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春宴上發生的意外眾人都緘口不言。
如今聖上正是寵溺郡王,這等皇家醜事又怎敢拿到台麵上講?
隻是比起漠北的達多,這個眾人第一次見的郡王才更引人矚目。
都說這郡王囂張跋扈、頑劣至極,可如今看來,倒更像是個教養極好的乖巧小公子。
幾個大臣私底下相互交換了眼神,心裡猜測著。
倒也未必是好,看著乖,骨子裡頑劣才是真真可怕。
隻是眾大臣私底下的想法戚長璟此時也無暇顧及,他緊緊摟著時佑安,沉著臉俯下身,目光仔仔細細地在時佑安臉上巡邏一圈。
“可曾受傷?”
時佑安搖頭,隻是明顯發白的唇色還是暴露了他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若是達多冒犯了你,朕即刻便命人剁了他的手腳,”戚長璟目光森然,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你且說便是。”
被戚長璟突如其來的戾氣嚇住,時佑安僵著身子不敢說話。
這還是自上次文昌侯入獄以來,戚長璟第一次如此生氣憤怒。
戚長璟摸了摸時佑安露在衣袖外麵的手,冰冷的觸感將他原本難以抑製的憤怒情緒瞬間壓住了。
他急忙用雙手捂著時佑安的手,細細摩挲著取暖。
“怎麼又著涼了?”戚長璟的語氣有所緩和,“朕今日已經囑咐過紀得全,要他多給你準備衣物,是穿的少了嗎?”
聽見聖上言語多有不滿,在旁邊的紀得全趕緊解釋:“回陛下,奴才今兒個已經把話都傳到承乾殿上下了,早上還親自盯著他們給殿下準備要穿的衣物,奴才也不知道殿下怎麼又受了寒氣,奴才冤枉啊!”
看著戚長璟神色冷硬,紀得全心知聖上火氣未消,趕緊跪下謝罪。
還是時佑安岔開話頭,替紀得全說話:“陛下彆怨紀公公,是我……是我今天在宮裡轉了轉,興許是因此受了涼罷。”
見戚長璟神色有所緩和,時佑安悄悄鬆了一口氣,連忙順勢拉住他的手:“天這樣冷,還是讓公公快些起來吧,我們也趕緊回去,莫要讓大臣和使臣們久等了。”
他說話時聲音刻意放的很軟,黏糊糊的,再加上時佑安圓圓的小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戚長璟,三言兩語就讓戚長璟的火氣全消了。
戚長璟看了紀得全一眼,紀得全意會,連忙謝恩站起來。
“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要亂跑,”戚長璟冷哼一聲,“到時候生病,又要來煩朕。”
時佑安隻是笑著牽住戚長璟的手,並未回答。
兩人這樣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走,讓身後跟著的朝中大臣幾乎不敢置信。
他們這些跟著聖上打天下的人,便是當初攻下京城直搗皇城,也未曾見過聖上露出過什麼笑意。
“誒,聶將軍,”身邊的同僚碰了碰聶將軍問道,“聶隨小將軍那日不是說在宮裡冒犯了郡王殿下,而後被聖上打板子了嗎?如今傷可好些了?”
聶老將軍繃著臉:“有話就說!”
同僚乾笑了幾聲:“你看,如今聖上待郡王殿下如此不一般,想來聶小將軍隻怕也得罪了聖上。”
他意味深長地拍拍聶老將軍的肩膀:“可要當心呐,以我之見,得罪郡王殿下可沒什麼好下場。”
提起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惹出的禍事,聶老將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冊封時佑安為郡王一事遭到群臣反對可到底也沒有人真敢舞到聖上麵前,至於那些關於郡王殿下之前的傳聞流言,那更是無人敢傳到聖上耳朵裡。
他這個兒子倒好,也不知發什麼顛,竟是一個人跑到宮裡去進諫。
進諫,進個屁的諫!
想到聶隨這幾日躺在府上也不好好養病,反倒成天著了魔似的要找個什麼公子,聶老將軍恨不得抄起家裡的棍子再打爛他的屁股。
活該!
一路上聶老將軍都青著臉,心裡一邊還胡思亂想著,沒一會兒就跟著眾人走到了遊春宴上。
按照貫製,皇子郡王在席上應當位於下首,可高於臣子卻不能與帝王齊肩。
而今日宴會上戚長璟卻直接拉著時佑安的手坐到首位,首位旁邊還並排放著一個位子,便是時佑安坐的地方了。
照聖上的話說,把郡王殿下和他安排坐在一起,也是為了看著他好好吃飯,不要趁著沒人照顧就亂吃東西。
聶老將軍眼瞅著聖上待郡王殿下的樣子,咬咬牙心中一橫,從席間站出來。
“陛下,微臣有事起奏,”聶老將軍拱拱手,“今日想趁著眾臣在場,說一件事。”
戚長璟自然熟悉聶老將軍。
當年造反起義,聶老將軍年過半百卻鐵骨錚錚,為如今打下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
就連他那個秉性差的出奇的兒子聶隨,當年也隨軍打仗,立下累累軍功。
想到聶隨,戚長璟臉上的表情淡了許多:“今日元旦,聶老將軍莫要壞了大家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