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搖了搖頭,拋開那些自己不是第一個的遺憾與心酸,感觸頗深的開始吟詩。
每一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都化作實體鑽入花骨朵裡,黑色的字一長串從詩人嘴裡出來,偶爾刪刪減減,於是字便退退又前進,前進又刪減,統共不過十八行詩,硬是讓詩人猶豫了一個小時,才最終儘數入了花骨朵的花蕊裡。
花得了一首詩,便成了精,招招搖搖地開花,緩緩地吐出一灘洪水與已經失了神力的詩句,休養生息。
房間裡還在上演花妖與詩人的故事,守在門外的是名叫六兒的少年。六兒心裡惶恐緊張,手心腳心都是汗,這份緊張沒有誰給他,而是他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他生怕從電梯口出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然後叫這個身影聽見裡麵的動靜……
好在不多時,房間裡恢複平靜,然而這平靜又顯得太過詭異,六兒心中煩躁,忍不住貼上去聽,然後就聽見裡頭嗓音都低了幾分的顧三少爺說:“我得走了。”
話音剛落,六兒就立馬將耳朵撤離門麵,下一秒門果然從裡頭打開,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子奇妙的味道,味道來自顧葭的身上。
“為什麼這麼快就走?”有一隻手捏住顧葭的小臂,如同鐵鉗一樣。
顧葭臉頰還粉撲撲的,呼吸紊亂,單薄的衣裳扣子都沒扣好,襯衣皺皺巴巴,平坦的胸前更是隱隱約約透著一點濕潤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誰的口水落上麵了。
顧葭肉都是軟的,力氣也沒有,被人捏住就像是捏小雞崽子那樣容易,他或許可以撲閃撲閃黃色的翅膀表示抗議,但他更熟練用無辜、為難的神態讓對方鬆手。
隻可惜這一次還沒怎麼穿好衣裳的白二爺沒有鬆,臉色都格外難看,語氣更是怨婦一般:“我以為我們就是什麼都不乾,躺著一塊兒說說話也好啊,這麼早回去做什麼?你又沒什麼事情。”
顧葭‘嘶’了一聲,被捏疼了,伸手拍了拍白可行的手背,說:“我哪裡沒事呀?我要做功課的。”說到這裡,顧葭又軟下聲音,道,“而且我以為你要忙嘛,我就想先回去洗個澡,免得無忌到時候都回來了……”
“他回來就回來啊,有什麼了不起的嗎?”白可行身上還有著一些熱汗,汗水密集聚在後背上,緩緩淌過他幾分鐘前新添的抓傷上,既甜蜜又疼痛,說不清楚是什麼感受,“他都知道你我關係,根本沒有必要躲躲藏藏,我難道就這麼見不得人?我給你丟臉了?”
顧葭抿了抿唇,剛要說些什麼,就又聽白可行道歉:“對不起,我剛才話太偏激,沒有指責小葭你什麼,隻是希望我們多在一起相處,我知道你不喜歡讓彆人知道我們的關係,這是大環境因素,但私底下氣氛那麼好的時候,你就不要想著彆的什麼,想想我不好嗎?”
兩個男人在一起,若是被彆人知曉了,作為下麵的那個,免不了要被其他人低看一眼,覺得下頭的人低賤,不是個男人,再來好此道的人便不將下麵的那位看做等同地位的人了,眼神輕薄,話語下流,那都是明裡暗裡少不了的。
顧葭愛麵子,絕不樂意被誰指指點點低看一眼,這是其一。和白可行親熱完畢就想要洗澡收拾自己,和白可行沒有什麼感情好交流,這是其二。
顧葭之前還反省說要認真同白可行經營感情,結果沒過多久就忘了,被其指責也無可厚非,他心軟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確是有點過分,當初自己怎麼和陸玉山有那麼多黏糊的話要講,和白可行卻沒有呢?
是因為時間不對吧……
顧葭想,現在的時間不對,弟弟可就要回來了,就算是無忌意外地對白可行不排斥,顧葭也不想要讓弟弟撞見自己和白可行辦事兒,那太奇怪了,也讓顧葭覺得難堪。
於是他選了個折中的法子,撒嬌般捏了捏白可行的手指頭,說:“對不起,要不然這樣好不好,給我十分鐘,我換一身衣裳,立馬回來。”
“你知道我受不了身上黏黏糊糊……”
“好不好?”
白可行額頭上的青筋都要打結,嘴裡醞釀著‘不好’二字,然而他看著顧葭懇求的模樣,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太過敏-感,大驚小怪。
小葭的確是很愛乾淨的,洗澡就洗吧。洗完還會來呢。
“那……需要我幫你嗎?”白可行語氣緩和起來,眼睛亮亮的看著顧葭。
顧三少爺搖頭,轉身就要離開,可離開前仿佛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折返回來,漂亮的手指頭勾住白可行的脖子,使得後者彎腰下來,耳垂都擦過顧葭的唇瓣,聽見顧葭一團溫暖呼吸噴灑耳窩的稱讚他:“今天……你超厲害的。”
說完,白可行整個臉蛋都燙起來,而掌控他心情起伏的顧葭早如一陣風一樣走了。不過風說他還會再來的,白可行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決定等上一等,這一等,就等了六個十分鐘。
三千六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