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是,”齊讓應聲,“宋清他們近來雖然安分,到底是我一手擢升上來的,對新帝來說總是個隱患,自然要找些同樣不滿他們的人,哪怕先作為防範。”

江維楨忍不住點了點頭,語氣感慨:“我對新帝還真是有點刮目相看了。”

“也未必就是他一個人的主意,”齊讓微閉眼,“就像我不相信太後一樣,她也一樣不完全相信我,找些手段來以防萬一,也是人之常情。”

聽他這麼說,江維楨有些擔憂起來:“那我們就看著,什麼都不做?”

“不急,慢慢來。”

齊讓說完,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嗬欠,後知後覺地朝著四周看了看:“許戎呢?”

“下午又去了禦花園,滾得渾身臟兮兮的,韓應帶他去洗澡了,”提起許戎,江維楨語氣也輕鬆了不少,“我看這小不點精力十足,是個天生學武的苗子,不然把他送去北關讓父親來教他,正好也有阿瞳看著他,總比成日裡拘在這永安殿要好。”

“以後他願意的話,未嘗不可,”齊讓說完看了江維楨一眼,“倒是你,先前專門從北關趕回來是為了替我解毒,現在我身體好差不多了,你也該回去了,外祖年紀大了,軍中的事你也幫他多分擔。”

“我怕我前腳離開都城,你後腳殘毒發作醒不過來,”江維楨聳了聳肩,“軍中的事兒有阿瞳替我分擔,我回去了也不過是去醫帳幫忙……近來無戰事,平日的頭疼腦熱也用不著我出馬。”

齊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知道江維楨不僅僅是為了自己體內那點幾服藥就能解除的殘毒,更是不放心在當下這種境況下,將自己獨自留在皇城。

但他們之間有些話是不必說出口的,所以隻是拍了拍江維楨的手臂,轉了玩笑的語氣:“那你一直在這兒守著我,就不想阿瞳?”

“想是自然想的,”江維楨十分坦誠,“所以上次我上次寄信回去,問了她要不要回都城待上一陣。江家舊宅這麼多年一直有人打理,她這個女主人也該回來看看。”

“回來都城……也好,”齊讓想了想,而後點頭,“算算也八九年了,當年坤寧殿的宮人早已遣散到各處,僅有的幾個知情人也早不在都城,隻要不和許家人照麵,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回來,她好不容易擺脫了許瞳的身份,在北關過了幾年自在日子,”江維楨深吸了一口氣,“回到這裡總會想起那些塵封已久的過往。”

齊讓了然:“那就讓她自己決定吧。”

說話間,殿門開合,頭上頂著塊布巾蓋著濕漉漉的長發的許戎跑了進來,瞧見軟榻上的齊讓,彎了彎眼睛:“太上皇!”

齊讓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才洗完澡,小心著涼。”

“好!”

許戎乖乖地爬到軟榻上,先扯了一旁放著的薄被蓋到齊讓身上,而後挨著他身邊坐好,拉過薄被的一個角將自己也蓋在裡麵:“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全程在旁邊被無視的江維楨伸手捏了捏許戎的臉:“他成日裡隻會讓你練字讓你讀書,怎麼還和他這麼親近?”

“我喜歡讀書練字,”許戎說完扭過頭看了齊讓一眼,“我也喜歡太上皇。”

江維楨忍不住覺得好笑。

小孩子大概自有一套判斷標準,雖然說不出邏輯和原因,全憑本能。

大概是被許勵警告過,其實許戎起初對齊讓是有些怕的,總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表情。可是沒幾日,大概是從齊讓開始教他寫字開始,他對齊讓就逐漸親近起來,和之前一樣乖乖聽話,卻明顯沒了先前的顧慮。

甚至因為發現齊讓身體不好,開始用自己的辦法來陪伴照顧他。

有好多次江維楨推門進來,都看見這一大一小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一個看書,一個練字。明明沒有多少交流,卻莫名地覺得心安又和諧。

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父子。

這麼想著,江維楨伸手揉了揉許戎還濕漉漉的頭發,順手把旁邊小桌上的書放到他手邊,又看向裡側的齊讓:“我去煎藥了,給你倒杯茶?”

“嗯?”正側頭聽許戎說話的齊讓抬起頭,輕輕笑了一聲,“算了吧,接下來幾天我可能都不想再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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