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東方春生怒氣上湧,死士辰拔劍相對,屋內的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
蘇冉見狀,有些不悅,拿起端上來的陳酒,自顧自飲了起來,一邊飲酒,一邊說道,“你看看你看看,老先生,這話從何說起啊?您不妨去十裡八村打聽打聽,本郡守執掌遼西以來,雖無突出業績,可從未做過貪腐款糧、鷸蚌勾結之事,遼西父老被收了糧錢,我郡守府從來都是有一分補一分,你去瞧瞧,我這郡守府從上到下此刻都在作甚!是在為春耕百姓織衣編履啊!”
“德之不建,民之無援,乞靈幫現狀不改,樂貳貪性不除,補再多又有何用?這豈不是逐末忘本麼?”聽到蘇冉說完這話,東方春生稍稍消了消氣兒,既然這遼西郡守未同流合汙,便算不得壞人,最多算個庸才。
“筆杆子鬥不過槍杆子,這個道理,老爺子可懂?我隻是一屆文弱書生,修為平平,也沒能成為入境文人,憑借手下這一千號郡兵,我怎麼和他們鬥?”蘇冉眼神始終都飄忽不定,頓了一頓,突然話鋒一轉,嘿嘿一笑,道,“再說,金昭與樂貳也沒乾啥出格兒之事,遼西郡,不還是大漢的疆土麼?”
“勿道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你這廝,如此妄自菲薄,又怎能造福一方?”死士辰這江湖人,終是按捺不住脾氣,執拗道,“我死士辰殺得了一個金昭,便殺得了樂貳,你乾不了的事兒,我來!哼!”
說完,死士辰拉起劉懿,就向門外走去,東方春生起身拂袖,冷哼一聲,連禮節都拋到了腦後,緊隨死士辰而去。
瞧著眾人離去,蘇冉眼中流出一絲尖銳,幾番猶豫後,他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拿起酒壺一飲而儘,站在門口,向未走遠的眾人大喊道,“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若諸位願為全局計、為世代謀,為本郡守拖住樂貳三十日如何?”
眾人齊齊止步,死士辰回頭,詫異問道,“你說啥?”
蘇冉輕輕一笑,倒有些狂士風範,“不難,讓樂貳乖乖呆在帥帳中即可。”
......
在新的大漢版圖上,遼西與遼東兩郡一上一下,橫列在大漢東部。公元325年,也就是十六年前,初登大寶的天子劉彥重劃九州、重設地名,不知為何,這兩遼之地的名稱卻未改為遼南、遼北,仍然沿用舊名,從地理位置來看,稍稍有些名不副實。
先說遼西郡,此郡乃是帝國東部邊郡,所轄共六縣,三三兩橫列在大漢東疆,武寧與武次兩縣,便是兩橫的最右端,兩縣與東麵的高句麗國直接接壤,武次在下,武寧在上,陽樂縣僅有一處陽樂渡口與高句麗接壤。作為與高句麗國直接接壤的兩縣,兩縣各屯邊軍一部,每部兵馬兩萬有五。
而樂貳,便統帥著其中一部邊軍,這也是他膽敢在遼西郡肆意妄為的依仗。
《漢律·武備章》曰:邊軍一部帶甲兩三萬,或屯於邊城,或駐於要害。逢部必設將軍府,置參軍八、司衛長五、中軍司馬一,小司馬、軍醫、軍匠、中軍監軍、監軍、糧匠若乾,中軍五千,拱衛將軍;一部下設中郎將二三,統兵六七千,開中郎將府,內置與將軍府無二,直屬護衛一千,拱衛郎將;一中郎將下設校尉二三,每尉統兵兩三千,尉下設千夫長若乾,校尉參軍、校尉司馬各一,軍匠、監軍、糧匠、軍醫各五。千夫長下設百夫長、什長、伍長,軍匠、監軍、糧匠、軍醫各三。不可因人因地改製。
除了《漢律》中所定的軍隊常式,少部漢軍中自然也也會有些特例,一些功勳卓著、功能獨特或戰力非常之隊伍,會被大將軍奏請天子,賜予番號,定製軍旗,享受無上光榮的同時,秩俸也隨之水漲船高。
如遼西郡武寧將軍牟羽麾下的羅月營,因極擅長夜襲,便被大漢天子賜予“羅月”一號,意為“羅網可捕月,千騎不驚蟬”。
懂兵者應知,每部兵馬並不是紮堆集中到一起,而是分散到各自職責所在的布防要地,呈犄角之勢。而這武次將軍樂貳,則將兵馬一分為四,他自領中軍駐紮在武次縣東南七裡的要道,這裡是高句麗國從武次縣西通遼西郡的唯一出路。樂貳手下三名中郎將各領騎步六千,屯於樂貳中軍附近的武次山、吉恩河、執牛橋三處戰略要地,高句麗國若想一舉攻破這三點一線,需投三倍之兵力,且不一定能夠一舉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