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瑾有些怒不可遏,站起身直直向望舒走來,氣急敗壞地指責道:“自小我便教導你,克勤於邦,克儉於家,你卻隻知華服珠寶、鮮衣美食,更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將來出嫁,如何勤儉持家?士農工商商為末,你不學詩書,反而去鑽營謀利、投機取巧,可不是辱我門楣?”
“好你個不孝女,仗著家中長輩寵愛恣意妄為,近年來愈發目無尊長,今日更是對我大呼小叫。你娘親去了道觀,這些年疏於教導,竟養出如今這副脾性,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說罷他拿起一旁的戒鞭,想要對望舒大打出手。
門外的戚容音看見後衝了進來,連忙將手中茶壺放下,擋到望舒麵前,哀求道:“父親莫要動怒,阿姊也是為了救人才不得已砸傷殷二郎,如今大家都相安無事,那便是極好的了。父親若是執意要上戒鞭,容音願替阿姊受罰。”
望舒將她推開,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仰頭看著父親說:“你還有什麼資格提我母親,你憑什麼打我?”
戚容音輕輕拍撫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好生勸道:“阿耶正在氣頭上,阿姊這又是何苦呢,你便少說幾句吧。”
望舒垂眸,剛想開口卻止住了,壓低怒氣溫聲說道:“與你無關,離我遠些。”
戚良瑾大手一揮:“容音,你讓開些,我今日便要打死這個不孝女。”說罷正欲提起戒鞭往她身上狠狠砸去。
容音卻緊緊摟住望舒,哭著說:“阿耶不要,你這一頓鞭子下去,若是傷了皮囊,阿姊日後豈不是要受夫家笑話?”
“若是傷了筋骨,又得休息上十天半個月,屆時大父歸來,他素來最疼阿姊了,我們該交代啊?”
他急急收住了鞭子,怒喝一聲轉過身來不欲再看見望舒,背著手想要等待怒氣平息。
望舒也倔著脾氣不肯服輸,最後兩相無奈下,望舒率先提出:“阿耶若是不想見著我,我這幾日便去終南山尋我母親。”
他歎了口氣,順著台階道:“罷了,隨你,且去道觀住上一段時日,好生修養身心,將來莫要再做這種糊塗事!”
望舒雙腿跪的有些發酸,顫巍巍站了起來,戚容音連忙上來攙扶住她,望舒連忙掙脫,不自在的喚道:“素娥,過來扶著我。”
隨後兩人一路回了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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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心中鬱鬱不樂,悶著氣一頭戧倒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抱著被褥嗚咽,頗為惱怒。待她想通後,忽地又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開始收拾東西。
素娥苦惱的問:“娘子,我們這會兒真的要去終南山嗎?”
望舒搖了搖頭,“終南山山深路遠,道觀中又極為清閒,我最是過不得那些清苦日子。不過是尋個由頭,好離開戚府罷了,日後也不用再見到那對外室母女,自討苦悶。”
隨後她開始設想道:“我先前不是在醴泉坊買了座宅子嗎,今晚便搬去那兒,每天睡到太陽爬上山頭,還不用去晨昏定省,又無人看管,可不自在逍遙。”
“那裡毗鄰西市,萬國商人雲集,有貌美的胡姬當壚賣酒,還能欣賞異域歌舞。更有玲瓏滿目的奇珍異寶,要是覺得無趣還能去找柔嘉公主玩玩,離她公主府也近。”
素娥有些戰戰兢兢地說:“這不太好吧,要是被郎君發現……”
望舒絲毫不在意地說:“發現就發現唄,禦史中丞日理萬機,又極好麵子,難道還能親自上門將我趕回來不成?”
說罷望舒大手一揮,吩咐道:“那幾個箱子都給我搬上。我買的這些個寶貝花了不少錢,可不能留在這間死氣沉沉的宅子裡吃土。”
望舒又把自己那些珍貴家當細數了一遍,她撐著腦袋冥思苦想,最後下定決心吩咐道:“唉,素娥,臨走前你把這套琉璃盞給府上那個小菩薩送去。”
素娥有些難以置信,複問道:“是容音娘子嗎?”
望舒點了點頭,癟嘴說道:“是啊,不然府上哪還能找出第二個活菩薩?”
素娥似乎有些欣喜,“這還是您頭一回主動提起容音娘子呢。”
望舒聽著這話有些彆扭,總感覺哪裡怪怪的,抱著雙臂抖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可不要想太多,我隻是覺得她今日幫了我,不想欠她這個人情罷了。”
素娥問道:“既然娘子心存感激,何不登門致謝,琉璃盞雖然金貴,卻未及情誼厚重。”
望舒搖了搖頭:“她是幫了我,可這並不代表我喜歡她。我可不要去找那個小倒黴蛋,每次碰上她準沒好事,還是小命要緊,我那麼多銀子沒花完,死後平白落入他人手裡,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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