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讓從江維楨手裡接過狐皮看了一眼,語氣有點疑惑:“誰的生辰?”
“你們兄弟之間倒是真的不熟,”江維楨把整個盒子塞到他手裡,“過幾日就是新帝生辰,皇城裡上下最近都在為了這事兒忙碌,你一點都不知道?”
齊讓偏過頭想了想:“好像是冬天生的,其他的記不清了。”
說著話,他將狐皮掀開,果然看見了自己那日送出去的袖爐錦帕,還有一張字條。
“多謝皇兄。”
齊讓看著這四個字,一瞬沉默。
字跡還算工整,卻不夠端正,無形無體,帶了點稚嫩。
倒是和那日那個圓頭圓腦的雪人十分相應。
“還真把這兩樣東西送回來了,”江維楨倒是沒怎麼在意那張隻有四個字的字條,拿起錦帕看了一眼,又隨手扔回盒子裡,看著那張白狐皮思索了一會,“說起來,新帝生辰永安殿是不是也要送賀禮?尤其還收了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總要禮尚往來吧。”
“嗯,”齊讓從字條上抬起頭,“書案上有個盒子,讓人送去仁明殿吧。”
“我怎麼沒注意到有個盒子?”
江維楨說著進了門,片刻之後果真拿了一個細長的盒子出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齊讓,“你要把這支宣筆送他?我沒記錯的話,這支筆是你當年登基鄭太傅送的,前朝諸葛家所製,千金難求。”
“千金難求也不過是支筆,”齊讓道,“他現在才是太傅的門生,用這支筆正合適。”
“你……”江維楨還想說點什麼,看了看手裡的筆,又看了看一臉滿不在意的齊讓,“算了。”
說著將筆遞給了近衛,直接送往仁明殿。
仁明殿裡鄭太傅剛剛講完今日的內容,坐在書案前一麵喝茶,一麵聽齊子元背誦。
“地方百裡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省……”
齊子元餘光朝對麵瞥了一眼,迅速低頭看向書案,還沒等找到位置,鄭太傅已經放下茶盞,“陛下?”
齊子元挺直脊背,回視鄭太傅,露出一個笑臉。
鄭太傅平靜地回視:“看來是老臣這篇講得不夠好。”
“是朕的問題,”齊子元連忙道,“朕剛才一直在想早朝的事,心神不寧,耽誤了先生的苦心教誨。”
鄭太傅抬眸:“何事讓陛下分神?”
齊子元原本隻是想找個借口,但早朝的事兒確實也讓他有些煩,便乾脆回道:“上將軍許勵請旨擴充宿衛軍。”
鄭太傅皺了皺眉:“那陛下如何決斷?”
“朕還沒有想好”齊子元緩緩道,“朕初繼位,不管是朝局還是軍備都還沒完全了解,這個時候貿然改變,可能不是好事兒。”
對於他的回答,鄭太傅似乎有些意外,而後點頭:“陛下思慮周全,老臣深以為然。”
齊子元沒想到自己居然獲得了鄭太傅的讚同。
他哪兒是什麼思慮周全,不過是一個莫名其妙占了彆人位置的現代人,不敢在這種大事兒上做決定而已。
依著自己這點隻能勉強應付一下期末考的水平,實在是沒辦法做一個英明有遠見的皇帝,
隻能儘可能維持現狀,不做任何改變——最起碼不會出錯。
不管怎麼說,也算分散了鄭太傅的注意力,居然也沒再要齊子元背下去的意思,反而合上的書冊起身:“今日的課就到這兒吧,陛下回去還需多加溫習,字也還要繼續去練。”
“是!”
齊子元應了聲,迫不及待地朝著殿外喊道:“陳敬!”
殿門從外麵打開,陳敬快步而入,手裡還捧著個細長條的盒子:“陛下。”
“送先生出去,”齊子元看著他把盒子放到書案上,有些奇怪地問道,“這是什麼?”
“是永安殿才送過來的,”陳敬解釋道,“說是太上皇給陛下的生辰禮。”
“替我謝謝皇兄。”
齊子元說著打開盒子,瞧見一支樣式有些奇怪的筆,不由好奇,“這筆是……”
“前朝諸葛氏所製的宣筆,當世難尋,”鄭太傅深深地看著那筆,不知怎麼,聲音裡竟多了幾分感慨,“陛下既得了這筆,還需儘心竭力,不要辜負了太上皇的心意。”
齊子元抬頭看了鄭太傅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筆,輕飄飄的一支筆莫名地沉重起來。
“先生放心。”
齊子元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