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一番,我忽然打了個機靈。
於是,我立刻碎步上前,雙手握拳,右手交疊在左手上,放在小腹,目向下視,微屈膝、聲低翠,“陛......陛下,萬福!金安!”
我剛落話,隻聽身側“啪”的一聲,雲沫與剛剛進屋的文鴛又一同跪在了地上,這回,兩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兩人渾身戰栗不止,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哈哈!瞧瞧,瞧瞧!這是乾嘛?孤又不是那奪人魂魄的厲鬼,怎麼,把你們主仆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見到此景,在我眼前的男人再也無心賞字,麵帶春風的笑了起來。
這天下,自稱孤的人,隻有兩個,一個在大秦天狼城,一個在長安!長安的那位,姓劉名彥。美士為彥,遂取彥,今日乍見,果然人如其名。
“陛......陛下,妾,口,口吃!”
不知者無畏,起初見到天子,我心中還不覺怎地,此刻卻覺得無比緊張,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口吃還是假口吃了!
站在我麵前的男人,並沒有糾結我的缺點,反而朗聲大笑,“哦?口吃好,口吃有大才,韓非、司馬相如、李廣皆為口吃之人,可均有治世之才!”
我見此人,如沐春風,春心蕩漾,無法自拔。
惶恐含羞之間,我無以言表,隻得懦懦地道了一句,“陛下,謬讚!”
“來來來,都平身吧!總跪著也不是個事兒。”
劉彥哈哈一笑將我扶起,與我在案牘間對坐,他繼續低頭賞字,我偷偷抬眼看他。
口吃掩蓋了我的緊張和不安,我低頭不語,偷偷看了一眼麵前這英俊的天子,麵露羞意,下晝時還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眼眸裡,頓時塞滿了春色。
我咽了一口口水,想到:長相如此精致的男人,若不能獨享,豈不遺憾。
想到這裡,我心中頓時綠柳青黃、紅素桃花,愈加羞愧。
公孫玲,你自詡飽讀詩書,怎能如此輕浮?
“現在這日子越來越好啦!很少有人願意像你這般寫一筆章法有度、嚴謹工整的楷書嘍!都去追求那縱任奔逸、赴速急就的草書啦!人如此,世道亦如此啊!”劉彥吃掉碗中最後一顆沙果,抬頭端詳著我,笑道,“對了,你怎知我是天子?”
我總覺得這話裡有話,於是謹慎抬頭,與劉彥緩緩對視,“回......回稟陛下!”
劉彥見我‘惜字如金’,趕忙擺手,善解人意地道,“哈哈哈!罷啦,既然不便說話,你寫字便好。”
“諾!”
我從未經曆過男女之事,更不懂男女之情。除了公孫家族的族人,從小到大,也僅是與我那義弟劉懿有些言語。
眼前這男人,讓我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改如何應對。
這時我才明白,書中讀的道理,在現實中,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我小瞥了一眼窗外,又到了千裡鶯啼、萬物放聲的季節,我的心也開始黃鸝三兩、秦桑低眉,我自嘲一笑:這便是一見鐘情麼?
若美好的愛情與家族的複興能夠兼得,那豈不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我可真是色膽包天、貪心不足啊!哈哈。
人生翕炊即亡,當轟轟烈烈一場。喜歡就去追,於是,我挺了挺腰,用更加工整的小楷,緩緩寫道:天驕內院,外人止步。
也許心中有膽,我竟然放下毛筆,直視劉彥,流利地道,“可自由出入之男者,一為太醫令、太監也,此一類內循法度,外重陽德,莫敢逾越,陛下定非此中之人;二為外戚,然妾今日初到,思隨鄉動,並未儘禮,且位卑家賤,達官貴戚自不會太過上心;三則為天家陛下,妾觀陛下神韻,自有威懾天下的威武氣勢。所以,妾鬥膽猜測,您便是天子無疑。”
劉彥隨意用手抹了抹衣衫,算是擦乾了沙果遺留在手上的果汁,而後揉了揉下巴細碎的小胡子,上下打量著我,說道,“哈哈,哈哈哈!公孫家族的人,果然聰慧無比,你才剛剛入宮,便有如此見地,真不知是福還是禍啊!哈哈哈!”
我薄唇微抿,低頭不語。
短暫安靜,天子厚重的聲音又複傳來,“聽陸淩介紹,丫頭你博覽群書,最喜歡哪一本啊?”
我正打算開口,卻發現自己竟又口吃起來,於是提筆落字,“皆喜,卷卷多情似故人,古人下筆實如神;亦皆不喜,本無心思學聖賢,皆因口吃不能言。”
寫到這裡,我竟第一次因結巴而自歎。唉!時窮節見,用時不能!
“答得妙啊!”劉彥微微一笑,一雙炯靈大眼直勾勾的看著我,“丫頭,你此來所為何啊?莫不是被孤太過英俊的臉龐招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