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白安寺。
早早就閉門的寺廟,此時已是深夜,隻有禪房還有燈火。
老和尚白安坐禪念佛,亦睡亦醒。
陡然間,有規律轉動佛珠的手臂停了下來,白安睜開了那雙清澈的眸子。
同一時間,銅山山頂的銅山庵突兀的炸起一道聲音。
雷霆萬鈞一般,橫壓整個白安寺。
“老和尚,滾上來!”
寥寥六個字,劃破夜空,晴天霹靂。
震的整個銅山,安眠的鳥獸驚魂不定,四散八竄。
可是,於老和尚而言,這聲音卻又是那麼的悅耳和動聽。
隻因,這是他師妹春泥的聲音。
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突然造訪的聲音,多數安睡的小僧皆被吵醒,卻沒有一個走出寢房。
相反,卻是跟無事一般,換個姿勢,繼續沉睡。
有膽大的小僧,甚至還要笑著嘀咕上三兩句。
“唉,師父怕是又要挨揍了!”
“咱春泥大師半夜驚魂,保準讓師父的腦門多幾個大包!”
“明天要早些起床,給師父采藥療傷嘍!”
於這些嘀咕的叨笑中,唯一一間亮燈的禪房吱吖打開,老和尚一步十仗,身影如利箭一般射向了銅山庵。
頂多也就兩分鐘的時間,老和尚穿戴整齊的站在了師妹麵前。
深夜的山頂,寒風四起。
老和尚卻沒有半點寒意,有的隻是無儘的柔和之色。
“師妹,深夜喚我,有何吩咐?”
老和尚笑著問道。
“裝聾作啞,東江城的動靜你難道沒聽到?”
春泥矚目東江城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和尚白安。
“紫凰焰天弓重現江湖,十大聖器排名第九,這弓乃武狀元拓跋高原的神弓。”
“老衲自然是感應到了,卻是不知師妹具體何意?”
老和尚於說話間,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用錫紙包裹的紅薯。
“來的匆忙,傍晚的時候丟在香爐底下烤的,現在還熱,給你吃……”
老和尚向前一步,遞上烤紅薯。
春泥收回矚目東江城方向的目光,表情一滯。
一雙眸子在漆黑的夜空下,逐漸從淒冷變至有光,乃至微微一紅和附帶暖意。
她伸出玉手接過,轉而一分為二。
回遞給老和尚半個,春泥席地而坐。
“一起吃!”
三個字,卻早已沒了先前的鋒利之意。
就這樣,一對師兄妹,席地而坐。
就著深夜的風,分著一塊熱氣騰騰的紅薯,吃的滿目溫情。
“真香!”
老和尚吃的滿嘴都是薯肉,不忘發出讚歎。
春泥瞪了一眼老和尚,從袖中掏出手絹,湊近一些,撚手幫其擦拭。
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多久沒一起吃飯了?”
老和尚咧嘴一笑,卻又是搖搖頭。
“記不得了……怕是很久很久!”
他的確記不得了。
她,似乎也已經記不清了。
歲月蹉跎,一人一廟,他守著她,她何嘗不是也在守著他!
“江城要打仗了吧!”
春泥吃的慢,一口一口,文雅而耐看。
“天下為局,眾生為棋。有人甘願做棋子,赴湯蹈火。”
“天下亦是棋盤,縱橫交錯山河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族入局,這一戰在所難免。”
“黎民哀苦,我佛慈悲。”
“蛇蠍纏身應還招,我佛慈悲亦懲惡,佛已入局!”
白安猛吞幾口紅薯,無奈感歎。
“他的命非王族之命,世間凡人已成定數。”
“負良人癡癡等,設局釀黎民苦,”
“種其因者,須食其果。”
春泥咬了一大口紅薯,表情一僵,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