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腦袋悶悶地想。
我在外麵也沒有闖禍吧……?
戚長璟不可否置:“你出宮不帶侍衛,卻將自己的安危置於何地?”
時佑安心道,悄一的功夫可高著呢。
隻要有悄一一個人,他就什麼問題都不會有。
這邊戚長璟接著說:“你可知你因何生病?”
“太醫說你驚懼過度,傷了心智,這才半夜發了熱。”
戚長璟話音微頓,語氣不辨喜怒:
“什麼事情能讓你害怕的甚至生了病?”
時佑安倏地驚醒。
他猛然想到昨晚的那個夢。
夢裡他同文昌侯、許夫人和時佑成一起被鎖在車上,幾個人都又臟又亂,身上傷痕累累,血跡順著袖子往下流。
牢房裡彌漫著腐肉的陰冷潮濕的味道,聞的讓人作嘔。
他被三人指著破口大罵,尤其是時佑成,用黑漆漆的指甲刮著門縫,陰森森地盯著時佑安怪笑。
夢裡的時佑安被嚇的縮在牆角,直到外麵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明黃色的龍袍,五官在頭頂高高的窗子透過的光下看不清楚。
遠處有人端上來什麼東西。
夢裡,時佑安隻聽得那人說了一句話:
“上刑。”
身穿龍袍,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
“我……”
時佑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能說什麼,說夢裡夢到陛下您要殺他?
然而戚長璟已經無比篤定:“你在怕朕。”
時佑安抖了一下,垂著腦袋幾乎不敢麵對戚長璟。
戚長璟站起來,忽然舉起手。
頭頂籠罩一片陰影,時佑安下意識緊緊閉上眼睛。
不會、不會要打他了吧……
然而戚長璟的手隻是輕輕落在了時佑安的額頭上,指尖帶著涼意試了試他的溫度。
“燒也退了,朕就當是你燒糊塗了,昨夜說的是胡話。”戚長璟神色不虞,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幾分勉強,“罷了,朕不跟病人計較。”
時佑安愣愣地睜開眼睛。
什麼話?他昨晚說夢話了嗎?
隻聽得戚長璟原先一副冷漠嚴肅的已然消失,接著說:“隻是玉奴,朕也算是你的長輩,既然之前受恩於戚家,誰要對你不好,朕都不會對你不好。”
他看著身下懵懵懂懂的時佑安,歎息道:“朕本不欲告訴你,隻是你既已知道朕下旨將文昌侯府一家斬首,這件事朕也不得不告訴你了。”
“本以為你對他們沒甚麼感情,如今卻看著你倒是對他們還頗為牽掛。”
“朕今日便告訴你,你那好父親都做過什麼好事,以至於朕對他起了殺心。”
“將他們從詔獄移交大理寺,是因為有一人的死曾跟他們有關。”
戚長璟頓了一下,緊接著說出一句讓時佑安幾近恍惚,霎時臉上血色儘褪的話:
“你的母親戚凝,當年的死與他們有關。”
“與其說是有關,倒不如說,是文昌侯親自端上一碗毒藥,送你母親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