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暄板著臉,輕咳一聲?,有些?羞惱:“你不?看書,看我作甚?”
他眼中流露出一絲被抓包的窘迫感?,捧起詩經,搖頭晃腦念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意識到他念了?什麼,兩人耳朵瞬間漲得?通紅。
隻有蕭卿隱傻愣愣的,說道:“我怎麼記得?,文試不?考詩經呀?”
微生星野將書扔至一旁,淡定地喝了?口茶水,低聲?道:“是?麼,看來是?我記錯了?。”
雲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看書,可內心再也無法平靜了?。
時光匆匆,很快便?到了?除夕。吃了?年夜飯,整個蕭府都鬨哄哄的,一群人圍坐一起,有說有笑,隻有母親躲在角落裡,暗自神傷。
她又想起阿爹了?。以往每個除夕,阿爹都在的,他會抱起雲暄,掂量掂量有多重,然後笑著感?歎道:“哎呦,我的好閨女。”
他會親手做一支珠釵,贈予阿娘,他會給雲暄買漂亮的兔子燈,買好吃的糖葫蘆串。三個人牽著手,穿梭鬨市中,等一場燦爛的煙花,在滿天星辰中度過歲歲年年。
是?啊,除夕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雲暄走上前?去?,本想安慰幾?句,但阿娘很快便?抹乾了?眼角淚痕,強撐起笑意,柔聲?問道:“暄暄,怎麼不?和卿隱她們?出去?看煙花呀?”
雲暄壓著聲?音,有些?乾啞,“阿娘……”
“雲暄!走,我帶你去?看好東西?!”耳畔傳來蕭卿隱的聲?音,手腕也被她牢牢抓緊。
母親從衣袖中掏出碎銀,塞入雲暄手裡,拍了?拍她的腦袋,“去?吧,外邊人多,切記小心,莫要走散了?。”
“好……”
雲暄感?覺脖頸上沉沉的,她掏出了?自幼佩戴的玉墜,那是?父親送的生辰禮,上邊寫著“莫失莫忘”。
蕭卿隱在身旁絮絮叨叨說著什麼,她已經聽不?入耳了?。
“雲暄!”
“雲暄?”蕭卿隱又喚了?她兩聲?。
這才反應過來,她看向蕭卿隱,“嗯,怎麼了?嗎?”
蕭卿隱也沒計較什麼,“我說,要一起放孔明?燈嗎?”
雲暄有些?迷糊,問道:“這哪有孔明?燈呀?”
“小爺我想要什麼沒有?”
是?微生星野,一道傳來的,還有風吹紙張的聲?音。
雲暄回眸,看了?過去?,隻見他手中拎著三個孔明?燈,“聽說今天許願,會很靈哦!”
蘸墨,提筆,雲暄在紙燈籠上寫道:“仕宦台閣,青雲直上。”
她用?餘光瞥了?瞥微生星野的紙燈籠,上邊是?:“功至將相,封狼居胥。”
蕭卿隱晃了?晃孔明?燈,吹乾筆墨,笑著說:“暄暄,你看我的!”
她喃喃念道:“榮華富貴,金玉滿堂!”
開卷有益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 紅鬃烈馬踏著露水,一路向南疾馳。
馬車上,坐著雲暄、微生星野、蕭卿隱三人。
隆冬已去, 春風拂起發梢, 少女低眉,未知的情緒在馬車間縈繞。
微生星野撐著下?巴, 看向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 口?中?哼起了輕快的小調。
有熟人與他相?識,揚聲問道:“小世?子, 馬車匆忙,是要趕赴何地?”
他笑意盈盈, 答道:“辭京城, 赴靈山!”
“呦!去靈山書院,那便祝殿下?布帆無恙,學成歸來!”
微生星野樂嗬嗬地說?:“承君吉言。”
靈山書院的內推名額, 最終沒能落到雲暄身上,不?過好在?三?人早有準備,此行便是要參加書院遴選考核。
路途顛簸, 雲暄抱著書,卻難得心靜, 此去靈山, 無論成功失敗, 都無憾了。
蕭卿隱坐不?慣馬車,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打不?起精神來, 她喃喃道:“聽人說?,靈山書院考核共分三?場, 一場文試,一場武比,最終還要拜師,當日即可放榜。”
“今年條件格外嚴苛,一師一徒,若不?合師傅眼緣,便是考得再好也枉然?。”
雲暄淡淡笑了笑:“莫著急,走一步算一步。”
微生星野朝雲暄塞來兩塊乾果,笑道:“考不?上便考不?上唄,京城內這麼多學院,又豈會少了你的去處?”
蕭卿隱高高揚起下?巴,說?道:“那可不?一樣!”
“若能進入靈山書院修行,需與世?隔絕清修五年,達小圓滿之境。再下?山遊曆三?年,鋤強扶弱、懸壺濟世?,入朝堂隱江湖,至大圓滿之境。”
“那教的可都是真本事,培育的也是些有勇有謀有大智慧的人才!”
微生星野埋汰道:“到了山上,彆說?什麼大魚大肉,就連蔬菜瓜果也要自給自足。就怕你習慣了錦衣玉食,哪能忍受五年清修?”
“彆看不?起人呀。”
“對了,雲暄,你想?好拜入哪個師門了嗎?”蕭卿隱問道。
雲暄放下?手中?書卷,若有所思。
“靈山書院內分四部——玄商醫隱。玄部擅長謀略術法?,教導學生謀天下?定江山。常常用法?如神,瞬息萬變,以智取勝。”
“商部重算學,重實?用,當今世?上,那些個赫赫有名、白手起家的富商,皆出自靈山書院。”
“醫部教一些岐黃之術,嘗百草以識人心。而隱部便比較神秘了,江湖中?少有傳聞,他們要求學生藏鋒斂銳,兼包並容。”
“總之,各有特色。”隨後,她話鋒一轉,“我當然?去玄部啦,畢竟那可是靈山書院的活招牌。”
蕭卿隱有些小小的失落,“還以為你會跟我一起去商部賺大錢呢。”
“小世?子,你呢?”她朝微生星野問道。
“雲暄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蕭卿隱瞪了他一眼,吐著舌頭埋怨道:“重色輕友的家夥!”
“什麼……什麼重色輕友……”他臉龐有些紅潤。
“是我答應了雲暄娘親,要好好照顧她的。”
蕭卿隱搭上雲暄肩膀,“當然?啦,我也答應了雲夫人,要好好照顧雲暄!”
三?人麵麵相?覷,怯怯一笑。
靈山高懸,天階難攀,夜幕降臨,他們褪去一身疲憊,在?山腳住下?。
翌日清晨,三?人徒步前往靈山書院。山上靈氣充裕,花香襲人,越過了重重疊疊的山,當遮掩的障礙物從麵前消失,視野漸漸遼闊,便看見了恢宏氣派的書院大門,百尺高樓聳入雲霄,霧氣彌繞。各式建築參差錯落,寶塔珍閣玲瓏滿目,隱約間好似踏入仙門。
扣響山門,便有書童前來引路,他將雲暄三?人帶到了大殿門前。
抬頭看向大殿的牌匾,上邊寫著“章華台”三?字。
望向四周,站著許多少年少女,看身形約莫與雲暄同?歲,錦衣華服者有之,灰頭土臉者有之。說?起話來,更是彙集了四方?口?音。
鐘聲敲響,書童喚道:“請入內堂。”
雲暄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內堂十?分寬闊,中?間是走道,兩邊擺滿了方?桌,方?桌間有羅帷相?隔,香爐傳來了沁人心脾的芳香,似乎有定神的功效。
“一場文試,請入座!”
雲暄尋一方?桌,隨後坐下?。
高堂上,坐著一位須發儘白的老先生,微生星野附耳說?道:“那是書院院長,我幼時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雲暄抬眸,與老先生對上視線,他輕撫胡須,笑意盈盈點了點頭。
老先生身後掛著一副字,靈動飄逸,穹勁有力,上邊寫道:“書海拾貝,開卷有益。”
待眾人落座後,書童開始分發試題,老院長燃了一炷香,笑道:“三?炷香的時間,還望諸位小友知無不?儘。”
眾人拿到試題,匆匆掃了一眼,便被繁多的內容嚇了一跳,連忙提筆慌亂作答。
一時間,堂內隻?餘鬆香、墨香與書香。
耳邊儘是些翻卷聲、落筆聲,以及風吹羅帷聲。
奮筆疾書,又匆匆擦去滿頭大汗。懊惱不?解,咬著筆杆捶胸頓足。
“一炷香燃儘!”
雲暄專心致誌,洋洋灑灑寫滿了紙,大談其道。此次文試內容所涉者泛,四書五經,六爻八卦,還有算術觀星,對於一群八九歲少年,實?在?是強人所難。
但雲暄平日裡便好讀書,什麼都讀一點,什麼都學一點,答起來頗有些怡然?自得、漸入佳境。
“還有半柱香!”
有人撂下?了筆,提前交卷。
老院長有些欣慰,“可都答完了?”
考生搖了搖頭,答道:“腹中?空空,絞儘腦汁,實?在?是無從下?筆。”
旋即,便引發哄堂大笑。
最後的香燃儘,書童揚聲道:“文試結束,停筆!”
待書童收好試題,場上哀嚎聲漸起,蕭卿隱朝她衝了過來,哭喪著臉,說?:“太難為我了,那些東西都未曾學過,還是收拾收拾東西,打道回府吧。”
微生星野雙手抱胸,“怎麼,才第一場就打退堂鼓了?”
蕭卿隱兩手叉腰,“瞧你這神氣的樣子,又答了多少。”
他扇子一揮,露出了扇麵上的四個大字——空空如也。
書童道:“請諸位稍作歇息,二場武試即將開始。”
蕭卿隱連忙問道:“小書童,武試都有哪些內容呀?”
“騎馬、射箭、負重……女子隻?需參加這三?項,若都過了便可,其餘的不?必勉強。”
蕭卿隱連忙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都有練過。”
“那你說?說?男子需要考哪些內容?”一位女子走了過來,她一身勁衣,腰間彆著長鞭,手中?還綁著繃帶,看上去是出自武學世?家。
“姑娘,這……”
這時,老院長走了過來,他說?道:“舉重、鳧水、騎射、劍術、舞大刀,能者多得,並無上限。”
微生星野聽到這句話,眼前一亮,他連忙說?道:“院長,這可是你說?的,能考多少給多少,沒有上限!”
“那是自然?。”
他與雲暄悄悄說?道:“實?不?相?瞞,這文試啊我考得一塌糊塗,為了跟你們一起進書院,這次武比我勢在?必得!”
雲暄完成騎馬、射箭、負重之後,便有些吃不?消了,蕭卿隱也累得氣喘籲籲,她卻堅持要完成其他考核。
“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雲暄給她打了些水,又囑咐了幾句注意身體?。
日薄西山,沒讓他們等多久,很快便放榜了。
書童往牆上貼了告示,一群人便踮起腳,擠著尋找自己名字。
“雲暄,我看到你了!文試第一,你好厲害!”蕭卿隱激動地說?。
雲暄也看到自己名字,鬆了口?氣,她又連忙找兩位同?伴的。
“小世?子!你也入圍了!”蕭卿隱說?著說?著,卻有些落寞,她不?會沒有上榜吧……
雲暄拍了拍她的腦袋,指著榜單說?,“你看,你在?那兒,我們三?個人都考上了。”
她欣喜若狂,手足無措,隨後連忙摟上雲暄,輕咳兩聲,道:“這靈山書院,也就一般般吧,沒傳說?中?那麼難考。”
很快,她就遭受了彆人的冷眼。
微生星野扯走二人,“好了,趕緊的,進去拜師吧,先者有優勢。”
一說?到拜師,兩人都慌了,“可是,我們誰也不?認識啊……”
隨行的書童介紹道:“這邊是醫部,道遠先生擅長種植草藥,屈光先生擅長開方?問診,柳先生擅長巫醫之道。”
“這邊是玄部,玄部第一當屬書院院長,擅長縱橫術,木先生則擅長墨家機關術。”
雲暄看向一位白衣女先生,問道:“她是……”
“這位,據說?是院長不?辭千裡,從道門中?請來的女仙師,名喚江春晝,擅長玄學五術。”
“不?過,我們也未曾見識過她的本領,她還是第一次招收弟子呢。”
微生星野目光頓了頓,江春晝,那分明是——
雲暄在?玄清宗的師尊!
她怎麼過來了?
趁著雲暄不?在?意,他決定上前試探一番。
“那個,先生,您招收弟子有什麼條件嗎?”
江春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抿了一口?茶,說?道:“我隻?招收女弟子。”
“為…為何?”
江春晝有些不?爽:“我恐男。”
她本來都攢夠錢,準備好好養老了,誰料玄清老祖入夢,說?她的徒弟雲暄正在?人間,星盤有變,命中?似有劫難。
她能怎麼辦,隻?好屁顛屁顛跑來盯著小兔崽子了唄。
危樓百尺
恐…恐男?從未聽說, 她還有這種怪癖。
“叨擾了。”微生星野悶悶回道。
雲暄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那位女夫子,親切感油然而生。
蕭卿隱拍了拍她的肩膀, “雲暄, 我去商部瞧瞧,你也彆?傻愣著了, 抓緊時機呀!”
她這才回過神來。
江春晝見了雲暄, 雙眼放光,乾咳一聲, 隨後向她走了過去,“那個?, 小姑娘, 我見你骨骼清奇……”
“不知可有意拜入玄部門?下?”
雲暄有些受寵若驚,“先生願意收我為徒?”
“咳咳……這個?嘛,不急。”
她回到原先位置, 又招手示意雲暄:“過來坐。”
雲暄連忙作揖,“是。”
她拂袖而坐,而麵前的書案上, 正擺著一副未了的棋局。
女夫子問道:“依你之見,黑棋有幾分勝算?”
雲暄凝眸, 全神貫注投入棋局當中, 白?皙的手指微微顫動, 好像在算計著什麼。
半晌後,她胸有成竹, 答道:“黑白?持平, 仍有五成勝算。”
女夫子欣然一笑,她朝書童使了個?眼神, 很快,書童便將雲暄的文試答卷呈了上來
她不斷翻閱著,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時而喟歎,時而惋惜。
雲暄的心境,一如那被?雨水擊打的芭蕉,上上下下,起伏不平。
“年紀雖小,但所獵者泛。”江春晝誇讚道。
她手執白?棋,“啪嗒”一聲,落在了棋盤上,隨後又看?向雲暄,笑道:“請。”
雲暄撚起黑棋,思慮再三?,確定了落棋的位置。女夫子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可惜,學?藝不精,什麼都隻?懂一點。”
雲暄慚愧地低下了頭,“先生所言極是。”
“你再看?看?這局麵,黑子還有幾分勝算?”
她內心咯噔一下,仔細看?清楚棋局,惶恐道:“黑棋受製,捉襟見肘,兵至險境。”
江春晝又下一子,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靈山去京城百八十裡,地處偏僻,山中清苦,野獸成群。你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執意來此,所求為何?”
對上她的視線,雲暄有些膽怯,她連忙低下了頭,但聲音卻格外冷靜,“求功名利祿。”
江春晝搖了搖頭,“功名利祿,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雲暄執起黑棋,看?準位置放下,清脆的碰擊聲傳來,“一念之間?,已至生死局。夫子,您又該如何下?”
她淺笑低眉,無奈地搖了搖頭,“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這個?徒弟,我收了。”
雲暄險些沒有反應過來,她慌慌張張行?了拜師禮,“徒弟雲暄,謝過夫子。”
“往後啊,你該喚我師尊。”
雲暄眉開眼笑,“是,師尊!”
師尊從衣袖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了她,“日後,你便是靈山書院的學?生,還望謹記初心,學?有所成。”
雲暄鬆了鬆緊繃著的身子,懸在心間?的巨石終於落下。
微生星野和蕭卿隱走了過來,麵色凝重。
雲暄連忙問道:“如何?”
蕭卿隱拍了拍她的肩膀,“靈山書院商部弟子,請賜教。”
雲暄鬆了口氣,啞然失笑:“我就說,你可以的!”
“殿下,你呢?”
蕭卿隱搶著作答,“他的師傅啊,可是當年隨太宗親征的周將軍!”
雲暄檀口微張,有些驚訝,“聽聞周將軍用兵如神,舉世無雙,未曾想竟入了靈山書院。恭賀殿下得遇良師。”
微生星野摸了摸後腦勺,“可他跟我爹,是死對頭。”
蕭卿隱附在雲暄耳側,笑道:“殿下在京都,可謂是臭名昭著,玄部無一人敢收。”
“就怕這周將軍啊,是故意要尋他麻煩。”
微生星野聳了聳肩,“小爺我天不怕地不怕,他若想尋仇,我陪他玩玩便是。”
“咳咳——”
院長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今日考核結束。”
“拿到令牌者,皆可進入靈山書院修讀。其餘人,我們會安排弟子護送下山,天黑路遠,望各自?珍重,日後江湖不散,有緣再會。”
人群消散,院長規訓道:“從今往後,你們便是我靈山書院的學?生。”
他拿出一遝厚重的紙,吩咐書童:“明鏡,給他們念念院規。”
“是。”
“第一條,若無請示,不可擅自?下山。”
“第二條,山中多?猛虎,出行?要謹慎。”
“第三?條,亥時需熄燈,子夜莫出門?。”
……
雲暄渾渾噩噩打了個?哈欠,書童的聲音戛然而止,前前後後過了半個?時辰,可算念完了。
院長捋了捋胡須,說道:“我看?大家也累了,明鏡,帶他們下去歇息吧。”
微生星野伸了個?懶腰,拖長了聲音,問道:“住哪兒呀?”
明鏡上前引路,“請隨我來。”
眾人跟在他身後,閒庭信步將靈山書院逛了個?大概。
蕭卿隱嗅了嗅鼻子,聞到一股香味兒,“有吃的!”
說罷,他們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明鏡指著一座高樓,介紹道:“這是書院飯堂,待會兒放好行?李便可過來就食,平日裡切記莫要錯過飯店。”
“咯咯咯……”一隻?黃毛雞從眾人麵前飛過。
微生星野好奇道:“怎麼還養了雞?”
黃毛雞仰首挺胸,又向他逼近幾步。
微生星野不甘示弱,“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燉了!”
書童笑道:“書院裡那些雞啊兔啊,都是商部弟子養的,你若吃了他們可沒法完成課業。”
蕭卿隱:“商部還要學?養雞!?”
書童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又指了指西?邊,“那是醫部弟子的百草園,若遇到了不認識的植物,莫碰莫嘗,指不定是哪種穿腸毒藥。”
眾人來到藏書閣前,明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們便連腳步都放輕了些。
走遠後,明鏡說:“藏書閣內包羅萬象,是聖人參悟之地,切記入室即靜。”
蕭卿隱扯了扯雲暄衣袖,“怎麼辦,我好餓啊,這靈山書院真的好大,能不能再走快些。”
雲暄摸摸囊袋,無奈地聳了聳肩,“沒吃的了,你再忍忍。”
微生星野遞過來兩個?柿餅,“來,先吃點墊墊肚子。”
蕭卿隱咽了咽口水,二話不說便吃了起來。
雲暄小聲問道:“你怎麼啥都有?”
他裝模作樣結了個?手印,又開始胡言亂語,“因為我是仙人呀,普度眾生、離苦得樂乃職責所在。”
“若你他日來我坐下許願,什麼都可以答應。”
雲暄笑道:“你又算哪路仙人,可否讓我財運亨通、身強體健?”
他雙手抱胸,若有所思,“雖然我管不著,但能替你轉問那財神爺。”
“月下老人……亦可。”
說著說著,眾人便停下了腳步。
書童:“到了。”
“從此以後,這便是你們的居所。女生住摘星樓,男生住百尺樓。”
“院長說,君子有容,以禮相待。望諸位存善心、做好事,切莫因小打小鬨傷了同窗情?誼。”
“是。”
雲暄背著行?囊上了摘星樓,蕭卿隱亦緊隨其後,“雲暄,我要和你一間?房,相互間?也有個?照應嘛!”
雲暄笑道:“好啊。”
“我們就住那個?房間?吧,日照好,風景不錯,還在風口,夏天到了也能涼快些。”
兩人嬉笑著走了過去。
“雲暄、蕭卿隱?”身後傳開一道疑惑的聲音。
“你們怎麼也進來了?”
雲暄轉身,看?見了蕭蘭生、蕭蘭恩兩姐妹,她們有丞相內推,無需考核便可直接進入書院。
蕭卿隱聽到這話,便不高興了,“我倆憑真本事,怎麼就來不得?”
蕭蘭恩輕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切。”
蕭蘭生連忙指責道:“蘭恩,莫要失了禮數。”
雲暄訕笑著打圓場,“往後便都是同窗,還請多?多?指教。”
蕭蘭恩大跨步越過兩人,進了雲暄想要的屋子。
“姐姐,我們就住這間?。”說罷,她還挑釁地看?了雲暄一眼。
“你!”蕭卿隱氣急敗壞,指著她的鼻子,“明明是我們先看?中的!”
蕭蘭恩冷笑道:“你什麼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窮酸模樣,也配和我爭?”
“蘭恩,不得無禮!”她姐姐皺著眉說道,但顯然勸不動她。
剛來書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雲暄拉住了蕭卿隱,安慰道:“方才院長也說了,君子有容人之量。不就一間?房子,讓她便是。”
蕭蘭恩咬牙切齒地說:“行?,咱不跟小人爭。”
可她們錯失先機,屋子都被?他人搶完了。
正在躊躇之際,耳邊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一起吧,我屋子還差兩人。”
那是一個?清瘦高挑的女生,皮膚十分白?皙,看?上去有些難以接近。
雲暄連忙笑著回應,“多?謝。”
“在下雲暄,風和日暄的暄。”
那女子嗯了一聲,沉默半晌才回道:“樓…”
“樓煙織。”
蕭卿隱樂乎乎地問:“是我們臉上用那個?胭脂嗎?”
她搖了搖頭,本想解釋又覺得無所謂了,遂直接出示令牌。
雲暄瞧見她的令牌,上麵刻著名字。
“火煙,絲織。”
“百煉鋼,繞指柔。”
大抵是一個?性?情?堅韌,又不乏善心的女子。
玄機千變
子夜, 西風,上弦月。
摘星樓下,一道黑影閃過, 鬼鬼祟祟。
“咕吱咕吱——”草叢裡冒出奇怪的聲響。
沉默半晌, 沒有回應。
微生星野從黑暗中走出,有些納悶, 他清了清嗓子, 說道:“咕吱咕吱……”
雲暄小心翼翼點亮火燭,走到窗前, 低聲問道:“誰?”
微生星野環顧四周,壓低聲音, 說道:“孤山鬼泣。”
雲暄無奈地答出暗號:“子夜烏啼。”
他雙眼一亮, “雲暄,快下來,有好吃的!”
“什麼?有好吃的!”蕭卿隱從身後竄了出來。
雲暄大吃一驚, 低聲道:“噓……莫要驚醒他人。”
她連忙捂緊嘴巴,點了點頭。
兩人披上外衣,躡手躡腳推開房門。
蕭卿隱嘟囔道:“山中清苦, 書院的夥食又缺少油水,你捏一下我胳膊, 都?瘦了一圈!”
雲暄小聲反駁道:“明明是你挑食。”
兩人跨過門檻, 卻被一道身影攔下, “去?哪兒?”
那人正?是樓煙織。
她們?麵麵相覷,蕭卿隱摸了摸後腦勺, 憨憨笑道:“去?吃夜宵, 要不一起?”
樓煙織冷著臉,說:“亥時已過, 不可出門,這是院裡?的規矩。”
雲暄連忙挽上她的雙手,訕笑著說:“滋源由君羊幺二五咬死咬死瑤兒收集滋,源多多歡迎加入此事隻有天知地知,好姐姐,可莫要告訴院長。”
樓煙織身為隱部弟子,不與人有過多接觸、不暴露自己的性格和軟肋——這是他們?的處世?之道。
她抽出了手,側開身子,讓出一條路來。
雲暄和蕭卿隱相視一笑,提起裙擺,小心翼翼走下摘星樓。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夜裡?危險,我陪你們?去?。”
微生星野左右觀望,生怕有什麼風吹草動。
他看見雲暄三人後,有些詫異,“怎麼都?下來了?”
蕭卿隱冷哼一聲,“不歡迎啊?有好吃的也不叫上我。”
雲暄指了指身旁女?子,介紹道:“隱部樓煙織,和我住一間房的。”
他笑了笑,作揖道:“微生星野,幸會。”
樓煙織沉默地點了點頭。
“哎,你帶了什麼好吃的?”蕭卿隱鼻子動了動。
“噓……跟我來!”
他們?繞過草垛和重重荊棘,來到後山的一處曠野。
香味襲來,眾人咽了咽口水。
不遠處燃起了小火堆,火堆上架著兩隻燒雞。
月夜下,一位白衣少年?席地而坐。
微生星野笑著介紹:“他叫白仙衣,是我新交的朋友!”
白仙衣抬起頭來,麵上沾了灰撲撲的煙塵,他擦了擦臉,向雲暄三人招手,“過來坐著吧,很?快便好。”
雲暄掐了掐微生星野,“你從哪兒弄來的雞?”
他笑著搖了搖頭,感歎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晚風徐徐,就著瑩瑩篝火,五位少年?有說有笑。
蕭卿隱指著燒雞,咬牙切齒地說:“你們?不知道啊,這商部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夫子說,要順應天時,故而今日養雞,明日耕種,還得?抄起算盤學那勞什子算術,模擬生意場上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說罷,她看向雲暄:“你們?玄部呢?”
“是不是要學什麼煉丹畫符?”
微生星野折了根枯草,在地上畫了個八卦圖。“哪有這麼玄乎。”
“我們?學的是玄機千變,需將百家之術合化為一。”
白仙衣有些不解:“玄機千變,究竟是什麼?”
雲暄伸了個懶腰,說道:“第一日,夫子掐指算了一卦,說——今日宜讀聖賢書,於是我們?抱著書,從天亮看到天黑。”
“第二日,夫子又算了一卦,說——今日宜采風,於是帶我們?到山下的鎮子走了一遭。”
語閉,她聳了聳肩,“所以我們?也不知道究竟在學什麼。”
白仙衣想了許久,“醫部倒是循規蹈矩,今日識百草,明日便要背各種偏方。”
“隱部呢?他們?總是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在學些什麼?”
眾人齊齊看向樓煙織。
樓煙織搖了搖頭,“夫子說,不可外露。”
蕭卿隱無法理解,“難道是什麼絕世?武功,怕彆人偷學了不成?”
然而,一直到他們?離開靈山書院,也無從知曉這個答案。
*
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
求學的日子匆忙而短暫,轉眼間,他們?在靈山書院度過了三年?,迎來了最最重要的小考。
這日,一大早,院長便召集所有人,交代道:“裙裙整裡本文飼二尓3巫酒一四七諸君在山中修習三年?,想必已經小有所成。”
“現在,我要你們?竭儘所能,在山中尋一物。那物不是風,不是雲,不是雨。它生長於天地之間,汲取萬物之靈氣?,得?之可挽大廈於將傾,救天下於危亡。”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一群人竊竊私語,“難道是前人留下的秘寶?”
“說不定是不死藥。”
“某卷兵書吧。”
“是祥瑞。”
……
微生星野楊勝道:“院長,總得?給?點提示吧,讓大家夥瞎猜一通,指不定把哪座山都?搬過來了”
院長捋了捋長須,笑道:“莫慌莫慌。”
“我在書院裡?放了五個錦囊,那便是本?次小考的線索。”
“為期十日,希望大家都?能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蕭卿隱有些雲裡?霧裡?,“線索就藏在書院中?”
不知是誰喚了一聲,“快找!先到先得?!”
人心惶惶,一窩蜂便衝了出去?,翻箱倒櫃尋找錦囊。
院長急忙喊道:“莫慌莫慌!哎,輕點輕點,莫要損壞公物!”
雲暄倒吸一口涼氣?,朝夥伴說道:“書院太大,我們?分開找吧。”
蕭卿隱:“好,我去?飯堂。”
“我看你是想偷吃。”雲暄捏了捏她的鼻子,輕笑道。
白仙衣:“我去?百草園吧。”
說罷,他偷偷看了樓煙織一眼。
樓煙織有些猶豫,最終含含糊糊地說:“百草園太大,我陪你找。”
微生星野搭上雲暄肩膀,“那我們?去?藏書閣。”
“嗯。”雲暄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他們?立馬分頭行動了。
一群人聚在藏書閣前,管事的弄不清楚狀況,滿頭霧水,問道:“這是要作甚?”
“找錦囊。”
他有些納悶,“我從未在藏書閣見過什麼錦囊。”
“這……”一群人麵麵相覷。
“行吧。”他妥協了,又吩咐道:“入室即靜,切莫高聲說話。”
“是。”
進入藏書閣,雲暄不遺餘力尋找起來。
微生星野倒是不怎麼上心,他倚在牆麵上,故作沉思,“你說這書院這麼大,上哪兒去?找五個錦囊?”
雲暄瞪了他一眼,“愣著乾嘛,難道它會自己飛你手裡??”
他挑了挑眉,“說不定。”
“院長說,那物不是風,不是雲,不是雨,生長於天地之間,汲取萬物之靈氣?。”
“還能拯救天下危亡,這怎麼可能?莫不成是什麼千年?老妖精?”
雲暄仔細琢磨起這番話來,“聞所未聞,若真有這東西,天下人不早將靈山翻遍了。”
微生星野:“我就說嘛……”
閣樓上忽然傳來一陣喧鬨聲,一名男子高高舉起手中的錦囊,“找到了,我找到了!”
雲暄瞪大了眼睛:“這麼快?”
其餘學子見狀,立馬衝了過去?,“給?我看看!”
“哎不是,你們?彆搶!”
“明明是我先找到的,還給?我!”
一群人扭打在一塊兒,難舍難分。
“小心!”
一晃眼的功夫,錦囊從男子手中脫落,直直從二樓掉了下來。
雲暄見狀,推了推微生星野,“快搶!”
他眼疾手快,騰空一躍,將錦囊牢牢拽在手中。隨後拉起雲暄,便要往外邊跑。
黑壓壓的人牆堵著大門,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藏書閣管事趕了過來,“都?嚷嚷什麼呢?說了多少遍,入室即靜!”
“明明是我先找到的,你還給?我!”一群人朝著微生星野逼近。
他聳了聳肩,“現在在我手裡?,便是我的了。”
“你!”
“怎麼?不服便打一架。”
雲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彆鬨。”
她商量著說:“那這樣,我們?一起看好不好?”
對麵顯然不服,“憑什麼啊?誰不想贏,明明是我找到的!”
“哎呀都?彆鬨,就按雲暄說的,大家一起看。”管事道。
“就是,彆這麼小氣?嘛。”眾人也附和著說。
在期盼的目光中,微生星野打開錦囊,念道:“昂首為天,俯首為地。妖鬼之間,一念神?魔。”
眾人齊齊失語,沉默半晌,抓耳撓腮地說:“這這說的是什麼啊?”
“難道是某種靈植?向上生長,又紮根大地。”
“我看是某種動物,比如?羊,凡間有傳聞,它時而是神?,時而是鬼。”
“不是有五個錦囊嗎?再找找。”
說罷,眾人又翻箱倒櫃尋找起來。
微生星野看向雲暄,“你覺得?呢?”
雲暄思索著,走出藏書閣,她指著天,說:“你看,昂首則為天,俯首則為地,來去?天地之間。生而為人,死後化鬼,大智近妖。”
“秉性高潔,被奉為神?,作惡多端,則是魔鬼。”
微生星野恍然大悟,“你說,這形容的是人?”
雲暄眉頭輕皺:“也不一定,哪有這麼簡單。”
“去?找找卿隱她們?吧。”
嘿嘿嘿嘿
雲暄沒走幾步, 蕭卿隱便氣喘籲籲跑了過來。
“怎麼樣,找到了嗎?”雲暄問道。
她站穩腳跟,拍了拍胸脯, “可彆提, 氣死人了。”
“我找到?錦囊後,他們一群壯漢, 也不顧男女之彆, 直接一擁而上。誰料搶著搶著錦囊掉進了火坑裡?,最終誰也沒能看到內容。”
雲暄歎了口?氣, “我們倒是看見了一條線索,不過指向性不大。”
微生星野安慰道:“彆急, 不是還有白仙衣他們嗎。”
“嗯, 我們去百草園幫忙找找吧。”
說罷,三人往百草園走去。
剛到?門口?,便?聽見了嘈雜的喧鬨聲。遠遠看過去, 隻見一群人扭打在?一起,難舍難分。
微生星野連忙衝了過去,隻是, 勝負已分。
蕭淩和白仙衣怒目相對,手?中各拿著一半紙條, 頭發淩亂, 衣冠不整。
白仙衣眉頭緊鎖, 嚴肅地說:“錦囊是我們先找到?的,而且你二話不說便?上來?打人, 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就不怕我告訴院長?”
蕭淩嘚瑟道:“你先找到?就是你的?院長也說了,各憑本事。”
白仙衣看著手?中的半張紙條, 氣紅了臉。
見場麵?有些?難堪,蕭卿隱軟著脖子,說:“好哥哥,你看咱都是一家人,這線索一起看唄?”
蕭淩瞄了眼紙條內容,並不買賬,“誰是你好哥哥?平日裡?幫著外人欺負自家兄弟,怎麼不說是一家人?”
微生星野攥緊拳頭,好像下一秒便?要衝上去。雲暄拍了拍他的手?背,瞥了眼左邊,“院長過來?了。”
他鬆了拳頭,雙手?抱胸,“行,懶得?跟你們計較。”
五人轉身離去,找了個寂靜的角落,查看剩下的半條線索,上邊寫道:“陰陽生五行,五行生萬物。”
微生星野將紙團揉碎,“說了跟沒說一樣。”
雲暄打氣道:“不是還有兩?個錦囊藏在?書院中,我們再找找。”
“若是看到?任何蛛絲馬跡,先藏起來?,莫要聲張。”
“好,我們分頭行動,亥時老地方見!”
*
午夜亥時,後山曠野,四人席地而坐,蕭卿隱姍姍來?遲。
雲暄滿懷希望地問?:“怎麼樣,有找到?嗎!”
她麵?色凝重,搖了搖頭。
眾人心中失落,齊齊歎了口?氣,安慰道:“沒事的,我們手?中好歹有一個半的錦囊呢!”
誰料,蕭卿隱低下身子,摸了摸鞋子,從中掏出一張紙條,得?意洋洋地說:“哎呀,騙你們的!看我找到?了什麼?”
雲暄掩了掩口?鼻,“你可真是聰明,居然藏那裡?。”
她一個健步朝雲暄撲了過來?,“雲暄你彆裝,一點都不臭!”
“你猜猜我從哪兒找到?的?就在?書院門口?那個石獅子嘴裡?。而且,我不僅拿走紙條,還放了一條假的線索進去。”
眾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放的什麼假線索?”
“空山深處,幽徑難尋。頭頂四角,身著彩衣。笑似嬰語,哭若鬼啼。”
白仙衣笑道:“這多有意思,就讓他們去深山裡?尋個不人不鬼的東西吧。”
“對了,真的線索呢?”
蕭卿隱展開紙條,看著空白無一物的紙麵?,眾人沉默了。
雲暄:“空的!怎麼可能是空的?”
蕭卿隱揉了揉眼睛,“怎麼可能是空的。”
“你之前沒看過嗎?”
她搖了搖頭,“一拿到?就塞鞋跟了呀。”
微生星野:“說不定?這已經是彆人調包過的呢。”
“那怎麼辦?”
雲暄:“再找彆人旁敲側擊一下,說不定?能看到?什麼線索呢。”
雲暄、蕭卿隱、樓煙織三人,灰頭土臉走回摘星樓,卻在?寢室門口?撞見了蕭蘭生。
蕭卿隱沒聲好氣地說:“你來?做什麼?”
在?她心裡?,蕭蘭生跟蕭淩就是一夥人,凡是遇到?了,都沒好事發生。
蕭蘭生晃了晃手?中錦囊,笑道:“交換線索。”
雲暄有些?存疑,“我憑什麼相信你,說不定?是拿什麼假消息空手?套白狼。”
她挑了挑眉,“你這倒是提醒我了。”
“不過,手?中這個錦囊確實是真的。”
蕭蘭生身為相府嫡女,一向美名在?外,是遠近聞名的好淑女。
雲暄爽快地答應了,“好,進來?聊。”
樓煙織點亮夜燈,四人坐在?窗台下,互相交換錦囊。
雲暄打開後,隻見上邊寫道:“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她有些?疑惑:“我?”
而另一邊的蕭蘭生,卻氣笑了,“為何是一張白紙?”
雲暄聳了聳肩,“如?假包換,我們找到?它的時候,就是一張白紙。”
她無奈搖了搖頭,“罷了罷了,玩不過你。”
雲暄笑道,“那便?再送你半張。”
正是和蕭淩搶剩下的那半張。
她們將所有線索串了起來?,“昂首為天,俯首為地。”
“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載於山川。”
“陰陽生五行,五行生萬物。”
“而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所以答案是——我!”
可答案真的是“我”嗎?
她們不敢確信。
四位少女坐在?窗下,看著天邊的一輪殘月,苦苦冥想。
蕭卿隱不解道:“為什麼是我呢?我會?是那個挽大廈於將傾,救天下於危亡的人嗎?”
蕭蘭生拍桌而起,“怎麼不是!”
“若能站上朝堂,我又豈願屈居宮廷內院?”
蕭卿隱匍匐在?桌麵?上,“可我畢生的夢想,隻是當一個富貴閒人罷了。”
“但進了靈山書院,便?遇到?許多難以置信的東西。在?這裡?,不分男女,不分士族寒門,你可以學一切有趣的東西,學醫、學商、學巫、學百家之長,而不是僅僅當一個無用的讀書人。”
蕭蘭生:“如?果沒來?靈山書院,我應該在?參加某場宮廷夜宴,觥籌交錯,舉杯歡飲,強顏歡笑。”
蕭卿隱:“我是庶出,必然去不了那種大場麵?。這個時候,應該還在?盤算著剩多少月銀,該用多少打發仆從,該留多少攢著當嫁妝。”
雲暄摸了摸她的腦袋,“或許,我會?跟你一樣。”
一直沉默的樓煙織也開口?了,“如?果沒來?靈山書院,我應該死在?了那個冬天。”
她從未說過自己身世,雲暄三人,也識趣的不再多問?。
夜深了,她們就著蟬鳴緩緩睡去。
*
翌日,雲暄找到?微生星野,告訴他這個答案。
他若有所思,旋即拍手?叫好,“妙哉,神仙受天道束縛,管不了凡塵諸事。真正能拯救天下危亡的,是人,是我自己!”
他又笑著同?雲暄耳語,“唉,你是不知道,蕭淩那群人拿到?了假線索,一大早便?氣勢洶洶往山間去,也不知道能尋出什麼東西來?。”
日薄西山,摘星樓下有人敲鑼打鼓,吵吵鬨鬨,蕭卿隱拉著雲暄,氣鼓鼓衝了下去。
“鬨什麼呀!還讓不讓人歇息了?”
“你懂什麼,我們蕭淩蕭大少爺找到?了祥瑞!這便?是院長說的答案,這便?是能拯救天下危亡之物,天佑我京都,天佑我大周!”
蕭卿隱翻了個白眼,“這又是整哪出,神神叨叨的。”
蕭淩推開了小弟,“都讓開!給大夥看看什麼是祥瑞!”
他站上高石,昂首挺胸,神氣地說:“本少爺——蕭淩。”
小弟附和道:“堂堂相府少爺!”
蕭淩:“今日於深山遇九色鹿,能言,是為祥瑞!”
小弟拿出蕭卿隱放的假線索,指著紙條念道:“都來?看呐!頭頂四角,身著彩衣。笑似嬰語,哭若鬼啼!”
“哎哎哎,院長過來?了!”
蕭淩連忙衝著院長招手?,“院長,快過來?,您看我找到?答案了,是九色鹿,是祥瑞!”
院長有些?迷惑,慢悠悠走了過來?。
蕭淩介紹道:“院長快看,這就是您要找的東西。我今天在?山中遇到?九色鹿,它還會?說話,費了老大勁才捉回來?的。”
院長捋了捋胡須,“真的能說話?”
蕭淩朝著九色鹿擠眉弄眼,九色鹿不情?不願叫了聲:“雞咕粒歪歪。”
“怎麼樣?”蕭淩滿懷期待地看向院長。
院長點了點頭,“做的不錯。”
“那院長這是不是您要的答案,我贏了嗎?”
院長笑了笑,“考核還未結束,屆時自有分曉。”
院長走後,蕭淩那尾巴簡直就要翹上天了,“聽見沒有,院長說做的不錯。”
微生星野哼哼道:“那可看好點,晚上就給你偷了。”
蕭淩有些?慌張,連忙護著九色鹿,吩咐幾個小弟:“今晚輪流守夜,一直到?考核結束!”
“是!”
蕭卿隱有些?惴惴不安,與雲暄說道:“怎麼辦,我覺得?那可能是真的答案。”
雲暄反問?:“那紙條不是你寫的?”
“說不定?讓他歪打正著摸對了。”
雲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麼,在?那之前,相信你自己。”
考核如?期結束,院長將所有人召集在?一塊兒。
蕭淩牽著九色鹿,大搖大擺走進場。
微生星野說,他的答案是“我”。
蕭卿隱就沒有那種底氣,猶豫不決,支支吾吾說道:“應該是人吧。”
樓煙織加了個定?語,“是能人異士。”
蕭蘭生說得?大方得?體,滴水不漏,“是我,亦是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人。”
雲暄卻交了張白紙,直言:“參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