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西穀他便總是纏著讓我吹一曲小號給他聽。
——為了減少和其他人的交流，我社團活動練習時非常努力，幾乎沒有偷懶的時候，都在吹小號。
……結果技術居然練得還可以，是能夠出席參加社團比賽的正式成員。
但比賽時混在一大堆社員中倒還好，單獨表演時我不太自信，試圖糊弄過去。
我不好意思在他麵前吹，一臉沉穩地假裝沒聽見，但幾乎無時無刻都能接收到穿透教室牆壁的西穀夕電波。
“千夏千夏千夏千夏千夏——”中午一起吃便當的時候。
“讓我見識一下啊——我還沒近距離聽過彆人吹曲子！”在走廊上遇見的時候。
“你肯定很厲害的——”兩個班一起上體育課時從隔壁班隊伍中傳來的聲音。
像是很真誠的小狗，無比熱情和捧場。
我的同桌這段時間已經親眼見證日常鵪鶉的我天天和全年級出名的熱情洋溢西穀君湊在一起，熟視無睹。
而班上其他同學顯然還沒適應，有人震驚臉對著我：“欸竹早你和那個西穀居然這麼熟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似乎漸漸學會應對不熟的人搭話，不再像之前一樣局促，而是表麵沉著地點頭：“嗯。”
“欸欸欸欸真的假的！”
“是很好的朋友。”
我略顯遲疑，話音隱約透露出一絲自己都未察覺出的不自信。
最後那個詞輕輕落下。
好像。
不完全是……
朋友。
吧。
*
之後就是平平無奇的考試、畢業典禮等一係列事。
白鳥澤放榜日那天，我很晚才去看錄取名單。
隔著人頭攢動的長隊踮著腳看了半天，我終於看到自己的名字。
放下心來。
於是我掏出手機，給西穀夕發了郵件：
【考上了ovo】
手機是我父母上個月寄給我的，是提前送給我的升學禮物。
拿到手機的當天，我便和西穀交換了郵件地址和手機號，也和同桌交換了。
沒過多久便收到回複：
【太好了！！！！！】
【我今天有比賽！！！等會要上場了！！！！】
很多很多個感歎號。
好像前幾天聽他說起過，今天千鳥山排球社和隔壁中學有一場練習賽，他們幾個即將畢業的國三生也會參加。
我拿著手機往白鳥澤外走去，一邊看時間一邊算著距離。
……現在立刻去電車站的話，似乎趕得上看比賽？
“……”我想了想，往電車站走去，慢慢打字。
【加油】
……
結果沒趕上時間剛好的那趟電車，浪費了一些時間。
到千鳥山排球館的時候，比賽剛好到了千鳥山的賽點。
我站在排球館的不遠處，聽見裡麵爆發出劇烈的喝彩聲。
“西穀接的好！！！”
“機會球——”
“左邊！”
我慢慢靠近半開的門邊，露出半個腦袋，朝裡麵看。
恰好是千鳥山隊的這半邊場地。
我看見西穀他站在全隊的最後方，身上的隊服已經被汗浸濕了不少。
他維持著蓄勢待發的姿勢，像蟄伏的獸，緊盯著飛舞在上空的球，青澀但流暢的少年肌肉線條隨著俯身的動作而儘數展現。
和平日裡的氣質不同。
此時的他是冷靜的，並不吵吵嚷嚷，光看背影就能想象出臉上的表情。
極致的專注。
——直到最後一聲哨響。
千鳥山贏了。
雙方開始握手和整隊。
球館裡聚集著一大堆我不認識的高大男生，我默默地將剛剛露出的小半個腦袋縮了回去。
等啊等。
等啊等。
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又露出小半個腦袋，遠遠地看著西穀他和隊友們擊掌，圍成一圈歡呼，並各自收拾東西。
直到他發現了我，雙眼一亮，熱情地遠遠朝我招手，超大聲：“千夏你來看我比賽嗎——”
全場球員齊齊轉頭。
我：“……”
維持著露出小半個腦袋的動作。
半晌，我僵硬地揮揮手：“……”
不是錯覺吧……我好像看到千鳥山其他的隊員圍在一圈說話……
臉上浮現出的是我表姐追狗糧番時常常露出的表情……
*
跟在西穀夕身邊走出排球館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我們住的位置不順路。
他用清水衝洗過臉，隨意地甩甩頭便在空中掀起水花，然後低頭看了眼手表：“啊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