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鹹銘真的被驚到了,眼前這小子的臉皮比他想象中還厚。
人家坦率承認好色,以至於讓朱鹹銘短時間內,都不知該如何教訓這廝。
這也充分印證了一個道理,隻要躺得夠平就不會被人擊倒。
“你……”
“如此恬不知恥,你這混賬是要把朕的臉麵丟儘……我今天……”
朱鹹銘四下望了望,沒發現有趁手的家夥什,心裡的怒氣就更大了。
“爹……您不是說要射虎嗎,您要打也等會兒再說,咱們先把正事給辦了!”
“此事關係朝廷顏麵,您可不能耽誤了!”
聽到這話朱鹹銘被氣笑了,隻聽他罵道:“你這混賬,耽擱了時辰反倒怪朕頭上來!”
朱景洪一邊拿起老爹弓囊箭袋,一邊說道:“兒子沒有責備的意思,隻是希望您能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你要真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我就謝天謝地了!”
朱鹹銘說話之間,已將自己佩刀掛於腰間,而後往帳篷外走了去。
此刻禦帳外,已有大批侍衛等候,外麵還有更多侍衛集結,人數加起來至少有四五百人,他們將構成一張嚴密的防護網。
當然除了這四百多人,更外圍還有更多的軍士扈從,上林苑駐紮的數萬侍衛親軍,今日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皇帝。
護駕的人雖多,出現在朱鹹銘身邊的人卻不多,護衛禦前的人僅四十多人,全都是乾清宮值班侍衛。
能得以入選乾清門侍衛處,要麼是家族對皇帝絕對忠誠,要麼就是跟皇帝有親緣關係。
所以入選總共有兩個來源,一是家中有為皇帝儘忠而死的勳貴子弟,二是皇家嫁出的女兒們生的孩子,主要是各郡主、縣主、郡君和縣君之子。
這些人當然都認識朱景洪,隻不過因為平日來往少一些,朱景洪跟其中多數人都不熟。
當然,其中也有與他交好之人,比如去年六月補入其中的馮紫英,這廝正統十二年還跟他去西北混過。
皇帝駕臨,侍衛們儘皆參拜,朱景洪則去給老頭兒牽馬過來。
待皇帝接過韁繩,朱景洪正想伸手扶他上去,卻被老頭子一把推開了。
“朕還沒到上不了馬的時候!”
下一刻朱鹹銘躍身上馬,整個動作也算行雲流水,可見其仍稱得上老當益壯。
“陛下威武!”朱景洪誇了一句。
從朱景洪手中接過寶雕弓,朱鹹銘一拉韁繩調轉馬頭,豪氣乾雲道:“都彆耽擱了,全部上馬……隨朕去獵殺獅虎!”
老頭子風采依舊,氣勢如虹啊……朱景洪忍不住感慨。
“你還愣著作甚?”朱鹹銘嗬斥道。
朱景洪朝圍場外招了招手,便有侍衛牽了一匹雄壯黑馬出來,正是當年得自水溶手中的寶馬,被他取名為黑旋風。
此中內情朱鹹銘知道,正當他安撫座下禦馬時,卻見朱景洪牽住黑旋風的韁繩,一邊擼毛一邊念道:“北靜王府今何在,唯見寶馬黑旋風……”
這話差點兒讓朱鹹銘笑出來,緊接著他便嗬斥道:“少廢話,趕緊上馬,彆耽擱時辰!”
正欲打馬往前,朱鹹銘又加了一句:“跟緊點兒!”
之所以強調朱景洪跟緊點兒,當然是皇帝想讓小兒子護自身周全,侍衛們總是讓他生不出足夠安全感。
似乎是怕自己的心思暴露,朱鹹銘立刻又加了一句:“免得你又到處惹禍!”
“知道了!”
應了一句,朱景洪跟著躍身上馬,然後緊跟皇帝身側走出了禦帳圍場。
在這父子二人行動時,侍衛們也跟著動了起來,除近身扈從的幾十號人,更多的侍衛都散在三十丈外。
坐在馬背上,朱景洪整理著自己的弓囊和箭袋,他這些家夥都是特製的玩意兒,普通人根本就用不了。
所以此時,看著手裡的兩石強弓,朱鹹銘總覺得心裡不得勁兒。
出了圍場,前方數百米外就是一處林子,而獵物已被提前放在其中。
上林苑很大,臣下和使節們另有去處,朱鹹銘單獨有一塊獵場。
如今已經入春,騎馬快跑風兒吹著,可謂是格外的舒服。
所有人都很享受眼下的感覺,隻有三名宮廷畫師忙得不行,他們要在腦海中努力記下畫麵。
按照這三人的設想,本次行獵他們會畫三副圖,一是獵殺猛獸前的走馬行軍,二是獵殺時的驚險和皇帝的英武,三是成功後臣下們歌功頌德的場景。
隊伍最前方,朱鹹銘已取出角弓,一邊調試弓弦一邊說道:“準噶爾使團入京,你可知曉此事!”
“這個……兒子近日忙得很,暫時不知此事!”
這當然是假話,但朱景洪必須要這樣說,他要儘可能降低自己對外的威脅,尤其是不能讓皇帝多心。
“在女人堆裡忙?”
“爹,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須知……”
“行了行了,朕不跟你說這些廢話,伱可知他們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這……”
不想與他耽擱時間,朱鹹銘沉聲道:“他們是來和談!”
“他們竟要求和?”朱景洪有些驚訝,這件事他還真不知道。
現如今西北的情況,雙方大軍是在吐魯番一帶反複拉鋸,誰都無法徹底壓倒對方,準噶爾人按理說不該求和。
朱鹹銘沉聲道:“是和談,不是求和!”
聽皇帝這麼一強調,朱景洪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想來是準噶爾要不切實際的要求,比如一切回到雙方未交戰時的狀態。
“朕本意是不想談,可細細一想……能談也可以談談!”
這話表明皇帝很糾結,雖然開疆拓土讓他上頭,可十數萬大軍勞師遠征,消耗的海量錢財物資也讓他心焦。
當然,在吐魯番一帶和大明打消耗戰,羅刹國人一樣是勞師遠征,巨大的壓力也讓他們生出了和談之意。
“或許再等十天半個月,和談就要開始……到時候你也去吧!”
“我?”
回頭瞥了朱景洪一眼,朱鹹銘平靜說道:“此前你在西北連戰連捷,你去了或許會有些用!”
“這隻怕不合規矩!”
“你不合規矩的事還少了?”
“兒子聽您吩咐就是!”朱景洪坦言道。
父子二人沉默下來,而後又往前走了數百丈,然後就來到了一處林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