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雲看著掌櫃,有些不知所措。
望舒看見他這窘迫樣,不禁掩麵嗤笑,有些陰陽怪氣道:“哎呦,楚將軍,怎麼每次遇見你都沒點好事發生,你瞧瞧我這兒宴請賓客的地都給你砸了,真是晦氣,今日果真不宜出門。”
他皺了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冷冷瞥了望舒一眼,隨後便想拉著心愛的女子出門。
掌櫃的笑意盈盈,“彆呀,楚將軍,這賬還沒結就急著走。”
他板著臉道:“晚間便讓奴仆將錢帶來。”
她卻不依不撓:“不行,你可得給我留個憑證。”
“我府上家大業大,還能欠你這點銀子不成,滾開。”
兩人正僵持不下,這時晏希白匆匆趕到,進門後見屋內一片狼藉,眾人擁簇在一堂,他卻一眼便看到了望舒,連忙帶著歉意說道:“戚娘子,方才有事情耽擱了,久等久等。”
楚淩雲抱拳行禮:“太子殿下。”
晏希白方才看見他,頷首以作回應,望舒率先告狀:“殿下,這可真不好意思,方才手下侍女與楚將軍過了幾招,這會兒掌櫃的正在盤算損失呢,咱們換個地聊聊。”
晏希白卻遞過來一個禮盒,笑著說:“聽聞戚娘子與楚將軍退了婚約,現正在好事樓擺宴慶祝,本宮略備了一些薄禮,就當賠罪。”
望舒瞥了眼一旁恭恭敬敬站著的楚淩雲,他向來不在意這門親事,但聽到這兒卻也黑了臉,她接過禮盒後便打開了,一瞬間飄香撲鼻,她感歎道:“好香。”
他低聲道:“本宮閒暇時調的香,希望你能喜歡。”
望舒讓素娥收下,“殿下有心了。”
“投桃報李罷了。”
隨後他們不理會眾人,去了另一個雅間,小二重新上菜,望舒卻沒什麼食欲,有些矜持的坐著。
晏希白忐忑的開口道:“望舒,既然你已經退了婚約,這兩日本宮便進宮向父皇提親,可好?”
望舒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昨日大父所說的話,“殿下,我剛與楚將軍退婚不久,現下正是滿城風雨,我倒是無所謂,卻怕壞了殿下聲名。大父又方領軍凱旋,長兄也在慶功宴上求娶了柔嘉公主。曆朝曆代向來最為恐患外戚專權,恐怕,聖人未必會同意這門親事。”
晏希白卻道:“父皇自然有他的考量,但本宮隻想讓眾人知道,這輩子非望舒不娶。”
“凡世間相愛之人結為姻緣,皆是可喜可賀之事,更何況你我二人品行端正,從未傷天害理,若有宵小之徒欲拿此事做文章,本宮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殿下,可是我卻怕您與聖人生了隔閡。”
他淺笑著說:“望舒,他是聖人,也是我阿耶。你大父尚且能放下臉麵為你上門退親,我知道,父皇也會理解我的。”
望舒又想起了前世的晏希白,倔強、偏執、絕不鬆口,哪怕自己已經拒絕了他無數多次。
這一次,她說:“殿下,無論什麼時候能求娶成功,望舒都一直一直等著你,莫要操之過急。”
他回道:“好。”
望舒給他添了一碗粥,道:“殿下在宮中吃慣了山珍海味、饕餮盛宴,我這醉仙樓做不出什麼新奇的菜式,這道長生粥寓意極好,還願殿下此後一生順遂,長樂無極。”
他接過熱粥,用勺子輕撥出一股騰騰的熱氣,“母後在時,也常常說寧可我一生平庸,也要活個長命百歲。可生在帝王家,身邊皆是爾虞我詐,庸才活不長久。”
望舒不由得拽緊手中絲帕,她不知道上輩子晏希白做了什麼才換來這一世的重生,但求那個沒有了望舒的世界裡,他也能長命百歲……
兩人歇息一段時日後便相互辭彆下了樓,正巧看見裴言昭在一旁義診,便站著觀望了會兒,隻見許多年近古稀的老叟、麵黃肌瘦的稚童,都在那排著隊。
裴言昭說不出話,有時頗為無力的用手比劃著,儘量讓病人能夠會意,有時隻能慢慢寫在紙上,又耗費了許多時間。晏希白感歎道:“醫者仁心,懸壺濟世,從涼州一路到京城,學醫、學官話、學寫字,這些艱辛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未必能夠體會。”
掌櫃的說:“如今義診,便有諸多人慕名前來,我看裴姑娘內心千百次斟酌,已經將所需藥價降到最低了,可這手中的一紙藥單,也是尋常人家難以承擔的。”
望舒拉著晏希白走了過去,對啞女說道:“小神醫,我今日人逢喜事,但我身旁這位郎君卻有些身子孱弱,不如你給他開上一副調理的藥方,我便一報還一報,若你日後在這義診,每日前五十名患者可憑藥單到掌櫃的那報銷藥錢,你覺得這筆交易如何。”
她錯愕的點了點頭,麵前那老叟連忙讓路,道:“哎呦,娘子大善啊,不若先讓這位郎君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