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白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搖了搖頭。
望舒淺笑道:“殿下,你可真是個怪人,我看不透你。”
她難免又憶起了些前塵往事,昔年祖父壽辰,太子殿下攜禮拜訪。那日望舒單方麵與戚容音起了爭執,正悶悶不樂,一個人坐在池塘邊嘀嘀咕咕的拿起石子砸荷花。
他拿著一塊金鑲玉吊墜過來,俯下身子問道:“望舒妹妹,這可是你落下的?”
望舒隻看了一眼,便火氣直湧心頭。先前父親說要前往江南辦件公差,他問兩個女兒想要讓他帶些何物,望舒興致勃勃列了好長一張單子。
戚容音卻說:“阿耶在外奔波多有操勞,容音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隻求阿耶此去一帆風順,平安歸來。”
望舒內心頗為憤懣,哦豁,你不要便不要,到頭來還踩我一腳,就你清高。
她日盼夜盼等著父親歸來,聽到消息後更是直直跑去城門口迎接。到頭來呢,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說先前望舒給的單子不小心弄丟了,什麼東西都沒買成,卻獨獨送了戚容音一塊上好的藍田玉。
望舒鬨脾氣,他卻譴責說:“從小到大家中長輩都寵著你、讓著你,要什麼沒有?容音自小跟她阿娘養在外頭,日子過得極為清貧,我如今送她一塊玉怎麼了?”
當時她小孩子脾性,彆人說她一句便要頂回十句,“是我求著你養外室嗎?嗚嗚嗚我就該隨阿娘入了道觀,這輩子當個尼姑好償還欠了你十幾年的債。”
可是她不知道,曾經對她極為慈愛的父親早就已經不在了,他隻會在惱羞成怒之後,甩她一巴掌並罵道:“混賬東西!”
思緒回攏,望舒看著他手中這塊藍田玉,不由直皺眉頭,這可不就是戚容音的嗎?她正在氣頭上,便奪過玉墜,憤怒的扔到池塘中,砸碎一朵荷花,濺起七分水浪。
晏希白有些不可置信,複問道:“這,這是望舒妹妹的玉墜嗎?”
望舒站起身來與他對峙,掐著腰氣勢洶洶的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好像平生都未曾見過如此蠻不講理之人,非要與他理論道:“若是他人之物,你又怎可隨意丟棄?”
望舒自知理虧,卻依舊咄咄逼人的問道:“你可是在戚府之中撿到的?”
他點了點頭,望舒繼續說:“那你姓戚還是我姓戚呀,我想怎麼丟就怎麼丟,乾你何事?”
他有些啞口無言,剛想搬出孔聖人那套言論說服她,望舒就捂住耳朵,背過身去,說什麼也不聽。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又差遣奴仆下池塘撈玉。
望舒看著他們折騰了許久,有些於心不忍,又有些後悔,她拉著晏希白的衣袖,勸道:“彆找了,這一扔肯定碎了呀,裡麵還全是泥巴。我,我有很多銀子,我再讓人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行不行?”
晏希白問:“你方才為何要扔了那玉墜?”
望舒低下頭,扣著手指,底氣不足地回答道:“我不開心,想丟便丟了,又不是很金貴,那種玉我房裡多的是。”
這時,戚容音慌慌張張跑過來,問:“阿姊,你可有在這附近看到一塊玉墜,那是阿耶送我的,剛不知為何找不到了。”
望舒內心不愉,無語道:“戚容音,我剛剛才跟你吵了一架,你是聽不到彆人說話,還是看不懂他人眼色。我都說了我很討厭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
她一時間手足無措,楚楚可憐的站在那裡。見旁邊還站著太子殿下,又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晏希白從腰間魚袋中拿出一塊玉墜,遞給她,道:“本宮方才一直在這,未曾見過,但與三娘子有些眼緣,湊巧我身上還有一塊剛收藏的玉墜,便送給你吧。”
戚容音有些不可思議,連忙行禮謝恩,隨後便離開了,“謝過殿下,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望舒聳了聳肩,有些不解地問道:“殿下方才為何要替我撒謊?”
“因為想讓你開心一點呀。”
他垂下眼眸,湊到望舒耳邊念叨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雖然父皇也常常偏心五弟,我傷心過、鬱悶過。但最後思來想去,才後知後覺,對彆人的期待少些,失望也自然少些。”
望舒那一刻,仿佛心臟都已經停止了跳動。他猜到了一切,他也說得很對,但望舒依然嘴硬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時小太監擰乾了衣服上的水漬,帶著一身濕氣,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欣喜道:“殿下,殿下我找到啦,還好這玉鑲了金沒有砸碎。”
晏希白淺笑著說:“有勞了,洗乾淨後送給戚家三娘子,就說剛才在水池邊找到的。”
說罷他又從魚袋中掏出了些賞錢,交給了小太監。
望舒嗤笑道:“這好像是我害得你少了塊美玉,又散了些錢財。還平白無故在這陪我浪費了大好時日,我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你且等著,我去給你取樣好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