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對峙
飛雪還未了解事情原委, 便被打了?這麼一下,難免有些委屈。
可看見雲暄哭得悲戚,他?內心亦是酸痛不已。
儘管眼底滿是陰鬱, 他?放緩了?聲音, 近乎哀求一般說道:“姐姐,都是我的錯, 你打我罵我, 不要再傷心了好不好?”
待到雲暄情緒穩定下來,她才懊悔不已, 搭著他?的肩膀,埋頭連連道?歉:“阿雪, 對不起。”
他?們兩人相處時?間不長, 但雲暄清楚,飛雪身為魔族,缺乏同?理心, 不會對任何人抱有善意,但他?更多時?候都是嘴上放著狠話,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麵對雲暄的道?歉, 他?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姐姐, 怎麼了?, 告訴我好嗎?”
雲暄有些哽咽, “不是一直讓人守好魔界各個入口麼,為何還會有魔族逃竄出來危害人間, 甚至不惜屠殺整個村莊?”
他?支支吾吾半天?, 說道?:“魔界動亂,十國叛變, 眼看著就?要攻入都城,不少魔族趁機逃竄,危害人間。”
“姐姐,如今都城內群龍無首,你跟我回去吧……”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思緒,不斷告訴自己要保持清醒,這隻是一個夢境。
沉默許久,雲暄開口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都城的護衛軍應該還能撐上一段時?日。
雲暄回到了?月上峰,剛剛推開小木屋的大門,便看見微生星野坐在院落中。
兩人目光交彙,相視無言。
他?起身將雲暄擁入懷中,悶聲說道?:“對不起,這是一場噩夢,讓我們結束一切吧。”
雲暄卻反問道?:“你說這是噩夢、現?實還是未來,這就?是所有人的結局嗎?”
“我們想要彌補遺憾,但換來的卻是更多的遺憾。”
他?讓雲暄握緊了?孤霜劍,“殺了?我,我們一起離開。”
她搖了?搖頭,說道?:“不走了?,我挺想知道?這個夢境最後是什麼樣子的。”
微生星野說:“無外乎生老病死,總歸不是你想看到的結局。大道?無情?,趨利避害,你比我還要更懂這些,又何必執迷不悟?”
“若是我能改變一切呢?”
他?愣了?愣,沉默半晌,才繼續說道?:“可是,在夢境中你根本控製不了?自己,隻能任由事態朝著預定的方向繼續發展。”
雲暄輕笑一聲,又換了?個話題,“微生星野,你知道?我一直都有心魔。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墮魔了?,你會怎麼辦?”
他?蹙著眉頭,冷聲道?:“我會毫不猶豫,親手了?結你。”
“不問緣由嗎?”
“不問緣由。”
他?又繼續說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大是大非之前我拎得清,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隻要你入魔了?,我隻能殺你。”
*
小師妹入殮那天?,師尊又蒼老了?許多。
掌門不斷安慰她,“春晝啊,這不是你的錯。人各有命,生死在天?,不由自己。”
“你身為師尊,該做的已經都做好了?。師侄兒她陽壽已儘,更何況生前還以一己之力救了?那麼多人,來世定能投身一戶好人家。”
雲暄也說:“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若師妹還在世上,她也見不得師尊這般傷心的。”
可師尊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喃喃自語:“命運,這就?是命運嗎?”
“算了?吧,這什麼可笑的大道?。”
“既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又何必告訴我,上天?有好生之德,會眷顧那些善良的人。”
“我自幼教?導初顏,路見不平便要拔刀相助,卻沒有告她得量力而行?,最終害了?她自己。這又怎麼不是我的錯?”
“身為師尊,卻自顧長生,絲毫不關心弟子去向,這又怎麼不是我的錯?”
說著說著,她身上靈氣紊亂,在身體各個部位來回湧動。漸漸的,有黑氣從?身上外溢出來。
她頭痛欲裂,緊緊用雙手抱住自己,殷紅的鮮血從?七竅流出。
掌門很快便反應過來,他?急急忙忙喚道?:“這是要入魔的征兆!”
“閒人退避,雲暄、微生星野速速過來護法!”
此話一出,很快便引起了?恐慌。
有人說道?:“怎麼辦,三長老這是要墮魔了?!”
“這能抑製住嗎?聽說合歡宗大師姐入魔後就?像瘋子一般屠殺宗門……”
“魔族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就?是他?們殺了?小師妹,三長老她…他?怎麼能夠入魔呢?”
眼看著師尊心緒越發不穩,雲暄斥責道?:“都給我滾!”
雲暄、微生星野,還有幾位長老,連忙圍坐在師尊身旁,源源不斷向她輸送靈氣。
掌門說道?:“趁著魔氣還為散開,得儘快消除。”
師尊卻痛苦不堪,她說:“掌門師兄,殺了?我吧,反正早就?命不久矣了?,我也不想給宗門蒙羞。”
五長老是個暴脾氣的,他?罵道?:“說什麼鬼話?就?算入魔了?,你也得給我好好活著!”
四長老也說:“師姐,你可千萬得撐住了?。”
可是,師尊身上的魔氣已經越發濃鬱,到達了?一種無法抑製的程度。
她太痛苦了?,雲暄實在於心不忍。墮魔者?是整個修真界的恥辱和笑柄,必將為正道?所不容。就?算宗門有意包庇,也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掌門師兄,不要!”
雲暄看了?過去,隻見掌門正有意將黑氣往自己身上引去。
師尊哭著說:“掌門師兄,你還有得道?飛升的機會,為了?我,不值得……”
雲暄重新調整氣息,她運行?功法,不斷將黑氣彙聚在自己身上。如果整個宗門必須有人入魔,那隻能是她。她也正好借此機會,返回魔界。
師尊不斷搖頭,“雲暄,彆犯傻……”
微生星野氣急敗壞,“雲暄,住手!”
沒有人能阻止她,她閉上雙眼,全?神?貫注,反正遲早要承受這個罵名。
“一切都結束了?。”
師尊又恢複如初,一群人齊齊看向雲暄,她表麵沒有絲毫變化。
雲暄將靈氣彙聚手心,形成了?一團跳躍的黑火,她聳了?聳肩,輕笑道?:“挺好的。”
反正早就?叛道?了?。
她看向師尊,說:“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好好活著,問道?長生。”
說罷,她起身欲走。微生星野卻握緊她的手腕。
雲暄回眸,歪頭調笑著說:“微生道?君,你這是要殺了?我嗎?”
微生星野將她擁入懷中,熟悉的溫熱感傳來,雲暄感受著兩顆心臟的悸動。
他?問:“你要去哪?”
“去該去的地方,不然等著正道?人士來圍剿我麼?”
他?說:“留下來,我會保護你。”
他?又在雲暄耳邊輕聲細語,“彆忘了?這隻是一場夢境,隻要你想就?可以隨時?結束。”
掌門也勸道?:“雲暄,你是玄清宗最有潛質的弟子,留下來,我們可以一起想想辦法。”
雲暄踮起腳,在微生星野耳邊輕聲說道?:“可是,我好像不需要你的保護。聽說了?麼?合歡宗大師姐入魔後屠殺宗門,還是多擔心擔心你們自己吧。”
“畢竟,我也不知道?自己失控起來是什麼樣子。”
說罷,雲暄推開了?微生星野。
“哈哈哈哈——”身後傳來高亢肆意的笑聲。
眾人齊齊看了?過去,隻見一陣黑風飄過,一個魔族少女出現?在他?們麵前。
她正是雲暄的魔族部下,嵐影。
嵐影笑道?:“修仙有什麼好的?遠不如修魔來得痛快!”
她朝著雲暄走了?過來,微微彎下腰,“歡迎前往魔界。”
她唇齒微動,無聲說道?:“您該回去了?,我的主人。”
又是一陣黑風,兩人徹底消失不見。
微生星野留在原地,微微蹙起眉頭。
*
回到魔界時?,戰況已經有些激烈了?。
在夢境中,此時?還未收集完五大神?器,他?們沒有辦法複活魔尊。看見雲暄回歸魔界,一群魔族大臣紛紛吵鬨起來。
有人提議道?:“魔界無主,在這種動亂的情?況下應當奉少主為尊!讓少主帶領我們一統魔界!”
也有些迂腐的老臣子駁斥道?:“少主年幼,能力不足,又怎能一統魔界!”
“更何況,若魔尊複活,看到我們另立新主,豈不心寒?”
他?們吵吵鬨鬨,雲暄卻沉默不語。她轉身披上鎧甲,奔赴戰場,跨越千軍將叛亂首領斬於馬下。
但動亂仍未結束,魔界十國早就?有了?叛亂之心,又豈會善罷甘休?
飛雪說:“姐姐,既然你已經叛離正道?,回歸魔界,不如就?此覺醒魔神?血脈,讓那群人無話可說……”
雲暄沉思許久,剛想點?頭。誰料世界意識不允,夢境中的時?間飛快流逝著。
雲暄隻覺眼前一片空白,當她恢複知覺時?,已經站到了?魔都城門之上。
而眼前集結了?千軍萬馬,雲暄這一方,是浩浩蕩蕩的魔族軍隊。
而對麵,是以微生星野為首的十萬天?兵天?將。
一個魔族部下滑跪在雲暄身旁,高聲道?:“報——”
“仙界太子率軍圍剿魔都!”
雲暄微微活動手腕,喃喃道?:“原來,這就?是結局嗎?”
微生星野一襲白衣,纖塵不染,他?騰雲駕霧朝著都城飛了?過來。
城門之前,他?提起了?劍,朝著雲暄說道?:“該結束了?。”
一念神魔
雲暄看著身前的白衣劍修, 他長身玉立,身姿挺拔,背後是浩浩蕩蕩的神兵天將, 他們自帶金光, 手?中?持著各種武器,蓄勢待發。
而魔族都城, 此時正被陰雲籠罩, 風雨欲來,頗有一種搖搖欲墜、大廈將傾的落敗感。
雲暄冷笑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天生的神仙。”
“論及無?情, 我又怎麼比得上您呢,遊戲人間時滿口甜言蜜語, 可稍微察覺立場不同, 便毫不猶豫抽身離去,轉頭?提劍相向。”
兩人再次相遇,微生星野看向她的目光不複往初, 多?了些?許清冷和疏離,他說:“雲暄,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你也知道這隻是一場夢境。”
他劍指雲暄:“結束這一切吧。”
她手?中?變換出?了孤霜劍,笑道:“好。”
千軍萬馬麵前, 兩人提劍而立, 正欲了結對方?生命, 雲暄毫不猶豫,一劍刺進他的胸膛, 乾淨利落, 他殷紅的鮮血玷汙了一襲白衣。
微生星野隻是欣然一笑,他扔下了手?中?的劍, 沒有動手?。
就在雲暄愕然之際,他身體微微前傾,讓孤霜劍貫穿了整個胸膛,他伸手?將雲暄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百年修仙,一念成魔,暄暄,不要輕易放棄正道,就像放棄我一樣。”
雲暄顫抖著說:“微生星野……”
可是,她彆無?選擇了。
夢境破碎,雲暄再次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虛空之中?,身體被柔軟的白雲包裹著。
她掙脫束縛,輕飄飄落在了地?麵上,眼花繚亂之際,正想環顧四周,身旁便傳來了微生星野的呼喊聲:“暄暄,閃開!”
雲暄還未思緒回攏,她下意?識往身後看去,隻見?一頭?巨大的凶獸正要向她襲來,她倉皇不定,有些?措手?不及。
一陣香風襲來,刹那間五彩繽紛的花瓣籠罩在雲暄身上,形成一道堅實的自然屏障,堪堪躲過了凶獸一擊。
雲暄這才鬆了口氣?,緊接著,手?腕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一個仙官將她拉倒了安全地?帶。
他輕笑著告誡道:“當心。”
雲暄抬眸看向來人,正是花神大人,她連忙說道:“多?謝花神大人出?手?相救。”
花神鬆開了手?,漫不經心回道:“無?妨。”
微生星野姍姍來遲,頗為緊張地?朝著雲暄問道:“你沒事吧?”
麵對微生星野,雲暄此刻有些?心情複雜,畢竟方?才在夢境中?,她剛剛殺了他。
雲暄搖了搖頭?,表示:“並無?大礙。”
說罷,她環視四周,此處正是一個龐大的圓形角鬥場,場上分布著許多?仙官,小錦鯉和她的五個未婚夫也在。
源源不斷的凶獸正從四麵八方?,嘶吼著向他們奔湧而來。
雲暄沒有多?想,她召喚出?孤霜劍,迅速便投入了戰鬥中?。
*
秘境之外,一群仙官正在竊竊私語,“裙裙四耳兒咡勿九一寺棄搜集本文上傳還有誰沒通過第一關嗎?”
“執明神君唄。”
“哈哈哈,他還真是個癡情種!”
老仙翁一邊撫摸著胡子?,一邊嘖嘖稱奇道:“不過太子?殿下也在夢境中?待了許久,按理說不應該呀。”
“怕是有了心上人,不然也不會這麼急著要退婚。”
一群人皆是笑而不語。
又有人問道:“九天玄女,你設置的秘境如此凶險,若他們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又如何?是好?”
九天玄女冷冷地?說:“若是連幾頭?凶獸都應付不了,還當什麼神仙?早點下凡修煉個三百年再回來吧!”
天後急急忙忙問道:“玄女,這可不是小事,你這秘境到?底有沒有安全保障?”
玄女明顯有些?慌了,她支支吾吾說道:“沒…沒有,隻是一群低階凶獸,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天君拍案而起:“胡鬨,此事非同一般,又豈可兒戲,趕緊讓他們全都出?來!”
“秘境一開,我也無?法乾預,除非有人率先通關。”
天君眉頭?緊鎖,他有些?怒惱,礙於顏麵,隻能說道:“諸位卿家都想想有何?破解之法,隻怕屆時多?生事端。”
說罷,他又責備天後:“都怪你非要慣著玄女。”
天後則是狠狠瞪了天君老兒一眼。
*
秘境中?,諸位仙官各顯神通,腳下很快便布滿死屍。但凶獸源源不斷從四麵襲來,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從進入角鬥場開始,雲暄的手?就沒有停下來過,她有些?煩躁,“這樣下去,太過耗費心神,我們得想想辦法。”
微生星野說:“好,看我的。”
隻見?他騰空而起,掐訣念法,旋轉著環繞角鬥場畫了個金圈,隨後金圈邊緣燃起了熊熊火焰,完完全全將凶手?隔絕在外。
雲暄有些?無?奈:“殿下,你這樣我們也出?不去呀。”
花神殿下長袖掩鼻,“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糊了。”
夜遊神吸了吸鼻子?,“是烤火腿的味道!”
“不行啊,好熱好熱,我快要缺水了——”江鯉的聲音傳到?眾人耳側。
微生星野這才想起,“抱歉,忘了你是鯉魚精。”
“阿鯉,你沒事吧?”她的五個未婚夫連忙圍了過來。
江鯉戳了戳她的小臉蛋,哭喪著說:“皮皺了嗚嗚嗚。”
龍君幻化?出?了真神,他盤旋著飛升而起,深吸一口氣?後,張開了傾盆大口,巨大的水柱噴湧而出?,一下子?便滅了火。
空氣?中?氤氳著薄薄的一層水霧,正當眾人舒心之餘,凶獸突破屏障,很快便發瘋一般,向他們衝了過來。
生死簿判官提筆,潑墨一出?,便將凶獸的眼睛糊成一團,它們眼前好像籠罩上了黑霧,怎麼也看不清去路,無?能嘶吼起來,很快便與同類衝撞,扭打在了一塊兒。
有人看清了角鬥場的大門,呼喚道:“往大門走,先離開鬥獸場!”
凶獸很快便有所警覺,團團將大門圍住,不給他們留下任何?去路。
監兵神君是率先通過第一關的,她在這與凶獸搏鬥許久,已經耗費了太多?心神,可凶獸數量龐雜,根本?殺不過來。她有些?惱火,二話?不說便提著方?天畫戟,直直衝了過去,又朝著其他人說道:“你們想辦法把凶獸的出?口堵住!”
雲暄護著微生星野,他掐訣念法:“氐土。”
很快,小土堆不斷朝著四周蔓延,將凶獸出?口死死堵住。
“砰砰砰——”凶獸不斷用?頭?部撞擊著土堆,微生星野緊張道:“大家先走,撐不了多?久了。”
雲暄想起儲物袋中?還有迷藥,她凝聚靈力,將迷藥扔到?了凶獸堆裡,它們思維遲鈍,行動開始變得緩慢。
但迷藥作用?不大,並沒有使凶獸暈倒過去。
眼看著,監兵神君已經開辟了一條出?路,而另一邊,更多?的凶獸已經破土而出?,朝他們衝了過來。
雲暄急急忙忙喚道:“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她深吸一口氣?,隨後轉身,先是用?光了最後一點迷藥,然後提劍一個個廝殺起來,四麵受敵,有些?吃力。
“小心!”
一陣風從身旁拂過,雲暄餘光中?瞥見?了文曲星,原來她尚未離開,還替自己擋住了右側的攻擊。
可是,文曲星手?中?隻有一把折扇,算不上什麼武器。
正當雲暄擔心之際,她唰的一聲開了折扇,隨後飛箭、飛刀、飛刺各種暗器紛紛射出?,凶獸中?箭後瞬間倒地?,原來暗器上都淬了毒。
她欣然一笑,朝著雲暄說道:“仙子?隻顧解決眼前凶獸,這邊由我來。”
“好。”
微生星野又重新堵上了凶獸出?口,他連忙過來與雲暄回合。
三人齊心,很快便退出?了鬥獸場,隨後徹底封上大門。
眾人來到?了第三關,而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熱鬨繁華、民風淳樸的小鎮。
秘境外,有人問道:“九天玄女,你這第三關之中?又有何?玄機?”
九天玄女解釋道:“這第一關是問情,第二關是考驗大家的能力。”
“第三關則是為了問心,作為神仙應該存好心、辦好事。慈悲為懷、普渡眾生,這才不會辜負百姓供奉的香火。”
天君這才和顏悅色了些?,“玄女此言倒是有理。”
秘境內,一群人麵麵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江鯉有些?納悶,“等了老半天,也沒有人能告訴我們要乾嘛嗎?”
文曲星收了折扇,笑道:“好久沒有見?過這般有煙火氣?的場景了,先隨便逛逛,說不定會有機遇呢。”
花神大人悄悄牽上了文曲星的手?,低聲說道:“我看見?那邊有座茶館,記得你最愛喝茶,不如一起走走?”
“好。”
就連小錦鯉的五個未婚夫也在爭風吃醋。
龍君:“阿鯉,那邊有條小河,我們過去遊船吧。”
狐妖:“丫頭?,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嗎,那日驚鴻一瞥,未曾忘懷,不如去花樓逛逛?”
而鳳凰已經先行一步,拽緊她的手?腕便說道:“餓了,去酒樓。”
就連日遊神、夜遊神這對老公公、老婆婆,也相互扶持著,在夕陽下緩緩往街道深處走去,格外溫馨。
一群人各懷心思,走進了這個虛假的小鎮。
微生星野問道:“暄暄,你想去哪兒?”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時,一個紮著小啾啾的女娃跑了過來,她扯著雲暄裙角,問道:“姐姐,你能帶我去找爹爹嗎?”
酒鬼賭徒
小女孩穿著不合身型的短褐麻衣, 袖口處也因為長時間的摩擦變得發白。她很瘦,細胳膊短腿,隻有臉蛋是圓潤飽滿的, 約摸六七歲的年紀。
雲暄俯下身子, 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問道:“小姑娘, 你跟父親走散了嗎?”
小女孩眼睛很大, 撲閃撲閃的。她搖了搖頭,說道:“爹爹他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雲暄有些愕然, 又接著問:“那你娘親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細如蚊蠅, “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娘親了。”
雲暄和微生星野二人麵?麵?相覷, 他問道:“小姑娘,你爹爹叫什麼名字,我們幫你一起?找找, 好?不好??”
她低沉的情緒一掃而空,眼睛水汪汪的,瞬間充滿光亮。
小女孩笑著說道:“爹爹叫徐大富, 我叫徐有福!”
“那?叫你福寶好?不好??”雲暄笑著向她伸出了手。
徐有福看見那?纖細白皙的手指,她下意識便?磨蹭著腰間粗布, 擦拭乾淨小臟手後, 才小心翼翼勾住了雲暄手指。
"福寶, 你還記得怎麼回家嗎?"
小姑娘舉起?手到處比劃兩下,“沿著這條路一直走, 拐向這邊, 再拐向那?邊。”
“然後就會?看到徐家村的大石碑,走一段山路, 繞過一個池塘就到我家了!”
雲暄默默記下了路,隨後輕聲細語,開玩笑一般誇讚道:“小姑娘記性真好?!”
她湊近了些,半捂著嘴,神神秘秘地說:“我其實是跟著隔壁家的王大娘,偷偷跑出來的。”
“那?王大娘呢?”
她搖了搖頭,有些鬱悶:“跟丟了。”
太陽落山,如今已是黃昏,街市上人潮湧動,熙熙攘攘,擁擠著朝四麵?八方散去。而雲暄他們,正在和大部分人背道而馳,害怕小女孩走丟,微生星野蹲下身子,他張開雙手,說道:“來,我抱你。”
徐有福這才看清了微生星野的臉,眉目清秀,豐神俊朗,是個漂亮的哥哥。她見了便?心生歡喜,笑嗬嗬投入他的懷抱。
三人沿著最熱鬨的街道走了一陣子,逢人便?打聽:“打擾一下,請問你認識徐家村的徐大富嗎?”
“徐什麼?”
“徐大富。”
“什麼徐大夫,不認識不認識!”
問了許久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難免有些懊惱。微生星野問道:“福寶,你知道爹爹一般去哪些地方嗎?”
她悶悶地說:“爹爹從來不會?告訴我。”
微生星野指著不遠處的小攤,安慰道:“想吃糖葫蘆嗎?”
小姑娘想到什麼,吞咽著口水,眼睛直勾勾看著那?一串串的紅,她充滿希冀,再次確認道:“可以嗎,我想吃山楂的!”
“好?。”
他們來到小攤販前,微生星野給小姑娘拿下一串糖葫蘆,又看向雲暄,他笑著想要開口詢問:“暄暄……”
雲暄麵?無?表情,直接拒絕:“不要。”
他聳了聳肩,遺憾地說:“好?吧。”
微生星野結了賬,正當三人轉身時,一位豐腴的大娘朝著他們衝了過來,氣勢洶洶,她先是開口責問:“你們是誰?”
緊接著,她踮起?腳,硬生生將?小姑娘搶入懷中,“有福啊,你這麼在這兒?”
“可彆被壞人拐走了。”
雲暄連忙擺擺手,解釋道:“大娘,您誤會?了,我們真不是人販子。”
大娘揣著寶一樣?,緊緊護著小姑娘,“你說不是就不是?”
她上下打量著雲暄二人,又陰陽怪氣道:“這口音一聽就是外鄉人,外鄉人可沒一個好?東西,瞧你們表麵?穿得光鮮亮麗,背地裡淨乾這些勾當!”
大娘說著說著,好?像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她抹了一把眼淚,哀嚎道:“嗚嗚,我的妞妞就是這麼不見的。”
這時,小姑娘晃過神來,她開口說道:“王大娘,是我偷偷溜出來的。哥哥姐姐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幫我找爹爹,還請我吃糖葫蘆。”
大娘擦乾淨眼淚,瞬間換了臉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真抱歉啊,錯怪你們了。”
說罷,她又教訓起?徐有福,“你這丫頭,不是說了要好?好?待在家裡,怎麼跑到鎮子上來了?”
“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徐有福一邊給她順氣,一邊如同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
雲暄這才問道:“大娘啊,聽說有福父親三日沒有回家了,你知道他去哪裡了麼?”
大娘好?像聽到了什麼晦氣的東西,麵?露鄙夷,不屑地說:“鬼知道他去哪廝混了。她父親是個酒鬼、賭徒,一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賭輸了銀子喝醉了酒,便?喜歡抄起?家夥打女人。後來他爹娘死了,家徒四壁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
“媳婦兒受不了了,變賣家產還清賭債,轉身和離嫁給富豪老爺當了姨太太,如今吃香喝辣,好?不風光。”
說著,她輕輕撫摸著徐有福,滿是憐惜,“可憐我們有福,爹不疼娘不愛。”
雲暄聽了後,更是滿腔怒火。
小女孩低聲說道:“我想找爹爹。”
王大娘嗤笑一聲,說:“找他作?甚!不是在妓院就是在賭坊,有什麼好?找的?”
微生星野放緩了語氣,“三日未歸確實有些蹊蹺,隻怕在外邊遭遇不測,害得有福從此孤苦伶仃。”
大娘神色鬆動,她將?小女孩放了下來,“行吧,帶你們去賭坊找找。”
*
穿過了大街小巷,他們往賭坊走去,剛過轉角,雲暄耳畔便?傳來兩道驚呼聲:“啊——”
她連忙看了過去,隻見賭坊門前有一顆參天巨樹,壯碩的根莖上正倒掛著一名男子,他雙手雙腳都被綁住,身上亦是血跡斑斑。
雙眼紅絲密布,他奄奄一息呼喚道:“放我下來……”
徐有福聽到那?是自己父親的聲音,連忙哭著喊著跑了過去,“爹爹!”
她喘著氣,皺巴著臉,小心翼翼撫上男子倒掛著的臉,抽泣道:“爹爹,你怎麼了?”
徐大富看見了她,瞬間麵?露喜色,他急急忙忙說道:“閨女,快放我下來!”
忽然,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徐有福推開了,她的小身板根本經不住,又踉蹌了兩下,差點摔倒在地。
雲暄連忙將?她扶住,緊緊護在身後。
“哪來的野丫頭,可少管閒事。”一個吊兒郎當的少爺走了出來,他穿著打扮極為貴氣,手指上戴著白玉扳指、白玉手鐲,腰間荷包鼓鼓囊囊,身後還跟著一群護院。
徐大富率先開口求饒,他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說道:“二爺,求求您,放了我吧,欠你的銀子我一定還!”
那?位被他喚作?二爺的,走了上去,他抬起?手,一下一下拍打著徐大富側臉,語氣狠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窮成這個鬼樣?子還敢出來賭?”
“在我的賭桌上,還敢出老千?可真沒把我放在眼裡!”
“啪!”響亮的一聲傳來,一個耳光落在了徐大富臉上。
“來人,把他拽下來,給我打!”
徐大富一聽,大老爺們也急哭了,眼淚嘩啦啦流出來,將?麵?目糊成一團,空氣中傳來一陣騷臭味,一群人笑得肆意,“哎呦,小兔崽子嚇尿了!”
二爺拿出手帕,擦乾淨雙手,隨後坐在一旁準備好?的梨花木椅上,瞧著一雙二郎腿,懶洋洋看彆人醜態儘出。
看家護院將?徐大富放了下來,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二話不說就是拳打腳踢,“惹了我們二爺,就是這種下場!”
雲暄伸手捂住小女孩雙眼,她沉默著沒有製止。
王大娘在鎮上活了幾十年,一看到這種場麵?便?悄悄躲起?來,跑去報官了。
小女孩眼淚直流,打濕了雲暄衣袖,她掙紮著跑了出去,護在徐大富身前,哭著說:“不要打我爹爹!”
護院看著突然竄出來的小女孩,連忙收住拳腳,有些無?奈地看向二爺,求助道:“二爺,這小女孩……”
二爺仔細瞧著徐有福,冷笑道:“你這個混賬玩意兒,可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徐大富麵?色一驚,瞬間喜上眉梢,他爬到二爺麵?前,抱著他的大腿,諂媚道:“二爺,您看……”
“我那?閨女像她娘,從小便?是美人胚子,送給您當粗使丫鬟如何?”
他連連磕頭,“求求您,就饒了我吧!”
連護院都看不下去,怒罵道:“臭不要臉,連自己的女兒都賣。”
徐大富反駁道:“這是我閨女,想送給誰就送給誰,你管得著?”
徐有福還是小孩子心性,她什麼都不懂,下意識便?想抓緊自己朝夕相伴的親人,“爹爹,不要送我走,不要拋棄我……”
徐大富卻?滿臉嫌惡,一把將?小女孩推開,“死丫頭,滾一邊去,跟你那?個賤人娘親一個樣?!”
二爺看了眼徐有福,她身形瘦弱,年齡估摸著不會?超過七歲,是跟自己嫡親妹妹一般大的年紀。
他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掄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徐大富臉上,他拽緊他的頭發,氣笑了:“你可真是好?樣?的。”
說罷,他又招呼幾個護院,“給我打,打到隻剩一口氣為止!”
雲暄默不作?聲,見小女孩哭得傷心,隻好?將?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慰。
無人愛我
徐大富躺在地上, 被揍得奄奄一息,路過的行人見?到了,也隻是冷眼旁觀。直到王大娘帶著官差姍姍來遲。
而捕頭見?了行凶者, 卻諂媚地說?:“二爺, 這是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您?”
二爺瞥了眼徐大富,就像看見了什麼臟東西, 滿是嫌棄, 他?冷聲道:“這人賭場出老千,欠債不還錢, 官爺您看看何解?”
捕頭挺直了腰杆,對著徐大富趾高氣昂地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你小子識相點, 可彆惹惱了二爺。”
說?罷,他?又轉身對著二爺點頭哈腰,“您先消消氣。”
徐大富自然曉得這些?官差是什麼嘴臉, 他?乞求道:“二爺行行好,能?不能?再寬限一些?時?日?”
二爺拂袖冷哼道:“你這種潑皮無賴,今日不還錢, 明日就卷鋪蓋跑路了,那我豈不是冤?”
徐大富滿是無奈, 啞口?無言, 他?說?:“二爺, 我如今一貧如洗,要錢沒有, 要命一條。”
“哦, 是麼?”
“那就給我打斷他?的腿!”
捕頭連忙上前勸和,“二爺, 這這這大可不必!”
他?神色凜然,“這麼,你要替他?還錢?”
捕頭瞬間啞口?無言了。
眼看著那群莽漢紛紛抄起棍棒,徐大富連滾帶爬朝著雲暄他?們逃了過來,他?扯著王大娘的褲腳,哀求道:“王大娘,看在鄰居一場的份上,您能?不能?幫幫忙,借我點銀子周轉?”
王大娘神色動容,可下一秒她吐了一口?唾沫,“呸,去年借你的還沒還上,真當我是大善人了!”
他?又看向雲暄二人,最終恬不知恥地纏上微生星野,又乾起了賣女兒的勾當,“官人,我看令妻身形瘦削,難以生養,若覺得我家閨女合眼緣,一百兩銀子賣給你如何?”
微生星野將徐大富一腳踢開,隨後又看向雲暄,隻見?她眉頭輕蹙,嫌惡萬分。
徐大富見?雲暄緊緊抱著閨女,以為他?們是想討價還價,又連忙說?道:“官人,五十兩!”
微生星野抽出了劍,抵著他?的腦袋,冷聲道:“滾。”
場麵一度十分難堪,捕頭這才出來,商量著說?:“二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瞧他?這窮酸的樣子,也拿不出幾分錢,不如讓他?以身抵債,給您當牛做馬,好償還罪孽。”
徐大富見?狀連忙說?道:“二爺,留小人一條狗命,給您拖地喂馬,在所不惜。”
再糾纏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二爺揚聲吩咐道:“來人,把他?拖回去。”
一群小嘍囉帶著徐大富走了,徐有福把頭埋進雲暄肩膀,淚水不斷湧出,她哭著喊道:“爹爹——”
王大娘歎了口?氣,“造孽呀,留下一個小女娃該如何是好!”
雲暄問道:“大娘,有福她母親在哪兒?”
隨後她又拍了拍小女孩後背,安慰著說?:“帶你去找娘親,好不好?”
大娘想了想,小姑娘才六七歲,還是呆在自己?親人身旁好,她尚且還有一大家子需要養活,自然無法顧及其他?。
王大娘告訴他?們孩子母親的住址,隨後又說?:“那就勞煩你們了,眼看著天色漸晚,我還得回家做飯。”
雲暄抱著小姑娘,緩緩往大娘指的方向走去,她伏在雲暄肩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微生星野見?她有些?累了,張開雙手,柔聲道:“我來吧。”
兩人走在幽靜狹長的小巷上,太?陽落山了,打下一道道暖黃的光影,抬眸望去,遠方的石獅子若隱若現。
微生星野隱隱有些?預感?,“她娘親既已改嫁他?人,這孩子又何嘗不是累贅?”
雲暄想,這個小鎮、這個小鎮上的人都不過隻是一場幻境,扣qun:一烏爾而七五耳吧以她沒必要與他?們共情。“不管如何,先試試吧,反正也想不到其他?辦法。”
他?們來到目的地,那是一間頗為奢華的宅院,與周圍古樸的建築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門?前有兩座石獅,兩個侍衛。小女孩還在睡覺,雲暄走近了,小聲說?道:“敢問杜麗娘可在?”
“杜麗娘……”侍衛思索許久,眼睛一亮,複問道:“可是杜姨娘?”
雲暄點了點頭。
“你們是?”
雲暄答道:“她娘家的親戚。”
“好,稍等?。”說?罷,侍衛便進去通傳。
“有勞了。”
杜麗娘聽到下人通傳時?,還有些?疑惑,她娘家已經沒有什麼親戚了。
侍衛又仔細描述了兩人相貌,“是一對頗為年輕的夫妻,穿著得體,氣度不凡,懷中還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女娃。”
杜麗娘微微抬起手,便有丫鬟過來攙扶,她懶懶開口?,“那便出去瞧瞧吧。”
她緩緩往大門?走去,遠遠地便看見?微生星野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徐有福還在酣睡中,她臉上飄落了一根柳絮,癢癢的,吸了吸鼻子隨後彆過臉。
杜麗娘看清小女孩麵容後,一瞬間驚慌失色,匆匆停下步伐,待她緩過神來,又連忙快步走了出去。
雲暄和微生星野等?了許久,終於?看見?一位夫人從?院落走出,她衣著華麗,臉上不施粉黛,但麵色紅潤,頭上彆著許多金釵步搖,但搖搖晃晃昭示著主人步伐淩亂。她一手搭著丫鬟,一手扶著孕肚……
那肚子高高隆起,如同一座圓潤的小山峰。
雲暄剛想開口?,她便急急打斷,尖銳地問道:“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說?罷,她拉過雲暄,在她耳邊低語,好像不想讓人聽到,“為什麼要把她帶過來,孩子她爹呢?”
雲暄解釋道:“她父親欠了一身賭債,險些?就被打死,短時?間內是回不來了。有福她一個孩子沒人照料,您看能?不能?收養一段時?日?”
“不能?!”她冷冷開口?。
或許是察覺自己?語氣過於?冷硬,過於?無情,她又說?道:“姑娘,你把她帶回去吧。我如今懷上孩子,處境才好了些?,若是丈夫直到我收留了前夫的女兒,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雲暄歎了口?氣,看來她這是剛離開豺狼,又遇見?虎豹,自身難保。
這時?,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喚道:“麗娘,菜都上桌了,還在外邊愣著做甚?”
“也不怕餓著孩子。”
“怎麼穿這麼點衣服就出來了,傷著孩子怎麼辦?”
他?走了過來,將杜麗娘摟入懷中,隨後用那色迷迷的眼神掃視著雲暄,問道:“這是娘家人過來了,眼瞧著天色已晚,不如在府上留宿?”
杜麗娘推開了雲暄,訕笑道:“遠房親戚,剛好路過便聊上兩句,人家還急著趕路呢。”
雲暄心想,又白?走了一遭,她配合著說?:“那夫人,我們便先走了。”
那位富商被落了麵子,為她自作主張感?到不滿,冷聲斥責:“說?了讓你彆亂走,傷到孩子怎麼辦!”
“大師說?了,這一胎可是男娃,還指望他?給我老劉家傳承香火呢!”
微生星野冷著臉,將雲暄拉開了,他?看著懷中的小女孩,說?道:“隻能?慶幸她什麼都沒有聽到。”
雲暄微微點頭,又歎了口?氣,問道:“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顛了顛孩子,說?道:“先回去吧,問問王大娘她還有沒有彆的親戚。”
“若是無人收留,隻能?看看哪個富貴人家願意收養了。”
雲暄隻覺焦頭爛額,她見?過了人世百態,小女孩這種年紀,正是依賴親生父母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人家願意收養了。
微生星野空出一隻手,拍了拍雲暄腦袋,笑道:“走吧,去買些?菜給孩子做飯。”
“好。”
“等?等?!”身後傳來一道清麗的聲音,兩人轉身,便看見?一個丫鬟跑了過來。
她遞過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開口?道:“我家娘子說?,這些?碎銀子你們收下,以後不要過來找她了。”
她又從?懷中拿出幾支金釵、幾塊玉佩,“還有這些?,拿去當鋪賣了也能?換些?銀兩,夠生活一段時?日了。”
雲暄嗤笑一聲,剛想拒絕,微生星野便收了下來,“拿著吧,白?給的銀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兩人轉身往鬨市走去。
小女孩也漸漸清醒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問道:“姐姐,沒找到娘親嗎?”
她又低下了頭,“都怪我睡了過去。”
雲暄看了眼微生星野,看來她有必要說?一個善意的謊言。
雲暄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是呀,都怪我們沒有找到路。”
微生星野問道:“太?陽都落山了,今晚我們到你家借宿一晚,可好?”
她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
“你今晚想要吃些?什麼!”
小女孩這一刻好像忘卻了所有煩惱,她樂嗬嗬揚聲道:“想吃魚!”
“好嘞!”
微生星野指著一條魚,逗弄她,“這條好不好,瞧著它最能?蹦躂,肉也最鮮美。”
商販樂嗬嗬給他?們撈了起來,手起刀落便將魚拍暈過去,剖開魚肚又剃了魚鱗。
雲暄老遠便聞到了一股魚腥味,當老板將魚遞過來時?,她默默後退了幾步。
微生星野放下了小女孩,三人牽著手,雲暄拿菜,微生星野提著魚,緩緩往徐家村走去。
山間的小路一片漆黑,幽深而靜謐,螢火蟲在眼前劃過,頭頂上有星空作伴。
茅山術士
晚風輕輕拂過樹梢, 葉子搖晃,沙沙作響。月光透過縫隙,打落在?地麵上, 形成道道斑駁的光影。
他們繞過了一重池塘, 鄉野的夜晚格外寂靜,遠方傳來此起彼伏的蛙鳴。王大娘家亮著燈, 透過薄薄的窗紙, 依稀能夠看見幾道人影,他們圍坐著, 享受著勞碌了一天的佳肴。
“哇”的一聲,萬家燈火中響起了嬰兒的嚎叫, 緊接著, 又聽?見婦人絮絮叨叨哼著童謠。不遠處,幾抹青綠的光在鄉間小路流動,那是四處閒逛的野犬, 它們雙眼?幽深而光亮。
推開塵封已久的舊柴門?,穿過小小的院落,徐有福踮起腳, 熟練地取下了窗台上的鑰匙,她摸著黑打開?了房門?, 又小心翼翼點亮一盞盞油燈。
燈光幽暗而又昏黃, 微生星野說:“福寶, 哥哥給你變個戲法,可好?”
小姑娘目光炯炯, 她眼?珠子轉呀轉, 死死盯著微生星野的一舉一動。隻見他雙手?晃來晃去,最終從身?後變出了一盞小燈, 透明的白紗布內,有光源在?不斷流轉。
小姑娘接過小燈,好奇地問:“這?裡邊是螢火蟲嗎?”
“不是哦,裝在?裡麵的,是天上的星星。”
“咕嚕——”小女孩的肚子響了起來,雲暄推了吧微生星野,說:“彆?鬨了,快去做飯。”
他提著新買的菜,無奈說了聲:“好。”
雲暄看著小女孩臟乎乎的臉蛋,隨口說道:“福寶,你先坐著,我去給你燒水洗澡。”
小女孩很?乖,她爬上了凳子,安安靜靜的,還?不忘說:“謝謝姐姐。”
雲暄提著木桶,去院子裡的水井打了水,跟著微生星野擠進窄小的廚房。
她看向受潮了的柴火,尋思著四周無人,便輕施術法,熊熊火焰在?爐子裡綻放,很?快,一鍋子水冒起了泡泡。
微生星野瞧見了,也懶得親自下廚,劍指揮動,案板上的刀便一下又一下揮舞著。
過了半晌,菜已下鍋。雲暄打了桶水,招呼小姑娘過來洗澡。
她打濕手?帕,替她擦乾淨小臉。熱烘烘的暖氣襲來,她紅著臉說:“姐姐,我可以自己來。”
“好。”雲暄笑著替她掩上了門?,柔聲道:“天黑地滑,切記小心。”
嘩啦啦的水流聲傳出……
小姑娘換洗好後,菜也上桌了三人圍坐在?一起。小姑娘不太熟練的執著碗筷,她小心翼翼夾了一塊肉,放到雲暄碗裡,“姐姐先吃。”
微生星野有些吃味地說:“我就沒有嗎?”
她雨露均沾,夾了一塊差不多的肉,遞到他的碗中,“哥哥也吃。”
雲暄辟穀已久,但?此時此刻,她看著麵前並不豐盛的飯菜,竟然食欲大?增。
或許這?是,她鮮少體驗過的人世溫馨。
小姑娘很?快便饜足了,她打了個哈欠,今天忙了那麼久,經曆那麼多,也該睡覺了。
雲暄將她抱回床榻上,又熄滅了房裡的燈。
她走到院落中,微生星野也剛好收拾乾淨廚房,他額間有些許細汗滲出,那是雲暄第一次覺得,這?位九重天上的仙人,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
“出去走走吧。”雲暄提議道。
天上是一輪皓月彎彎,池塘邊是幾樹垂楊,有人架起了一座秋千。雲暄順勢便坐了上去,微生星野一手?搭在?秋千上,垂眸望向她。
雲暄抬眸與之對視,她說:“我好像有些手?足無措。”
他問:“為?什麼?”
雲暄哽咽著說:“她被?人遺棄,像一塊破布一樣扔來扔去,她被?人視為?累贅,視為?拖油瓶。”
“可這?叫什麼,這?叫生而為?人,都是宿命。”
“我身?為?神仙,卻?並不是她的救贖。我們相處短短一日、兩日,然後又拋棄她,離她遠去,這?太殘忍了。哪怕將她塞給親戚,塞給鄰居,塞給哪個好心的富人,我們並不知道,她接下來麵對的是不是另一個地獄和深淵。”
微生星野安慰著說:“暄暄,這?是一場幻境。你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你隻需要給出一個所有人都喜歡的大?結局,這?已經是力所能及的最好結果了。”
雲暄搖了搖頭,“我努力將這?一切視作幻境,可是無果。”
“我抱著她的時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體溫,她是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存在?世間。”
他拍了拍雲暄肩膀,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隻是一個推手?,沒有辦法扭轉乾坤。”
雲暄又問:“那太子殿下呢,你是否會在?命運前倍感?無力?”
他說:“我會。”
雲暄忽然笑了,“天之驕子也不過如此,你被?命運左右,你為?此感?到彷徨。”
“正是如此,我享受生命,我對抗命運,並將此視為?樂趣。”
聽?到這?番話,雲暄沉默許久,她說:“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雲暄想了想,卻?未曾開?口,她笑道:“如果有機會的話,再說吧。”
*
翌日清晨,徐有福早早便醒了過來。小孩子心思敏感?,卻?也忘性大?,很?快便和隔壁家的小子玩鬨成一團。
雲暄和王大?娘說了大?致情?況,又詢問她:“大?娘,您看看有福她還?有哪些親戚願意收留?”
王大?娘搖了搖頭,說道:“那徐大?富欠了這?麼多債,鄰裡親戚也早早與他割袍斷義了。而且這?鄉下哪個不是窮苦人家,誰願收留一個女娃子。”
王大?娘看著徐有福,感?慨道:“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可我家妞妞走丟,還?未尋回,就又收養一個,實在?是於心有愧。”
“您的女兒是何時走丟的?”
“半個月前,我帶著孩子趕集,一個晃神的功夫她就不見了。後來我找遍了整個鎮子,也沒有半點兒消息。”
雲暄指了指微生星野,“大?娘,不瞞您說,這?位是世外高人,學過些茅山追蹤術。這?樣吧,您給些女兒常用的物件,我們替您找找。還?得勞煩您去鎮子上打聽?一下,有哪些好人家願意收留有福。”
王大?娘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他們二人,但?思女心切,也隻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微生星野卻?低聲埋怨,“你還?真是張口就來,什麼世外高人,茅山追蹤術,也不怕人家把我們當成騙子轟出去。”
大?娘拿出了一個老虎布偶,說道:“我小女兒眉間有顆痣,最是好認了,她還?有些高低腳,從小不良於行,走起路來很?明顯的。”
她又說:“要是孩子被?人拐走了,不論他要多少錢我都給,求求老天爺把孩子還?給我吧……”
大?娘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雲暄一一應下。
微生星野接過布偶,他循著氣息試了試,一些畫麵隱隱約約浮現在?腦海中。
熱鬨的集市上,王大?娘看上了一匹布,正在?激烈地與商販討價還?價。小女孩掙脫了母親的手?,她好奇地看向四周,眼?前出現一張滑稽的小醜花臉,他手?中拿著一串鮮紅的糖葫蘆,一步步將小女孩引誘至拐角。
隨後一隻巨大?的黑手?蒙在?小女孩臉上,小女孩奮力掙紮,卻?被?敲暈了帶向未知處。
小女孩再次醒來時,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身?旁還?有其他孩子在?低聲抽泣。
耳邊傳來婦人尖銳的聲音,“蠢貨!怎麼帶回來一個跛腳的,叫我怎麼賣出去!”
一個男人回道:“娟姐,這?丫頭是個美人胚子,賣去青樓就算跛腳也有人要。”
娟姐走到小女孩麵前,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瞅了瞅,不耐道:“黑不溜秋,骨瘦如柴,先養幾天,再賣個好價錢。”
微生星野睜開?雙眼?,王大?娘見他眉頭緊皺,連忙問道:“我女兒在?哪,她一定沒事吧!”
微生星野想了想,說:“一個醜角裝扮的男人拐走了您女兒,然後來到了一個地下室,隱隱約約能聽?見唱戲的聲音。還?有一個人販子叫娟姐,長得凶神惡煞,兔唇,臉上還?有麻子。”
王大?娘連忙反應過來,“是那個年初搬來的戲班子!”
她氣得不行,抄起了一把菜刀,“這?些外鄉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雲暄攔住了她,“大?娘稍安勿躁,這?樣吧,您悄悄去縣衙報官,這?孩子我們一定給您帶回來。”
起碼已經知道孩子下落,她鬆了口氣,“好。”
兩人趕到戲班子時,正巧碰見了滿臉麻子的娟姐,她身?後是三兩壯漢,共同挾持著一輛木板車,車上是一個個圓滾滾的木桶,正好能夠裝下幼童。
兩人攔下他們去路,問:“去哪?”
娟姐滿臉警覺,“拿來的野丫頭,滾一邊去!”
“老娘去哪兒與你何乾。”
她手?中利劍出鞘,對麵的壯漢也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很?快,雙方搏鬥起來,也就三招的功夫,他們輕而易舉放倒了大?漢。娟姐護著身?後的木板車,慌慌張張,威脅道:“你們哪來的莽匪,再過來我就報官了啊!”
“是嗎?官兵已經來了呢。”
他們身?後,王大?娘帶來了捕快。
娟姐一邊護著木板車,一邊哭訴道:“官老爺啊,這?兩個歹徒亂闖我戲班不說,還?打傷了我的幫工!”
雲暄一個回旋飛劍,掀開?了車上木桶,幾個小孩子掙紮著探出頭來,他們嘴裡都被?塞了破布。
眼?看著事情?敗露,娟姐飛快地往身?後逃竄而去,官兵出動,很?快便將戲班掀了個底朝天。
王大?娘母女團聚,沒過幾日,她給徐有福也尋了個好人家。
小孩子看似什麼都不懂,其實她什麼都懂,徐有福不哭不鬨,乖乖投入了養母懷中。隻是,雲暄和她作彆?時,小姑娘眸中有淚光閃爍,她問:“姐姐,你要去哪兒?”
“我能跟你一塊走嗎?”
方外之境
見雲暄遲遲沒有回應, 徐有福繼續問道:“姐姐,我舍不?得你,我可以跟你一起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