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好,”見對方終於不執著這壺酒,也沒有跟自己翻臉的意思,齊子元悄悄鬆了口氣,麵上又露出了笑容,“謝謝皇兄關心。”

“……”

齊讓沉默了一瞬,最後一遍收回視線,慢吞吞地喝起茶來。

雖然有一丁點的插曲,整場宴飲進行的都還算順利。

不管是尚食局精心準備的美味珍饈,還是精湛的舞樂,又或者是看起來是真心實意來赴宴並沒有找任何麻煩的賓客。

唯一麻煩的大概隻有齊子元越來越昏沉的腦袋。

其實他老早就聽過竹葉青這種酒,在小時候看過的武俠裡,瀟灑肆意的俠客最喜歡的就是陳年的竹葉青。

沒想到今日還真被自己喝到了。

平心而論剛那盞酒不算難喝,沒有想象中的辛辣,帶了一點藥材的香氣,甚至好像還有一點甜。

但對齊子元來說,也算不上好喝。

況且他對自己的酒量頗有自知之明,所以剛那盞酒喝下去,他根本無暇細細品味,滿腦袋想的都是,古代的釀酒技術還不發達,這酒的度數應該不會太高。

事實證明,度數或許沒有很高,卻足夠讓他這種一杯啤酒就能昏睡兩個小時的人站都站不起來。

宴飲終了,在場的人早已放下了杯盞,隻等著高位的齊子元先行離席。

“陳敬,”雖然已經不太看得清楚,齊子元仍能感覺到四下裡看過來的目光,用力晃了晃腦袋,努力找回一點意識,輕聲道,“過來一下。”

“陛下?”陳敬趕忙湊到近前。

坐在旁邊的齊讓偏著頭看著齊子元附到陳敬耳邊不知說了什麼,跟著陳敬就十分緊張地伸出手:“您當心。”

齊子元一手搭上陳敬的手臂,另一隻手扶著桌案,慢慢站了起來:“今日有勞各位叔伯師長專程進宮為朕慶賀生辰,朕就先回仁明殿了。”

麵色白皙,言語清楚,一雙眼卻明顯散了神。

這是醉了?

齊讓有幾分意外。

前世的時候他就聽說,自己這位弟弟在乾州的時候,整日飲酒作樂,結果就隻有一盞竹葉青的酒量?

正思量間,殿內的人紛紛起身施禮:“臣等恭送陛下!”

隻有齊讓還坐在原處,看著齊子元將整個身體都靠在了陳敬身上,慢慢走出大殿,坐上早已備好的禦輦。

新帝既已離席,奉天殿內的眾人也陸陸續續地起身朝著殿外走去,齊讓喝光了手裡最後半盞茶,等整個大殿都空了下來才慢慢地站起身。

他幾乎沒見過這麼空蕩的奉天殿。

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一麵感慨著,一麵慢吞吞地向外走去,然後就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站在殿門口的鄭煜。

眼前的鄭太傅和記憶裡沒什麼區彆,清瘦卻又挺拔,雖然須發皆已花白,一雙眼依然炯炯有神。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身,朝著齊讓施了一禮:“太上皇。”

看來是在等自己的。

齊讓眸光微微閃了閃,還了禮:“太傅。”

“老臣本應該去永安殿探望太上皇,又怕打擾了太上皇休養,”鄭煜一向沉靜的麵容上在看見齊讓的時候起了一瞬的波瀾,而後就又恢複如常,“見到太上皇還安好,老臣也就放心了。”

齊讓敏銳地將那一瞬的波瀾收入眼底——他知道那是為什麼,在鄭煜的視角裡,他們上一次見麵並不愉快。

但對齊讓來說,相比日後的種種,那點因為朝政的爭執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垂下眼簾,將前世的種種記憶儘悉掩蓋,再抬眼時麵上多了點笑意。

“太傅這麼說就見外了,”齊讓眨了眨眼,語氣溫和,“還是說太傅有了聖上這個新弟子,不想再認以前的學生了?”

“自然不是,”提起齊子元,鄭煜歎了口氣,感慨道,“其實陛下也算勤奮,卻比不上太上皇當日分毫,近段時日老臣也時常回想起當年為太上皇授教的時候。”

“能被太傅誇讚,我也知足了,”齊讓笑了笑,“不過太傅也不用心急,聖上年紀還小,幼時又過得散漫,有太傅教誨,大梁在他手裡也還是能日漸昌盛。”

鄭煜似乎是沒想到齊讓居然會這麼說,瞪著眼看了他半天才開口:“與往日相比,太上皇好像變了許多。”

“畢竟也算是死過一次,很多事……”齊讓徐徐道,“慢慢就看得開了。”

“太上皇……”

鄭煜還要說些什麼,卻被齊讓的咳嗽聲打斷。

“還望太傅見諒,隻是這天氣冷了,我這身子受不得,”齊讓指了指階下正等著自己的軟轎,“眼看天也要黑了,太傅也早些回去,待閒暇了可以到永安殿來慢慢喝茶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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