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淩源舊事斷新謀 第76章 正複為奇,善複為妖(1 / 2)

一劍吞鴻 曹家大官人 8394 字 7個月前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四月十四的這個晚上,劉懿眾人在遼西郡陽樂縣小小的三合院兒內,清飲樽酒、細話風月,酒酣胸膽後,劉懿撫摸著一顯光光亮亮的光頭,大筆一揮,那顆頭上便多了“相士烈烈,赤膽灼灼”八個大字。

小一顯在荒草寥寥的院落裡瘋狂追打劉懿,萬佛山的那段快樂時光,仿佛重現。

次日巳時,眾人簡單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陽樂縣,繼續向北遊曆,出門時,諸人均麵帶喜氣,畢竟他們為陽樂父老除掉了一害,自當幸焉喜哉!

走在陽樂縣主街上,隨著人流增多,精於人情世故的夏晴率先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眉頭一皺,摟住身邊死士辰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道,“我說老辰,看到沒?金昭雖然死了,可這陽樂縣百姓非但沒有彈冠相慶,反而愁眉苦臉,你是不是殺錯人了?”

死士辰舉起斷了一指的左手,重重地拍了拍夏晴肩膀,拍的夏晴大臉上的肉左右呼扇,隨後,他說道,“放屁,這金昭刑寡妻、殺兄弟,荼毒家邦,委實是德乃有所闕,就是他有第二條性命,某昨日也一並收了!”

夏晴笑道,“會不會是,你殺錯了人?”

死士辰死死掐住夏晴的腰眼,惡狠狠道,“夏大腦袋,你可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技術水平,我隨大哥流入江湖十餘載,從未誤殺一人,也從未錯放一人,金昭,定是死了!”

夏晴又問了一嘴。“你擊中他的要害後,親眼所見他死了?”

“這倒沒有,不過我斥虎成立以來至今,情報曆來精準,從未錯殺一人,頁從未失手過!”死士辰斬釘截鐵,絲毫不懷疑自己殺錯了人或是劍下留了活口。

兩人吵來吵去,爭得麵紅耳赤。

東方春生看不下去,重重咳嗽一聲,上前打斷兩人,斥責晚輩一般道,“吵吵啥?莫要閉門造車,你們隨便找個人,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老爺子話音落下,便立即行動,見他緩步移到街角一位老茶夫身旁,瞧見老茶夫唉聲歎氣,便上去問道,“老兄弟,這,何事哀歎啊?”

老茶夫瞧了一眼東方春生,愁眉苦臉道,“不瞞著老哥哥,乞靈幫幫主,金昭,死啦!”

東方春生趕忙追問道,“哦?老兄弟,聽說這金昭不是做儘惡事麼?死了豈不是天下大吉?”

老茶夫重重的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道,“嗚呼哀哉!你們是外地人吧?”

未等東方春生答話,一隊郡兵沿主街飛奔而過,老茶夫見狀,立刻三緘其口,背起茶囊,行色匆匆的流入人群,消失不見。

劉懿微微揚頭,對正在思考的東方春生提出了建議,“東方爺爺,事出無常必有妖,恐怕這陽樂城要生變故,是去是留,不如早做打算。如果想走,那便要即刻出城,如果要一管到底,那就要細細謀劃。”

東方春生皺眉道,“先去查個明白,再做定奪。”

隨後,老爺子兩袖一卷,向那座三層的西樺樓走去,在東方春生示意下,夏晴帶著一顯與東方羽挎著行李,又悄悄回到了三合院。

昨日被斥虎幫眾故意點火引著的煙霞客棧,在老板一夜搶修之下,今日也算勉勉強強開了張,但樓內卻空無一人,生意凋零。

東方春生、死士辰、劉懿三人來到煙霞客棧後,在三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麵的西樺樓。

而今日的西樺樓,也沒有讓特意前來探查的三人失望,較昨日比,顯得更加熱鬨。

整個西樺樓由紅綢變成了素白,原本頂層房簷掛著的一圈大紅燈籠,一律換成了白絹素燈,門前兩隻石獅掛上了白麻布條,石獅旁邊的旗杆上,掛著長長的招魂幡,隨風輕起輕落,仿佛在安撫金昭的靈魂。

西樺樓三樓窗角大開,從外可以清晰地看到,此間已被連夜改為靈堂,連天接地的幔帳充斥屋內,一個巨大的‘奠’字落在棺材後側牆上,甚是惹眼,‘奠’字兩側各有兩幅字,分彆為“賢德永在”和“風範長存”,看的三人一陣發麻。

哎!人在百年之後,會被世人怎樣蓋棺定論,有時候,恐怕隻是後人的一張紙、一張嘴罷了!

金昭的紅白之事,並不稀奇,但今日奇怪之處,便在於西樺樓下排成長龍的百姓。

門前兩隻石獅中央,支起了一張大案,兩名著裝深藍、臂掛藍布的乞靈幫幫眾坐於案旁,正蔑視著麵前衣衫襤褸的百姓。

百姓們似乎很知道‘規矩’,他們自發排成一隊,正站在案前的那名百姓麵露苦相,將手中包裹放置在案上,其中一名乞靈幫幫眾打開包裹,左看看、右瞧瞧後,記錄在案,另一名乞靈幫幫眾則給上交物品的百姓發放了一塊小盔大小、材木外漆、中刻‘乞’字的圓牌,那名百姓終於如釋重負,千恩萬謝地跑開!

上交的物品,則被侍立身旁的其他乞靈幫幫眾搬到屋內。

如此循環,百姓一個一個將手中物件兒、糧食、用品有序擺在案上,等待查驗記錄,查驗合格的百姓,紛紛露出釋然的目光,似乎逃過了生死一劫。

三人六目相對,這事兒,簡直是奇哉怪也!

死士辰見狀,有些不自信,他疑惑道,“難道......,某真的殺錯了人?”

出走小半年,劉懿清澈的眼中似乎多了些東西,那是成年人應有的睿智,他安撫死士辰道,“師傅切莫妄自菲薄,懿兒眼觀這些百姓送物時麵露苦澀表情,絲毫沒有悲痛之感,離開時卻感恩戴德。懿兒由此推測,金昭是惡人無疑,師傅殺金昭,是真,乞靈幫背後另有玄機,也是真!”

東方春生深深的望了劉懿一番,直言不諱道,“懿兒,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和眼光,也不知我這徒弟劉權生是咋教育你的,更不知是好是壞!”

“嘿嘿!東方爺爺,有慧心不是壞事,有賊心才是壞事呢!”劉懿拽著東方春生袖口撒嬌,搞得東方春生有些無可奈何。

對話之際,突然,西樺樓下哭聲驟起。

三人思緒又飄向回案上,隻見兩名乞靈幫壯漢,將案前那名衣衫襤褸的百姓架到一旁,重重的摔在地上,負責查驗的那名乞靈幫幫眾一聲冷哼,將案上擺放的二十個白蠻頭扔在那名倒地不起的百姓身上,鄙夷道,“你當乞靈幫是要飯的嘛?二十個蠻頭就像保命?呸,同你說話我都怕臟了嘴!此人,不發牌。”

聽到‘不發牌’三個字,這名瘦弱男子猶如身遭五雷轟頂,頹然跪在地上,隨後,他立刻匍匐到兩名斥虎幫門徒身前,嚎啕道,“大爺!大爺!我求求你,求求你啦,您就給個牌子吧!俺家窮,這二十個蠻頭已經是俺和妻兒一個月的口糧啦!大爺,大爺,求您啦,給個牌子吧!我給您做牛做馬,除籍做奴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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