦不發那東西,或者說有什麼人說是懸賞白可行的腦袋能換大-煙,那他們那些人簡直就如同惡鬼一樣,不會怕刀槍。”
此話一出,眾人便又開始商議如何先離開京城,還要在給那些江入夢門徒一個永生難忘的下馬威後離開,不然禍及家人可不是什麼好事,這實在是個需要細細思量的問題。
正當所有人都沉默著思索時,隔壁的木門被對麵房間的人打開,木門聲音吱呀呀地,是應當立時退休的木門了。
四人在這樣明顯的聲音裡皆是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見應當好好休息的顧葭卻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來了,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臉頰緋紅,但狀態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恍惚,恢複了以往的雲淡風輕。
“你們怎麼討論也不叫我?我一個人在隔壁多可憐呀。”顧葭哪怕生病,也是一副明眸皓齒的模樣,但病氣給他多添了幾分異樣的吸引力,仿佛是越虛弱越惹人愛。
“哥快坐。”顧無忌站起來,走過去先幫顧葭提著手裡的吊瓶,隨後摟著顧葭空蕩蕩的腰部位置,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你什麼時候醒的?”
顧葭好像沒有聽見之前白可言在這裡的‘瘋言瘋語’,道:“就剛才,我聽見你們說腰離開這裡很麻煩,那怎麼辦呢?”
喬萬仞伸手摸了摸顧葭的額頭:“你額頭還這麼燙,不要想太多。”其實一眼便知道顧葭還沒有好,喬帥這摸過去實在多此一舉。
“不行,我正是想到有個法子可以用,才特意過來告訴你們啊,你們這麼多聰明人坐在一起怎麼都想不到用飛機呢?”顧三少爺靠在弟弟的身上,打針的手規規矩矩地輕輕落在大腿上,好像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得有人擋著風、扶著、摟著才能活著。
“飛機?”陸玉山心回到自己身體裡了,思維開始運轉,“現在一時半會兒弄不來。”
“怎麼會弄不來呢?”顧葭狡黠一笑,“陸老板還記得當初我讓無忌還你五十萬,你不要嗎?”
陸玉山點了點頭,他記得。
“我想那錢既然陸老板不要,我也不能要,就捐給有需要的人了,他們都是好人,說是拿去買飛機了,我想調用一架飛機救命,應該是可以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顧三少爺這話說得在場四人,人人幾乎驚訝又欣賞地看著顧葭。
顧葭連忙說:“不要這樣看我,要謝謝陸老板的慷慨。”
陸玉山搖了搖頭,他是真的驚訝到想要當場去世,捐款五十萬,虧顧葭想得出來!這些錢給顧葭花,他是不心疼的,送給彆人那簡直讓他難受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飯!
“謝謝陸老板啦。”顧葭帶頭道。
陸玉山心中鬱氣難消,然而抬眸看了看這個狠心的顧葭,他愣是說不出半句‘我不是、我沒有’,他隻聽見花開的聲音,像是窗外早春的桃花,又像是他心裡的白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