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陷阱(1 / 2)

小老虎四個爪子拍在時佑安胸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前爪,隨後又放下爪子,吐著舌頭要舔時佑安衣領中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頸。

一隻手輕盈地捏住小老虎的後頸,稍稍用力就把他拎了起來。

顧不得老虎的張牙舞爪的掙紮,戚長璟淡定地止住它奮力掙紮的動作:“本想著明日早時再給你,隻是這東西昨日便送來了,朕想著宮裡養著這麼一個大活物也藏不住,便今日就給你了。”

小老虎一直被戚長璟抓著有些生氣,張著嘴巴開始呼嚕呼嚕地吼叫,隻是年紀太小,聲音也奶聲奶氣的,沒有半分百獸之王的風範,倒像個家養的小貓似的惹人心癢癢。

從小老虎出現開始,時佑安的眼睛就一刻不停地黏在它身上,眼神亮的嚇人。

“我喜歡!”時佑安彎著眼睛笑起來,唇色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盈潤無比,“多謝陛下。”

戚長璟的目光不受控製般地落在時佑安的嘴唇上:“今後這東西就是你的了,它還沒有名字,你儘可給他取一個。”

時佑安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好名字,頓了頓,反問道:“陛下是怎麼想到送一隻老虎給我的?”

“朕猜的,”戚長璟嘴角綴著笑,“往日你待在宮裡,不是喂魚逗鳥,就是去馬廄看馬,便是鑽洞的老鼠你見了也要稀罕半天。如此種種,儘可見你喜歡動物了,不難猜。”

聖上說的是不假,可是凡此種種,不過是時佑安平日生活上的小小細節,聖上日理萬機,竟然也都一一看在眼裡,甚至記在心底。

心底愈發感動,時佑安抬手揉了揉眼角,竟是落下幾滴濕潤的淚來。

“怎的還哭了,”戚長璟微怔,緩步上前同時佑安一起坐在床邊,伸手攏住他還沾著淚水的手,“……難道朕送的不對了?”

可方才瞧著還高興的很,怎麼這會兒又難受了?

時佑安搖了搖頭,臉頰泛著粉意,鴉色的濃密睫毛上還綴著幾顆淚珠。

他噎了下嗓子,竟是直起身飛撲到戚長璟懷裡。

戚長璟下意識舉起手臂穩穩接住。

“陛下不知道……”時佑安哽咽著,低著聲音道,“……這是娘親去世後,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自祖父和娘親之後,陛下、陛下是第一個待我……這般好的人了……”

隻是寥寥數語,戚長璟的心卻是狠狠揪在一起。

他重生的太遲了。

時佑安很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在戚長璟懷裡,一隻手悄咪咪地抹掉眼角的淚水。

本來是不想哭的。

戚長璟帶著笑意的聲音適時從頭頂傳來:“小哭貓。”

時佑安臉爆紅,忍不住抬頭氣鼓鼓地瞪了戚長璟一眼。

……雖然瞪的沒什麼威力就是了。

小老虎跳到兩人中間,好奇地仰著腦袋左看看又看看。

“今日除夕,玉奴可有想去的地方?”戚長璟問,“朕陪你一同去。”

提到這個,時佑安的心又活泛起來,壓下升起的一點兒興奮,他裝作不在意提到:“既然是除夕,京城或許會比往日熱鬨不少罷?”

年三十本是忙碌的一天,晨起之後,人們往往把事先預備的芝麻秸插於門框窗台,口念“藏鬼秸中不令出”,也有把芝麻秸從堂屋門口撒至大街門,一家人往複踩踏,謂之“踩歲”。*

平民百姓家往往由一家人共同撒芝麻秸,而在宮中,自然是不必聖上和郡王親自動手,早在子時,就已經有太監宮女準備好了芝麻秸,動作迅速地撒在了大小宮道上。

尤其是聖上和郡王殿下會經過的路,按照紀得全的意思,那是一定要撒的滿滿的。

隻有宮裡的貴人們踩上了,他們這些個做奴才的才能跟著轉運不是!

除去踩歲,到了三十夜,宮裡還要由宮女們在院內放一個銅盆,裡麵堆滿一些鬆柏枝條,點上煙,叫“燒鬆壺歲”,隻為讓它冒煙,意為年年,謂之“熰歲”。*

“今晚本應‘辭年’,隻是宮裡並無什麼長輩,僅有你一人算是晚輩,朕同長珩卻也不願受禮,‘辭年’也就罷了。”戚長璟道。

“燒鬆壺歲”之後,按照習俗,晚輩需向長輩磕頭行禮,然後按照長輩、晚輩的順序相互鞠躬,稱為“辭年”,之後再圍坐在一起吃飯,謂之“壽歲”。*

隻是戚長珩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受時佑安拜禮,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玉奴雖然喚我一聲小舅舅,可是在年齡上,我也不過是比他大上五歲,我才不要這麼年輕就做長輩!\"

時佑安年二十,方弱冠,戚長珩年二十五,戚長璟年二十八,三人之間年齡相差均不大,這“辭年”之禮,無論如何都做不了。

戚長璟接著道:“雖然不必’辭年‘,可是晚上的’壽歲‘無論如何還是要吃一頓的,隻是長珩今日不知又去哪裡胡鬨,晚上應當來的遲些,待天放晚的時候,朕同你出宮看一看,順便接他回宮。”

“小舅舅去做什麼了?”時佑安好奇問道,“怎麼除夕還要出宮?”

“他?”戚長璟語氣莫名,隱約間似是還帶著點不留情的笑,“受邀赴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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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邀赴宴的戚長珩此時正一臉不耐地坐在位子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放在桌麵上輕輕瞧著。

——看著分明是個不好惹的主。

隻是席上的眾人看在眼裡,卻也無人敢惹。

笑話,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成親王!就連聖上都縱容的厲害,甚至連犯了聖上名諱聖上都不曾讓他改名,誰敢惹?

側位的乃是如今朝中新晉的紅人,禦史大夫蔣庚年蔣大人。

蔣庚年一身竹青彈墨萬年青大袖衣,麵容疏朗和煦,端的是一派清風霽月的青年才俊的模樣。

“殿下千裡迢迢回京,微臣等人竟是拖至如今才來宴請,當真是失禮,”蔣庚年起身拱手,“還望殿下海涵。”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戚長珩稍稍側目,略抬一抬手當做回應,也舉起酒杯屈尊降紆地抿了一口。

眾人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是哪個沒腦子的,早不請晚不請,偏偏要到年三十出來喝酒?

戚長珩陰著臉。

他本來還想著同玉奴寶貝出去放煙花呢!!

蔣庚年敬酒之後,桌子上的其他人也紛紛效仿,一個個輪流對著戚長珩說吉祥話兒。

到了聶隨的時候,他晃蕩著站起身,舉著酒杯的手竟是微微顫抖,差點把酒都撒了,還是身旁的同僚好心攙扶,這才免得聶隨當著成王殿下的麵出醜。

“聶小將軍今日怎的這樣無精打采?”旁邊有人關切地問,“瞧著眼下發黑,像是連著幾日沒睡好一般。”

聶隨今日卻是沒穿往日的樸素黑衣,而是換上一身暮雲灰浮光錦厚直裰,頭發也用皮帶銅扣發冠規整地束起。

這樣明顯用心的打扮,一看便知不是聶隨自己願意穿的。

如此裝扮,本應當襯的聶隨更是風流倜儻,可此時看著卻反倒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鬱氣。

前些日子的遊春宴上,聶老將軍當眾向郡王謝罪轟動京城,待在家中的聶隨當日便知曉了此事。

聶家的臉,都因為此事被丟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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