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京城尤為熱鬨,各種小攤販熱上了新鮮的糕點小吃,鍋裡炸著香脆鮮辣的食材,旁邊還靠著噴香流油的肉串,有的鍋裡還煮著甜滋滋的糖水,各種味道勾的人直咽唾沫。
時佑安聞的走不動道,幾次三番下來,他終於忍不住,可憐巴巴地望著身旁的戚長璟,眼神不言而喻。
你快給我買呀!
戚長璟原本是不想讓時佑安吃這些不乾淨的東西的。
宮裡的禦膳房什麼好東西做不出來,這些臟東西有什麼好饞的?
隻是見著時佑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帶著渴求,撲簌撲簌地盯著他。
誒,罷了罷了。
戚長璟泄了氣勢,冷著臉牽著時佑安的手,乖乖走到攤子邊兒上給他買了一份炸辣魚兒。
攤主是頗為熱情的大娘,眼瞅著兩個外貌卓然又氣度不凡的公子在自己攤子前買東西,引的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忍不住笑道:“誒呀,小公子,這位是你兄長吧!”
戚長璟聞言頓時挺了挺腰身。
時佑安正要否定:“不是……”
“你哥哥買我的東西可是買對嘍!”大娘大著嗓門喊,“我攤子上的東西乾淨、好吃,比那禦膳房裡給宮裡貴人做的還好吃呢!”
她說的誇張,周圍人群頓時哄笑起來。
時佑安忍著笑意接過炸辣魚兒,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嗎?”戚長璟湊過來低聲問,“你來點評一下,到底有沒有宮裡禦膳房做的好吃?”
感受到戚長璟話裡的逗弄,時佑安“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
戚長璟被他瞪完又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與時佑安接觸的胸腔有些微的震動聲。
時佑安惱羞成怒,張牙舞爪就要撲上去,旁邊忽然有人擠過來,頗為自然地也點了一份炸辣魚兒。
“我倒是覺得,大娘你的東西或許放在前朝尚能與禦膳房一比,如今隻怕是比不過了。”
說話的人額間碎發微卷,一綹一綹的辮子尾部纏著彩色的絲線,耳邊還掛著銀色的飾品。
他身上穿著玄色右衽騎射服,腰間掛著嵌著珠寶的彎刀,還綴著其他許多絡子和奇怪的配飾。
雖然是跟大娘說話,可他的眼神分明直勾勾地落在時佑安臉上。
竟是先前在轎子上朝他笑的那人?!
時佑安不舒服地側了側臉。
戚長璟將時佑安護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擋住這人的目光,自己則是眯著眼睛看著他,愈發顯得那雙眼眸深不見底的漆黑。
這漠北人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露出整潔白淨的牙齒。
聽他這樣說,大娘頓時有些不高興:“你這人連嘗也不嘗,又怎麼知道我的辣魚兒比不得呢!”
她話鋒一轉,問時佑安:“小公子!你且說說,我的炸辣魚兒比不比得宮裡的好吃?”
時佑安正要點頭稱是,戚長璟卻是阻止道:“好吃自然是好吃,隻是我們兄弟二人也不曾吃過宮裡的東西,實在是比不出來。”
他遞給大娘錢,轉身欲帶著時佑安離去。
旁邊的漠北人眼疾手快地攔住他們。
“我也沒吃過宮裡的東西,”漠北人笑道,“隻是動動腦子,猜也猜的出來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稍稍提高了些音量,讓周圍的人恰好都能聽到:“如今誰不知道皇帝跟失了魂一樣地寵溺郡王,甚至有傳言如今二人就一同住在承乾殿,吃穿用度皆為一體。”
他歪了歪腦袋衝戚長璟身後的時佑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高挺的鼻梁遮住眼底的情緒:“——便是前朝哀帝寵幸貴妃也不過如此了,如此想來,宮裡禦膳房做的東西,定是極好才對。”
“小公子,你說是也不是?”
時佑安冷汗涔涔。
這人難道知道他和聖上的身份了嗎?
戚長璟的臉色則是徹底沉了下來。
隻是大娘覺察不出幾人之間的波詭雲譎,隻當這漠北人是來砸場子的:“你嘰裡咕嚕說的一堆什麼話!不吃便不吃,走走走!彆在這裡影響我生意!”
躲在暗處的侍衛早已察覺出氛圍不對,此時已經準備完備,隻等戚長璟一聲令下將此人拿下。
戚長璟卻是一言不發,沉寂的眸子映著夜色天空中的一點火光,倏地溢出幽幽笑意。
漠北人被他看的脊背一冷,再回過神時,兩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另一個也編著頭發的漠北人湊上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嘴裡說著與中原截然不同的發音:“大王子,這兩人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被他稱作大王子的漠北人,也就是漠北王庭大王子蘇坦勒,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奇怪,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