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一聲輕歎,喚回了蕭淩宇悠遠的思緒,他安靜凝視劉懿,赳赳高聲問道,“劉兄話裡有話,到底想說什麼?”
劉懿麵色平淡,目中帶了一絲惋惜,歎道,“當今陛下繼位至今二十載,一次也沒有來過啊!”
蕭淩宇問道,“劉兄以為,當今陛下應該效仿秦皇漢武,來泰山封禪?”
劉懿反問道,“蕭兄以為呢?”
蕭淩宇豐神俊朗,朗笑道,“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我倒覺得,當今陛下雖極重名聲卻宅心仁厚、心有宏願卻畏首畏尾,崇尚武力卻愛惜國力,雖算不得千古一帝,但也算是上佳帝王了!”
未等劉懿回話,蕭淩宇轉而輕歎,“養民、富國、強兵,都是天子應儘職責,但若陛下能平定世族,戰敗北方強秦,兩大功績在手,成為繼秦皇漢武後的一代天驕,自然不在話下。可惜啊可惜,東境新敗,世族萌動,天子的雄心壯誌,此生恐怕難以成就了!”
劉懿沒有順水推舟,反而看著那位膚色較自己白皙甚多的青年,還問道,“蕭兄從來都是笑麵如花,今日卻反複歎氣,看樣子,蕭兄從沒有愁心事?”
蕭淩宇倏地側身,看向劉懿,道,“我一介布衣,有什麼好擔憂的?千古興亡,你何時見過我儒家衰敗?朝代更迭,我儒家依舊是當世顯學,若非老師在乎顏麵,我才懶得理會凡塵瑣事。”
劉懿雙目精芒暴閃,與蕭淩宇目光交擊,“置家國天下於不顧,隻以儒學興衰而論成敗,這是你儒家的處世之道?”
“不,這是我蕭淩宇的處世之道。我蕭淩宇平生視錢財如糞土,我蕭淩宇也相信大義值千金。”蕭淩宇毫不退讓,與劉懿四目相對,“天地有常,而人世無常,儒家雖然講究君君臣臣,但卻絕不該是是非不分之輩,王朝更迭自有昏君,超綱不振必有奸臣,昏君奸臣當政,江山移位乃眾望所歸,我自不應逆天而行,而該順時而動。”
這恰是蕭淩宇方才頓悟之理。
劉懿心中有些不悅,口上卻平淡問道,“蕭兄覺得江鋒是眾望所歸?拋去儒家身份,你蕭淩宇會支持江鋒這種裂土封王的世族?”
“非也,非也!放今天下,人心思定,人心之向往,便是我蕭淩宇之向往,所以,我代表賢達學宮出手了!”蕭淩宇說完,又複笑道,“看看!看看!淩源伯少年英雄,心機深沉,卻也身在山中不知山了?”
劉懿一想到賢達學宮約定和蕭淩宇出手既成事實,恍然一怔,旋即輕撫額頭,輕笑搖頭,歉然道,“蕭兄見笑,近日心情煩躁,有些草木皆兵了。”
蕭淩宇身負大儒風範,完全沒有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笑道,“要不要登臨泰山,一覽眾山小,一吐胸中鬱氣?”
劉懿雙目一亮,旋即微笑搖頭,“改日定與蕭兄一覽群山,如今還是為曲州大事計,速速前往幻樂府吧,晚一分,便多了一分變數。”
高山在前,劉懿卻巋然不動,其定力可見一斑。
這種超乎常人的定力,引得蕭淩宇欽佩,他由衷地道,“劉兄,我真喜歡與你這種既聰明又懂分寸的青年想處,倘若我是女子,定要嫁你做婦。”
啪!
蕭淩宇腦袋狠狠挨了一下。
喬妙卿在側氣鼓鼓地罵道,“滾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