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結局
殷縣和河北交界, 地方小人也少,依山傍水環境卻是極好。
王秀才搬著水走出來,嘩啦一聲將桶裡的臟水全部倒在門口的溝上。
他提著桶, 腳上塔拉著一雙草鞋,正打著冷擺子準備回屋, 餘光卻看得鄰居院子裡零零散散站了許多人。
“他娘!他娘!”王秀才壓著聲音, 火急火燎地擺著手讓院子裡的媳婦過來。
媳婦丟下手上搓洗的衣服, 不大高興,“作什麼?”
“張老爺子家不是都搬走了?咋的院裡站這麼多人?”王秀才拽著媳婦讓她去看那頭的情況,“你瞧!那些個人穿的也跟咱們不大一樣。”
媳婦順著王秀才的目光看去, 聞言眼皮卻是一跳,“小聲兒!你看看這些人的打扮,穿的既不是往地裡乾活的樣子, 也不像是待家讀書的……你覺著,像不像官家的人?”
王秀才的手猛地一抖, “你胡說啥嘞, 官家的人好端端地來咱這作啥子?”
媳婦撇著嘴,正要反駁,忽然瞥見外麵走進來一個身型高大,側臉俊逸不凡的男子, 登時看直了眼。
“我胡說甚麼!”她不客氣地用手肘搗了搗王秀才的肚子, 得意地說,“你瞅瞅那人的氣度, 要我說,肯定是京城過來的貴人!”
兩人就這樣縮在籬笆外竊竊私語, 全然沒有注意到裡麵章珽有些陰沉的臉。
他招招手示意身後的人跟上, 低聲道:”做些手段, 把人趕走。“
隨從點點頭,招呼三兩個人便出去了。
章珽立在門口沉默片刻,便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屋內不大,除了一間正屋外,左側連著一個小廚房,右側便是臥房。
臥房的床榻上,時佑安被繩子束起手腳,嘴巴裡塞著一團帕子。
看著章珽頂著一張和戚長璟彆無二致的臉,時佑安慌張地縮在了牆角。
章珽將他嘴裡的帕子拿出來,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看。
“要摸摸嗎?”章珽笑著問,“我這張臉可是如假包換,絕對保真。”
時佑安搖搖頭,“你騙人。”
“我騙人?”章珽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竟是忽然暴起,抽出腰間的刀劃開時佑安手腕上的繩子,死死攥緊他的一隻手臂往自己臉上摸去,“你好好摸一摸,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手上的力氣很大,動作又突然,時佑安光是被他這幅癲狂的神態嚇了一跳,哪裡還注意到手上的觸感,聞言更是不敢反抗,匆匆點頭。
章珽這才又笑了。
“這才對嘛,”他又恢複了臉上溫柔的笑容,貼著時佑安的身體就坐了過來,手指不輕不重地揉捏著時佑安手腕上被勒出的紅痕,“我知道你不喜歡假臉,便特意把真的臉給你看……我可沒有聶隨那樣蠢,被彆人的假臉騙的團團轉。我不想用假臉騙你,你知道嗎殿下?”
時佑安僵著手聽他喃喃自語,見他忽然提到聶隨,心下一愣,頓了頓,忍著懼意小聲問:“聶隨……怎麼了?”
章珽笑著搖頭,“管他作什麼,死人一個罷了。”
時佑安腦子“嗡”的一聲,垂著頭不說話了。
看著他得知聶隨死訊後沉悶的樣子,章珽又是一陣心火直冒。
“看著我的臉,”章珽掐著時佑安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盯著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喜歡這張臉嗎?我都給你看了,你為什麼又不看?”
時佑安被他掐的難受,聽他這樣說又委屈又莫名其妙,“……你鬆開、鬆開我……我不喜歡看你的臉……”
章珽沒鬆開,反而把臉湊的更近,“你不喜歡?你不是很喜歡皇帝嗎?你會不喜歡他的臉?不喜歡他的臉為什麼要喜歡他?喜歡他又為什麼不喜歡我的臉?”
這一串話繞的跟繞口令一樣聽的時佑安頭暈,他隻能直言打斷,“我喜歡陛下,又不喜歡你。”
此話一出,章珽卻是倏地鬆開了手。
良久,時佑安隻聽得他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喜歡他,卻不喜歡他的臉……那你喜歡他什麼?戚長璟有什麼我沒有而他有的東西嗎?”
他皺緊眉頭,似是在認真考慮。
“……不喜歡臉,我們兩人的身形也相差無幾,他能把你抱起來,我也能把你抱起來……”
章珽忽然頓住,表情有些興奮,扭頭與時佑安的雙眼對視,“是因為我不是皇帝嗎?你是不是喜歡他的權利?沒事的,我可以、我可以把權利奪過來,他能做皇帝,我也能做皇帝,殿下,我還能讓你做皇後——”
時佑安被他臉上癲狂的表情嚇的大氣不敢喘,任由章珽湊過來攬住他的四肢。
瘋、瘋子。
章珽說的愈發得意,餘光看見時佑安並未應和,當即臉色一沉,“你怎麼不說話?怎麼,你不想我做皇帝嗎?”
他的手緩慢張開,輕輕放到時佑安脖頸處上下撫摸,激起一層細密的戰栗。
敏銳地感受到威脅,時佑安聲音有些發抖,強忍著害怕問:“你、為什麼這麼想做皇帝?”
章珽一愣,挑眉看著他,似是對時佑安的話十分意外。
“這世間有誰不想做皇帝?”章珽心中發笑,隻覺得時佑安的問題十分可笑,“況且,若是做過那個位置,便會更加念念不忘,更為畢生的執念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窗楣上落下一隻撲著翅膀的鳥雀,用喙點了點台子上落下的花瓣,隨後便又張開翅膀飛走了。
屋內沒有人點蠟燭,僅剩的一點餘暉落在章珽臉上,照亮了他深沉翻滾的眼眸。
時佑安心底一跳,緊緊抿著嘴巴,後知後覺地察覺出些微的危險.
王秀才和媳婦被搬去了村口的一個大院子。
媳婦高興的臉都紅了,“果真是城裡的貴人!你瞧瞧,出手也闊綽,給咱們的這屋子多好啊!”
她上下摸著院子裡的大石磨,角落擺好的整理笤帚,還有被人精心堆砌好的槐樹圍欄。
王秀才也很高興,從搬到這家屋子開始嘴巴就沒合上過。
他看著身旁的媳婦,正要張嘴說點什麼,忽然聽見角落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頓時警覺地睜開眼睛。
“他娘、他娘!彆摸了!”
王秀才噓了一聲,貓著腰摸索著摸上門口的耙子,眯著眼睛慢慢走出去。
隻是還沒走出一步,在媳婦的驚叫聲中,王秀才被黑暗中忽然伸出的一隻手死死捂住嘴巴。
“今日可有生人往來?”黑暗中有人沉聲問。
王秀才臉上冒著汗,臉色煞白,整個人抖如篩糠,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黑暗中的人威脅似的用匕首抵住王秀才的喉嚨,“快說!”
王秀才忍著不適,顫顫巍巍道:“是了……是了……今日有、有一夥子不知從哪冒出的人……就在村尾的那排房子裡……瞧著打扮……應當、應當是城裡來的貴人……”
黑暗中的匕首頓時消失,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那人走了。
王秀才後怕地摸上脖子,隻覺得腦子發懵。
天降橫財、還真是天降橫財.
時佑安蜷縮在牆角,冒著細汗,感受著章珽的手在腿上摸索。
他想要掙紮,雙手卻被章珽單手輕鬆桎梏,小腿被握著按在床上不能動彈。
“章珽、章珽、”時佑安錯亂驚恐地喊著他的名字,尾音發著抖,“求求你……彆摸我……”
回答他的隻是章珽的一聲輕笑。
然而不等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木門卻被人猛地一腳踹開,發出“彭”的一聲巨響。
有人放進來一盞燈,屋內頓時大亮。
蘇坦勒入目便是章珽摸著時佑安小腿的模樣,登時怒從中起,一把抽出腰間的彎刀,大開大合地衝過來劈頭而下。
章挺俯身一躲,不知從何處也摸出一把劍,指著蘇坦勒。
“我還以為汗王不會過來了,”章挺戲謔地笑道,“你竟然還有臉露麵?”
時佑安注意到蘇坦勒頭發上的裝飾同之前不大一樣了,臉上更是多了許多滄桑之意。
蘇坦勒沉沉地望了時佑安一眼,握著刀的手腕更加用力。
“拿破石頭構陷殿下是你的主意,我並未參與其中。”
章珽哈哈大笑,“便是如此,你也做了一回旁觀者,明知我要做這種事情也並未阻止,如今還敢站在這裡冠冕堂皇地把自己撇乾淨……怎麼?你以為皇帝真的會把時佑安送給你嗎?”
他麵色一收,猝然道:“癡心妄想!”
兩人一刀一劍,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
屋內的動靜顯然驚動了外麵的隨從,冀家軍的幾個士兵衝進來同章珽一起對付蘇坦勒。
蘇坦勒縱然有一身本事也雙拳難敵四手,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被幾人團團圍住,狠狠壓在地上。
時佑安早在兩人爭鬥的時候就開始解身上的繩子,好不容易解開卻猛地與章珽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