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逐夢年代(2 / 2)

“什麼?”

“……我打算退出公司了。”

“什麼?!”

俞晚連勺子都忘了放下,瞪大眼睛:“為什麼啊?”

……理由,其實沒有什麼理由。

發展蒸蒸日上的公司會走到這一步,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高層的權利糾紛麼。

隨著攤子越鋪越大,合夥人之間的矛盾也越發顯現,陳璞不是太認同遊略對未來互聯網格局的分析,遊略更不肯同意陳璞定下的長期發展規劃。

如今開會時間越來越長,項目進度卻推進得越來越慢,再這樣下去,最後注定兩敗俱傷。

所以在徹底鬨掰之前,遊略選擇了主動退出。

“陳璞和他老同學明顯站一邊,二對一,再拉鋸下去不會有好結果。我仔細考慮過,出售我手裡的股份給他們,還能和平拿到一筆可觀的錢,乾乾淨淨退場,也算是保住了彼此情麵。”

俞晚倒不是想反對,隻是有些猶疑:“那……那你之後打算做什麼呢?”

“都分家了,當然是要另立門戶自己單乾。”男人灑然一笑:“互聯網我熟,創業我也熟,當初要不是實在拿不出啟動資金,也不會讓陳璞進來分一杯羹。現在脫離出來,對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你是想自己單乾,和他們打擂台?”

“應該會開新的項目。國內互聯網才剛剛開頭,一片藍海,能賺錢的東西很多。”

遊略笑笑:“其實我早就跟他們提過,沒必要死磕一塊,反而把路走局限了。”

“那他們怎麼不聽?”

“隻能說鄯田還是太小,有眼界的人不多。用腳想都知道,一個無時無刻不在更新的行業,小富即安的思維怎麼可能走得長久。”

俞晚眨了眨眼,沒說話。

她想到之前遊略無數次創業失敗,也是這樣自信滿滿。

男人注意到她眼神的遊移,挑挑眉:“啊,不過以我的經曆,好像也沒資格說這種話。”

“咳咳沒有啦。反正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的話,我肯定支持你。”

“嗯,想好了,股份轉讓合同也已經在擬了。”他頓了頓:“不過,手續走完後,我打算先取一部分錢出來,在家附近買個鋪麵。”

“欸?”

“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畢竟我們現在有苗苗了。”

遊略看著她,眼裡帶幾分笑意,語氣卻很認真:“鋪子就寫你的名字,這樣如果未來我創業失敗,還能靠你收租養我。”

“可是……”

“或者如果我以後變心出軌拋妻棄女,你還能有份倚仗,用來保護自己和苗苗,不至於被渣男連累。”

俞晚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每次都這樣說自己啊!”

“我認真的,畢竟未來的事誰知道。不過俞晚同學,剛剛才譴責完自己不善良的人,怎麼都不懂得要把財政大權攥在自己手裡呐。”

“我知道啦知道啦,以後努力把你的錢都騙走就是了。”

遊略模仿她的樣子點點頭:“很好,那這樣我就放心了。”

“……”

在拍喜劇電影嗎真是!

……

-

小孩見風就長,渲染得時間好像也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年夏季。

市民公園旁新移栽了幾顆大榕樹,樹根纏繞交錯,朝天蔓延出繁枝茂葉。從家裡的陽台望出去,視野內全是翠綠,和陽光相互渲染。非常美。

俞晚坐在陽台上幫女兒紮辮子,很容易就聯想到幾年前,附近還都是光禿禿的工地。

那時候的夏季同樣灼熱,臨近畢業,她忽然發現自己懷孕,倉倉促促地和遊略領了證,甚至都沒能舉辦一個像樣的婚禮。

因為手頭拮據,前途未卜,內心充斥著惶恐與不安,想象中未來的婚姻生活,大多都是悲觀的。

她從未想過,其實衝過那片迷障濃霧後,前方反而是一片坦途。

上個月底,俞晚剛升任財務室主管。

工齡三年多就能達到這個成就,在廠裡已經是首屈一指。

隨著職位的變動,上班時間變得自由許多,苗苗今年三歲,家裡給報了學前班,一周上三天,都是俞晚和遊略親自接送。

當然,除了正職工作,她手裡頭還有兩個鋪麵,位置很好,都在鬨市區,每月租金加起來數字可觀,俞晚定時定額存在一張卡裡,準備用來做女兒未來的教育資金。

不過他們家如今經濟上還算自由。嗯,其實是非常自由。

遊略的公司從去年開始就逐漸走上正軌,發布的即時通信軟件大受歡迎,截止到昨日,注冊用戶數已經突破了一億大關。

上周他們去參加一個私人宴會,俞晚還看見了陳璞,對方端著酒杯上來打招呼,極力掩飾下還是不難看出神情的尷尬。

曾經他跟遊略尚在同一團隊時,遊略就提出過該項目的規劃,但被對方嚴詞反駁了,為此不惜“驅逐”遊略離開公司。

結果沒想到,幾年過去,曾經輝煌無比的個人主頁項目已經沒落,而不被他們看好的“孤狼”遊略,卻成為了行業內舉重若輕的大佬。

事到如今,兩者已然不是同一個層麵的人。

作為半個旁觀者,俞晚都替丈夫感到痛快——畢竟報複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越走越高,站上雲端,而後遙遙俯視底下的舊怨者,讓對方連與自己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多傲慢。

“媽媽,好了嗎?”

耳畔傳來稚嫩的催促聲:“快點快點,要沒有風了啦。”

俞晚回過神,正好對上小姑娘迫不及待的眼神,連語氣也急匆匆的:“爸爸說了今天帶我放風箏的!”

平時父母工作很忙,不上課的時候,都是阿姨在家帶著苗苗做些益智類遊戲。

隻有輪到周末,小朋友才能早早地出門玩耍,和爸爸媽媽一起在外麵的餐廳吃午飯。

尤其昨天晚上爸爸還承諾了今天去公園放風箏,苗苗其實是很期待的。

“……馬上,媽媽把小蝴蝶給你夾上就好了。”

在女兒叭叭叭的催促下,俞晚甚至沒能吃上早飯,匆匆收拾好自己就被一雙小手拖著往門外走。

她本來打算去小區對麵的蛋糕房買個三明治應付應付,結果才剛換好鞋子,家裡的座機又忽然響了。

俞晚隨手接起電話:“喂,你好?”

“你好。晚晚啊,好久沒聯係了,我是俞早。”

“……”?

話筒那頭的嗓音熟悉又陌生,帶著久違的小心翼翼:“那個……不知道能不能約你一起喝杯茶?我現在就在鄯田。”

……

這通電話一接就是五分鐘。

小苗苗穿著漂亮的公主裙,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放下話筒後還不出門,隻能用力地晃著她的手:“媽媽,走,去找爸爸!我們要放風箏,快快!”

俞晚歎口氣:“讓田阿姨帶你去找爸爸好不好?媽媽臨時有點事,要去見一位親戚。”

“親戚……誰?!”

“嗯,苗苗以前沒見過她。是媽媽的姐姐,你要叫姨媽的。”

“姨媽?”

“對呀,媽媽跟她很久沒見了,所以午飯可能要你和爸爸兩個人自己吃,對不起噢。”

“怎麼這樣啊……”

小姑娘揪起眉毛,似乎在生氣,好半天才沮喪地垂下腦袋:“好吧。但是我要和爸爸說的,媽媽不守承諾,要爸爸批評你!”

“媽媽儘量早點回來,下午陪你一起放風箏。”

“……哼!”

俞晚哄了女兒幾句,又給遊略打了電話,說了說大概的事情經過,就把女兒交給田阿姨。

離開家門的時候,小姑娘真的很不高興,牽著阿姨一步三回頭,嘴裡不住念叨:“媽媽,你要快快哦,真的要快快哦!”

要知道,他們從上周周末就開始在家裡紮風箏了。

遊略手工能力強,給女兒紮了個活靈活現的兔子,那風箏被她高高掛在臥室的牆上,珍惜得很,誰都不許碰。

計劃好的親子活動被打斷,彆說苗苗了,就連俞晚自己都不是太愉快。

但是沒辦法,三年沒見的堂姐妹,對方又特地來鄯田找她,說不準真是碰上了什麼大事。

她跟俞早約在一間離家不遠的茶館,10分鐘的車程,還好,還不算遠。

隻是公交不經過那邊,不想曬太陽的話,就隻能自己開車出門。

年前俞晚剛拿到駕照,去車行給自己挑了輛小轎車作為禮物——還是用她自己的存款買的。

粉色車漆,內部裝飾充斥著blingbling和毛絨玩偶,遊略連看一眼都嫌棄。

苗苗倒是很喜歡,認為這是公主的車車,和爸爸那黑漆漆的大甲蟲不一樣。

遊略:……嗬。

街上車流量不多,俞晚到茶館的時候,才十一點零兩分。

這個點茶館剛剛開始營業,店裡根本沒有顧客,孤零零坐在窗邊品茗的俞早找都不用找,分外顯眼。

她掀開門簾,竹子風鈴發出篤篤的聲響,對方循聲抬起頭,正好撞上她的視線。

氣氛凝滯了幾秒,俞晚露出一個略有些疏離的微笑。

三年多沒見,從小在一間屋子長大的姐妹也能變得局促起來。

與記憶中相比,俞早變得成熟許多。

她穿了一件藍綠色帶碎花的雪紡上衣,下身是黑色西褲,粗跟的小皮鞋,頭發燙成棕色的大波浪,妝容精致不豔麗,湊近了還能聞到木質的香水味。

總的來說,打扮得十分穩重,很有一種成功女企業家的風範。

今年回老家拜年時,似乎聽長輩們提起過的,俞早公公家的廠子出了點問題倒閉了,他們夫妻倆轉行做海產養殖,做得應該還不錯,如今都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門麵。

海市的門麵租金,可比鄯田貴多了。

當然,在俞晚觀察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仔細打量著她。

近幾年,俞早甚至沒有從老家親朋好友的嘴裡聽到過“俞晚”這個名字。

因為親戚長輩們從小就更偏疼嘴甜的俞晚,一起長大的發小老同學也都跟俞晚更親近,於是所有人都站在她那邊,所有人都覺得她會給俞晚帶去麻煩。

就連這次見麵,她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打聽到這個堂妹的聯係方式。

在前往鄯田的汽車上,俞早想象過對方很多種樣子,濃妝豔抹的,麵露疲態的,生活拮據的,傲慢冷漠的。

她唯獨沒有想象到的是:俞晚和三年前相比,壓根沒有變化。

栗色長卷發及至肩胛骨,藍色的襯衫連衣裙配小皮鞋,脖子上墜了一根細細的月亮銀項鏈。

她好像連妝都沒有化,又好像化了,總之極淡,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青春洋溢的女大學生,連眼眸都水光盈盈,明亮非常。

怎麼這三年的時間,竟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嗎?

“堂姐。”

就在俞早看得愣神之時,對方忽然開口了:“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嗎?你怎麼突然來鄯田了。”

……堂姐。

俞晚以前很少這樣稱呼她。因為隻差幾個月,從小到大都是隨便地直呼其名。

她小時候還羨慕過鄰居家兄友弟恭的和睦關係,可這種時刻,一聲“堂姐”叫出口,反而顯得更加客氣。

俞早摩挲著發燙的杯壁,沉默片刻:“嗯,一是想來看看你,這麼些年你都沒回過家,其實家裡人都有些擔心,也很想你……”

“我回過家呀。”俞晚打斷她,笑了笑:“堂姐,你說什麼呢,今年過年我不是還在老家住了兩天麼。”

……啊,確實。

但俞晚回老家的那幾天,她爸媽正好帶著俞翔來海城過年,錯開得恰恰好,並沒有見著人。

俞早抬起頭,看見對方眉眼彎彎的,笑容很溫和,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場談話,或許並不會如自己預期得那般順利。

“是啊,挺可惜的,拜年的時間沒能湊上。說起來,苗苗……是叫這個名字吧?她都三歲了,我這個做姨媽的還沒見過她。”

俞晚笑笑,並不接話。

“不過,現在看到你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回去也有話跟你大伯大伯娘說。”

對方似乎也有些拘束,把頭發彆到耳後:“第二就是,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一說家裡房子的事。”

嗯?

在俞晚詫異的目光中,俞早推過來一張銀行卡。

“這個你收下。”

她抿了抿唇:“裡麵有八萬塊錢,是我和令申這些年全部的積蓄。”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因為……抱歉。當年房子的事,是我爸媽占了你的便宜,我心裡很清楚。”

她歎口氣,神情真摯:“但那時候俞翔要讀書,家裡境況困難,我作為出嫁女,也不好說什麼……對不起啊晚晚。”

俞晚錯愕地收斂了笑容。

“我一直想補償你。可惜事與願違,我生完孩子後沒幾個月,你姐夫家的生意就出現了問題,具體的……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總之真是好不容易才挺過難關。”

“不過這幾年辛苦開店,總算存出一筆錢。”

俞早如釋重負地笑笑,又把銀行卡往她麵前推了推:“喏,這錢你拿著,就當是我替爸媽還你的。”

……

“晚晚?”

俞晚看著桌上那張銀行卡,老半天沒回答。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