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軍報臣都細看過,發覺殿下對那孫紹祖很是倚重,所以專程過來提醒!”
所以這位千裡迢迢跑一趟,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小心孫紹祖。
看著王培安滄桑的麵容,朱景洪心裡不禁泛起幾分感動,但很快就被他強壓了下去。
“勞煩先生這麼遠過來,多謝先生提醒!”
道謝之後,朱景洪接著說道“行軍打仗,我隻看將領之才能,私德如何並未理會,這確實是有疏漏之處!”
“臣隻是提醒殿下,切莫被那孫紹祖愚弄,臣對殿下指揮作戰實為敬佩,並無本分指責之意!”王培安也連忙解釋。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朱景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算換個話題繼續聊下去。
然而王培安卻先一步開口,說道“殿下,臣此番前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先生直說便是!”
“轉運糧草出庫和出關皆有賬目,臣打算再把接收賬目核對一番!”
王培安說得複雜,其實就是要查各衛和西北總督署的賬,不得不說這事兒確實挺煞風景。
所以這位到底是來提醒我小心,還是本就是來查賬的?亦或者兼而有之?
王妃貪財又不是我貪財,這位不會懷疑我貪墨糧餉吧?朱景洪冒出了極為荒唐的想法。
其實他這想法一點兒都不荒唐,畢竟他的好哥哥睿王乃至太子,私底下其實也沒少收下麵孝敬。
至於他的那些庶兄們,私底下橫行不法的事就更多了,王培安對此可謂知之甚深。
當然了,王培安知道朱景洪的人品,他確實沒有懷疑朱景洪貪墨的想法。
沉默幾息後,朱景洪方笑著說道“先生一路勞頓,還是先休整幾日,養好了身子再查吧!”
眼下各部都忙著大勝慶功,這個時候查賬多少會讓人不舒服,朱景洪也不想這位老師太拉仇恨。
“來人,送王長史去歇息!”朱景洪沉聲說道。
事到如今,王培安已知朱景洪是有主意的人,既然有送客之意他也不再強留。
待王培安離開後,朱景洪遂看向一旁的餘海,問道“孫紹祖,此人……你怎麼看?”
餘海雖是十足的聰明人,隻是看起來老實木訥,為人不爭不搶本分,所以朱景洪才把他留在身邊。
為了王府第一太監的名位,鄧安和張平安各種鬥法,但其實他倆都知道,朱景洪最信任的便是餘海。
上午巡視結束後,朱景洪便返回官署,負責指揮藏地諸部的孫紹祖也跟了過去。
“大帥,安西行都司那邊戰事未歇,臣願率軍前往支援!”
官署內院,庭院內的架子上擺著甲胄,幾名宦官正在小心保養著。
台階上擺著一張椅子,朱景洪坐在這裡看著宦官們忙碌,孫紹祖勾著腰站在台階下。
西北叛亂的三國,如今隻有土謝圖汗國被平定,所以朱景洪有意在冬季,派遣軍隊向東配合王子騰,把紮薩克和布裡亞的叛軍給摁死。
這件事總督署高層已有討論,初步隻定下了這個事,派哪些兵和由誰領兵這件事,到如今還沒有具體商討。
孫紹祖聽到了風聲,所以才過來請戰。
他這個方麵軍統帥,完全是朱景洪捧才能發號施令,朝廷方麵並未有正式任命。
嚴格來說,他隻是京衛小小指揮使,根本沒資格統帥方麵大軍。
所以他迫切需要軍功,所以也就他最渴望戰爭。
派兵支援安西行都司的消息,是朱景洪主動散出去的,但來請戰的隻有孫紹祖。
可見對其他將領來說,對軍功渴求沒那麼強烈。
“你覺得……派哪一路軍去支援合適?”朱景洪沒有表態,而是問了新的問題。
孫紹祖也不著急,略微思索後答道“臣以為女真諸部最合適!”
“這些人敢打敢拚悍不畏死,為了軍功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女真前來參戰的軍隊,其本意是來撈好處的。
打仗掙軍餉也就罷了,有了軍功也能兌銀子和糧食,這可比放牧漁獵來錢快多了。
這次嘗到了甜頭,女真上下自是驍勇異常,戰鬥熱氣不是一般的高。
沒辦法,女真這些人實在是窮怕了,眼下遇著撈好處的機會又豈會放過。
而孫紹祖這番話,與朱景洪的想法不謀而合,此時他便覺讓這廝去也不錯。
孫紹祖人品雖不太行,但他打仗還是有兩把刷子,最關鍵是他對西北了解透徹,製定方略往往能把握要害。
“平定紮薩克和布裡亞,你有什麼想法?”
這個問題孫紹祖仔細考慮過,今天他是有備而來。
“回稟大帥,臣以為應當集中兵力,先打掉紮薩克東部,這裡是他們主要牧區……”
朱景洪就坐在椅子上,靜靜的聽孫紹祖講解,腦子裡思緒飛轉思索著他的話。
這廝講了有兩刻才停下,其講解朱景洪多數都認可,心裡也就拿定了主意。
端起茶杯,朱景洪靜靜說道“讓你去也不是不行,但伱得把事情辦得漂亮!”
“多謝大帥信重!”孫紹祖喜極。
“下去好好想個方略,在總督署商議此事時呈上來!”
“是!”
“去吧!”
“臣告退!”
待孫紹祖離開後,朱景洪又對餘海道“可卿那邊該到何處了?”
餘海答道“回稟王爺,一個月前就傳了消息,如今她們動身已有二十多天,怕是已經入陝了!”
塞外苦寒,朱景洪就沒讓秦可卿跟著,後來更是讓她先一步回去。
如今他要動身返京,所以才詢問其行程。
“隻怕再有十幾天,她們也就該到京了!”朱景洪估摸著說道。
就在這時,隻見門外急匆匆進來一宦官,稟告道“王爺,王長史來了!”
興許是過了太久的緣故,朱景洪反應了好幾秒,才知這宦官說的是誰。
“請他進來!”
幾分鐘後,身著官服的王培安走了進來,差點兒讓朱景洪沒認出來。
相比於以往,王培安不但瘦了而且還黑了,風霜的催逼讓他變得蒼老了許多。
其實連保養得當的朱景洪,比起以往也黑瘦了不少,回京皇後見了還不知怎麼心疼。
王培安正要行禮,朱景洪卻上前扶住了他,隨即問道“先生,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對王培安這樣有操守的人,朱景洪一向非常敬重,畢竟這樣的人世上少有。
“多謝殿下掛念,臣一切都好!”
“此番攻克哈密,提前結束戰爭,殿下居功至偉,實為朝廷和百姓之福!”
這話彆人說朱景洪不會當回事,但從王培安口中出來就大不一樣了。
“先生過譽了!”
“若非有先生在後方監督,隻怕糧草供應也難如此順暢,先生也是功勳卓著之人!”
朱景洪說的也是真心話,因有王培安在後方盯著,地方官根本不敢推諉扯皮,轉運糧草效率提高了不少。
誰都怕惹得這位爺不高興,又把那些個舊案翻出來,到時候又是災難性的後果。
“殿下,此番臣前來,還有一事要稟告,牽涉到殿下某位大將!”
吩咐餘海去給王培安搬個凳子,朱景洪遂說道“先生坐著說吧!”
“謝殿下!”
待落座後,王培安方稟告道“想來殿下還記得,聖上當日給臣安排了差事,令臣徹查安西行都司之事,尤其是枯樹堡之戰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