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於西,戚袖扛起望舒後便不顧眾人目光,一路走到門外,穩穩當當將她放在了馬背上,望舒牽著韁繩,坐的有些歪歪扭扭,險些要向兩邊傾倒。
戚袖隨後一蹬,跨步上了馬,將望舒扶住,兩人共乘一騎往戚府方向走去。望舒撒嬌道:“阿姊何必如此著急,我還未曾收拾好衣物,就隨你這般光溜溜回去啦?”
她不理會望舒的掙紮,笑道:“你又怎會缺了那點衣裳,想必家中還有的是,乾脆便留在那裡,改日再添些新衣。”
望舒坐在她的懷裡,春風撲麵而來,是無邊的愜意。阿姊怕馬跑的太快太顛簸,就一路放慢了速度,望舒問道:“對了,阿姊可認識那個叫裴言昭的小啞巴神醫,我那日見她與楚淩雲頗為親密,他們二人是不是……”
望舒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們應有的這段關係,隻是延長了語氣,稍微帶了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戚袖大大咧咧的說:“哦,她呀,她好像是楚淩雲的救命恩人,見過幾次,不熟。望舒不必擔心,楚淩雲在軍中之時便與她一直吵吵鬨鬨,互相看不順眼,阿姊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男女之情。”
望舒嗬嗬一笑,按照阿姊這粗大條的神經,看不出來也正常,畢竟李家小郎君明戀了她這麼多年,眾人皆心照不宣,獨獨她看不出來,還天天與人家稱兄道弟。
“若是他敢負你,我便提著大刀上門揍他一頓。”
望舒無奈地歎息道:“阿姊,你誤會啦,我不是這個意思。無論他們二人關係如何,我都是要與楚將軍退了婚約的,我不喜歡他,兩人硬要湊在一起,最終也是與我阿耶阿娘一般,相看兩相厭。”
戚袖道:“望舒不想嫁,那敢情好啊,留在家中,我也能養你一輩子。”
“阿姊那點俸祿可養不起望舒。”
她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說:“這,這以後會漲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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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與戚袖回到家中之後,剛下馬就看見長兄在外邊候著,他喚道:“望舒,你可算回來了,再晚些大父可是要發脾氣。行了,趕緊隨我前去宴廳吃飯吧。”
望舒嬌笑道:“你胡說,大父可從來不舍得向我發脾氣。”
宴廳之中頗為熱鬨,望舒一下子便看到了幾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孔,男女合席,其間有族中德高望重的幾位尊者,也有一些大父麾下的將領。望舒淺笑著向他們問了安,剛想找個偏僻些的角落坐下,大父便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頗為欣慰地道:“幾年不見,望舒竟長得這般亭亭玉立,頗似你母親。”
望舒自小便敬仰大父,前世他久戰沙場,傷了身體,晚年時多病憂勞,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再見,看著他鬢白蒼顏,內心難免有些唏噓,望舒盈盈一拜,喚道:“大父近來安好?”
“甚好甚好,身子骨還算硬朗,還能再替大周征戰幾年。你先前的事大父可都聽說了,我們望舒做的對,頗有你大母當年風範。是你阿耶不明事理,委屈了我家望舒,如今回來了便好,有大父在,我看他還能欺負你不成。”
望舒此時笑得頗為真誠,“謝謝大父。”
“哎,你可知方才蘭成在慶功宴上向聖人求娶公主。”
望舒好奇道:“那可成了?”
大父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微笑,隨後像個老頑童般吊著望舒胃口,望舒皺著眉頭焦急等待他的回應,他才緩緩道:“成了。”
“真的啊?”望舒發自內心的為戚蘭成和晏妙年感到高興,這大概是她重生以來,親自見證的一個重大改變了。
大父拍著她的肩膀,道:“我怎麼記得望舒如今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楚家那小子這次立了大功,大父就盼著他早日將你娶回家去,可內心又萬分不舍啊。”
望舒有些錯愕,尷尬的笑了笑。若是任由事態向前世那般發展,必然是能解了二人婚約,但想到還有晏希白,她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試探性的開口道:“大父,望舒隻當楚淩雲是哥哥,從未對他生過愛慕之情,隻想與他退了婚約。”
阿耶聽到這番話,直接出來嗬斥道:“望舒莫要胡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早早便定下了,豈是你說不嫁便不嫁。”
望舒回嗆道:“先前大父因一飯之恩,也為父親母親定下媒妁之約,可到頭來呢?現下你們感情如何,我阿娘又在何處?”
阿耶見她當麵駁斥,又句句戳中他的痛點,拍案吼道:“你……”
大父轉頭瞪了他一眼,放下牽著望舒的手,走到案邊坐下喝了杯酒,緩緩道:“一門姻親乃兩家之事,更何況楚家也是高門大戶,我還需仔細斟酌,斷不會委屈了望舒。再說,你仔細想想,楚將軍可是京中不可多得的英年才俊,這幾日你便與他好好相處,說不定能培養出感情來,到時候你恐怕得鬨著非他不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