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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她去了?靈山書院,那是一段快樂且自由的日子?。她結交了?許多好友,汲汲渴望著從浩瀚書海中吸取知識。

再後來, 分離,天各一方。

雲暄又想?起?了?微生星野。

他此時?此刻, 又在哪裡呢?

北風蕭瑟, 黃沙漫天。營帳中孤燈獨亮, 徹夜難眠,微生星野來回踱步, 仔細研究著手裡的地形圖。

他正運送著一批糧草, 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前線。

戰爭四起?,民生多艱, 這一路上,他遇到了?許多顛沛流離的百姓,可天何其大?,人類生如蜉蝣,無法主宰命運,他深感無力。

營外號角聲?起?,傳來一陣騷動,噠噠的馬蹄聲?震天撼地。

“敵軍來襲,敵軍來襲!”

他甚至顧不上盔甲,順手抄起?長矛,便趕了?出去。

他點了?幾位將軍,“你們各帶一批人馬,隨我包圍敵軍,絕不放過一個!”

“剩下的人留在軍營,誓死守衛糧草!”

他上了?馬,一路疾馳,索性來的人不多,很快便敗於馬下。

可惜還有幾條漏網之魚。

副將道:“窮寇莫追。”

微生星野稍加思索,還是一鼓作?氣追了?上去。

直到幽深處閃過一道冷光,一支暗箭刺穿他的胸膛……

“微生星野!”雲暄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還不斷冒出細汗。

她無法形容那種心悸的感覺。

微生星野如今沒有法力,隻是一介凡人,生死難料。

招財從門?縫鑽了?進來,它幽幽道:“宮中傳來消息,皇帝病重,貴妃邀請少主入宮一敘。”

雲暄擦乾淨冷汗,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招財又說道:“少主何必擔心,那微生星野是天之驕子?,司命星君哪舍得?讓他戰死沙場。”

“而且這神仙嘛,下凡曆劫就跟玩似的。這輩子?死了?就死了?唄,反正壽與天齊,又不必入那六道輪回。”

可雲暄總會想?起?那晚朦朧的月色,他言而未儘的話,還有那個未能履行的諾言。

作?為人的十?六年,他們自幼時?相遇,便一路扶持,跌跌撞撞長大?。後來情愫初生,又匆匆分離,難免遺憾……

想?著還有正事在身,雲暄無瑕顧忌其他,匆匆忙忙換了?身衣裳,隨後一路暢通無阻,直入宮廷。

再次見到貴妃時?,她正焦頭爛額,跟丞相爭論著什麼,懷中還抱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兩人吵得?麵紅耳赤,最?後不歡而散。

嬰兒許是受了?驚嚇,嗚咽著哭個不停。貴妃輕輕搖晃著,柔聲?安慰,“乖,不哭不哭……”

雲暄走了?上去,躬身行禮。

“你來啦。”貴妃笑道。

雲暄點了?點頭,問道:“這是……”

“宮裡嬪妃新生的小皇子?。”

她哄得?不耐煩了?,隨手扔給?侍女,吩咐道:“帶下去吧,喂些吃的。”

“是。”

雲暄又問:“貴妃娘娘召我過來,有何要事?”

“噓……”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後勾了?勾手指,一陣風吹過,門?窗禁閉。

她拂開衣擺,坐了?下來,書桌上擺放著一份詔書,一枚玉璽。

“陛下駕崩了?。”她陳述道,語氣平緩到讓人覺得?這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雲暄有些不可置信,眉頭輕蹙,“不是說病重麼?”

“我尋思著,反正離死期也?不遠了?,便提前送他一程。”

“你……”

“你就不怕天庭的人怪罪下來?”

她欣然一笑,“怎麼不怕?”

“我被那群神仙囚禁在極寒之域,整整五百年,此後又被天兵天將追殺了?五百年,怎麼不怕?”

“他們為何要追殺你?”雲暄問道。

“因為自古以來,九尾妖狐便是邪物,是不祥之兆,九尾現世,意味著一個王朝徹徹底底的覆滅。”

雲暄愣了?愣,“那你會嗎?你會給?這個王朝帶來戰爭、災難、饑荒,讓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嗎?”

她聳了?聳肩,“或許。”

雲暄搖搖頭,看向桌麵上的傳位詔書,說道:“不,也?許你會成為比先皇更為聖明的君主。”

九尾狐妖扔過來一個錦囊,“喏,你們要的長生籙就在裡邊。”

雲暄掂了?掂,一股磅礴的靈力噴湧而出,看起?來不像假貨。“為什麼幫我們,無利不起?早,你想?要什麼報酬?”

“風神大?人救過我,就當是報恩吧。”

“貴妃娘娘,都說天下至親至疏夫妻,你們二人相處了?這麼多年,倒也?下得?了?手?”雲暄打趣道。

九尾狐妖捧腹大?笑,“一介凡夫俗子?,也?配與我論夫妻?與他同床共枕的,不過一具傀儡而已。”

“少主,魔界的事情耽擱不得?,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去吧。”

雲暄手指微動,有些猶豫,“若是這麼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不好交代。”

貴妃寬慰道:“不必多慮,我可以為你偽造假死。”

“假死……”

若她死了?,豈不是讓娘親白發人送黑發人……

“不妥,我此番下凡曆劫,一切命數都在生死簿上記著,萬不可讓天庭的人起?了?疑心。”

招財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她搖身一變,變成了?雲暄的模樣,“少主,我替你留在人間?,這不就解決了?嗎?”

雲暄歎了?口氣,“也?好。”

隨後又囑咐她,“平日裡少說話多做事,切莫貪吃。”

“是!”

*

雲暄再次回到魔界,這裡沒什麼變化,依舊亂糟糟的。

但混亂才是魔界常態,這一切讓她感到心安。

魔宮內,雲暄取出所有法寶,檢查無誤後吩咐下屬:“通知所有人,明日午時?於潛龍淵開法布陣,恭候魔尊。”

“還有,今晚加強守衛。”

“是,少主!”

飛雪擺弄著花草,看樣子?不悲不喜,他漠然道:“魔尊、父親,這樣的稱謂時?常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人們都說,不要抱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姐姐,你說他會是什麼樣子?呢?”

雲暄垂下眼眸,仔細回想?。

在外人眼中,魔界的尊者強大?、近乎無情。

卻如同飛蛾撲火般,追逐著一陣風,哪怕對方隻在這片領地停留片刻。

“不管如何,魔界需要他。”雲暄說道。

飛雪唇角揚起?一抹微笑,“是的呢,等父親重掌魔界,我們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心跳漏了?一拍。

可惜,生而為魔,雲暄已經與仙道無緣了?。

翌日午時?,潛龍淵下。

四周彌漫著黑氣,一棵參天巨樹拔地而起?,高聳入雲,巨大?的樹乾上分布著密密麻麻的木屋,許多兒童正嬉戲著、玩鬨著。

這是不死神樹,魔界的力量之源。

一盞魂燈置於陣法之中,幽藍的火光在風中微微搖曳。

大?祭司拄著拐杖,顫顫巍巍朝雲暄走了?過來,他看著眼前之景,捋了?捋胡須,說道:“此時?魔氣正盛,隻需將五件寶物獻祭給?上古魔神,便能借魔神之力,為魔尊攏聚魂魄,以期複蘇。”

雲暄伸出右手,撫摸著樹乾,乾枯的樹皮昭示著千年的曆史?,磅礴的生命力讓她幾近折服。

魔族生來並非惡種,萬事萬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雲暄問道:“魔神猶在?”

祭祀搖了?搖頭,“魔神早在千萬年前便迎來了?隕落。”

“但英魂不滅,力量猶存。”

雲暄收回手,揚聲?道:“開陣。”

一聲?令下,所有臣子?臣民都屏住了?呼吸。

五位祭司將寶物獻祭,鼓聲?響起?,他們在陣法中舞動著,身軀不斷變換出怪異的形狀。

魂燈閃爍著光輝,深淵裡傳來龍的哀鳴。

黑氣不斷從四周凝聚。一聲?呼嘯,黑暗中孕育出新的生命,一條巨龍盤旋著飛升上天。

他們瞪大?雙眼,期盼著魔尊再臨。

等到黑霧散去,陣法中顯現出一抹身形,魁梧、強大?。

就在那一刻,所有魔族都歡呼著:“恭迎魔尊!恭迎魔尊!”

祭司感慨道:“這一刻,我們等了?太久。”

而陣法中的男子?,卻有些迷茫。

他佇立許久,在一眾目光中,召喚出了?自己的法器。

重若千鈞的魔劍,在那一瞬從天而降,落入土地後屹立不倒。

魔尊麵向不死樹,堅定地說:“吾,魔界之尊,於此起?誓,若一日不倒,便永遠守衛吾的臣民”

身後又是一陣歡呼。

雲暄拉扯著飛雪,走了?上去。

她躬身行禮,喚道:“父親。”

魔尊身形一晃,看著她與風神極為相似的臉,不由出神。

老?祭司笑嗬嗬道:“尊上有所不知,這是在您死後,夫人產下的雙生子?……”

魔尊喜上眉梢,他連忙問道:“夫人呢?”

祭祀笑容一僵。

魔尊茫然無措地看向四周,找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並不在此。

空氣中落入一道歎息,“她,依舊不願走出來。”

雲暄有些猶豫,開口問道:“您當初闖入九重天,可曾見過娘親。”

他眸中滿是失落,“她……甘願受罰。”

即使有了?一雙兒女,也?不願從天牢中出來麼?

常勝將軍

“您…您說什麼?”雲暄遲疑、錯愕,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母親甘願留在天庭受罰。

飛雪嗤笑道:“怎麼可能!”

那他們做的一切努力,又是為了?什?麼?

魔尊歎了口氣, 抬頭望向天空, 終是沉默不語。

“或許某一天,你們終將?相見。那時候, 便由她親口說出答案吧。”

世人口中, 那段衝破禁忌的神魔之戀,浪漫且深情。而現實卻充滿著不甘、遺憾與悔恨。

他們都是罪人。

萬物?輪轉自有法則, 而長生者必定子嗣艱難。任誰也無法想到,天神與魔物?的結合, 竟然能夠孕育新生。那是一個平凡的雨天, 在漫長的歲月中不值一提,而風神,也隻是遲了?一場風。

她本該一如往昔, 用神力改變那一場暴雨的軌跡。但意外不期而至,她懷孕了?,隨著胎兒一天天長大, 力量也在漸漸消散,最終變得不受控製。

暴雨如注, 傾灑而下, 一點點洗刷著村莊, 淹沒了?田地?、山丘和?房屋,她親眼見證一切, 深感無力, 直到雨師前來?救場,才儘量減少了?損傷。

雨師問道:“你最近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一而再再而三,淨在這些?小事上出了?差錯!”

懷孕的事情不能被眾神發現,她隻能支支吾吾:“方才有些?走神,險些?釀成大禍。”

雨師未曾深究,“多說無益,自行領罰。”

“是。”

她本想先躲一段時間?,等孩子誕生,說不定一切都能重回正軌。但天上的流言蜚語,卻漸漸多了?起來?。說她耽於情愛,與魔物?往來?密切,甚至玩忽職守。

迫於壓力,天後隻好派人將?她壓入天牢,令其反思己過。但這樣下去,懷孕的事情遲早會?被發現,而孩子們,顯然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她必須另尋他法,或許那個地?方會?有答案……在閣樓中無意發現的命書,在私欲驅使下強行修改的結局,再次回過神來?,她已然釀成大錯。

而魔尊,在聽聞愛人被打入天牢那一刻起,憤怒便衝昏了?大腦。他無暇顧及其他,匆匆交代完後事,便直入九重天內。

神魔矛盾再次激化,他鏖戰許久,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闖入天牢,風神卻說:“你回去吧。”

而牆壁上,一字一字寫滿了?“不該”。

不該忘了?修行的使命,也不該愛上一個異族。

魔尊也在那一刻徹底倒下。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答案!”飛雪怒吼道。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不解,莫名其妙,簡直是糟糕透了?!

為什?麼生而便是異類,非神非魔?

為什?麼同為雙生子,姐姐天賦異稟,卓爾不群,自己卻身體孱弱,難堪大任?

為什?麼此時此刻,父子相聚,本該溫情,卻告訴他曾經的美好幻想不過浮雲?

魔尊早已失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他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飛雪顫抖著,抽泣著,跪倒在地?。雲暄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姐姐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你,你想做什?麼?”

“這一趟,我離開?人間?太久,得儘早回去,免得被人發現端倪,今後的事情今後再說吧。”

“若他們發現你的身份……”

雲暄牽強地?笑了?笑,“無論如何,總要與娘親見上一麵?,才能知道答案,不是嗎?”

“這一次,不會?讓你再等太久。”

再次回到京城,這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皇駕崩,新帝年幼,貴妃把持朝綱,挾天子以令天下。外祖父身為丞相,是堅定不移的保皇派。貴妃上位後,他率先遭受打擊,加之年老體衰,大病一場後再也無力參與黨爭,鬱鬱寡歡,隨先帝去了?,蕭家也自此衰敗。

而寄居在蕭家的表小姐“雲暄”,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她做事狠辣,雷厲風行,很快便攀附太後,一躍而上,成為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宮廷鷹犬。

至於雲暄本人,麵?對這一局麵?,也頗為頭疼。

“招財,你都做了?些?什?麼!”

小黑貓懵懂無知,“嗯……”

“九尾狐讓我替她做事,然後給小魚乾吃。”

而九尾狐妖,昔日?的貴妃,如今的太後娘娘,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添加任何裝飾,依舊是那麼光彩奪目,風情萬種。她說:“這麼多人對皇位虎視眈眈,我們孤兒寡母,能信的人不多,你算一個。”

“對了?,邊境戰事如何?”雲暄突然問道。

太後揉了?揉眉心,有些?焦躁,“連丟了?十五座城池,人心惶惶。”

雲暄又急急問道:“那微生星野呢?”

“誰?”

她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那個小世子呀,才能不錯,大局意識強,我正有意提拔他。”

雲暄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太後依舊憂心忡忡,“民間?有神棍念叨,妖妃惑世,當斬白蛇。”

雲暄眉頭緊皺,“這不是唆使百姓叛亂麼?”

“是啊,一方麵?擾亂民心,一方麵?又給了?他人作?亂的由頭。”

“你說,這次還能力挽狂瀾嗎?”

沉默半晌,雲暄答道:“我會?處理好這些?神棍。”

時過境遷,雲暄這個奸臣並?不好當,每日?陪著太後上朝,戰戰兢兢,還得小心翼翼提防彆人給自己穿小鞋。她並?不受歡迎,就連昔日?好友,也覺得自己替妖後做事,失了?文人清廉。

同僚認為她不過是丫頭片子,怒焰諂媚才換來?高?官厚祿,平日?裡無不嗤之以鼻。

雲暄帶人抄了?幾個富紳貪官的家,又在民間?大肆追捕神棍,名聲?並?不好聽,若去到鬨市,怕是得被扔拉菜葉子。

在這世道,女子當官本就不易,更何況,她已經聲?名狼藉。

好在,邊關戰事迎來?了?轉機。自打微生星野掛帥,首戰告捷,此後逼得敵軍節節敗退,朝廷上下無不拍手?稱快,太後也終於鬆了?口氣。

這日?早朝,年幼的天子坐在皇位之上,他並?不懂大臣間?的虛與委蛇、阿諛奉承,早已昏昏欲睡。太後垂簾聽政,和?底下的臣子不斷周旋著。

“報!”一陣喧嘩聲?打破了?劍拔弩張的局麵?。

風塵仆仆的將?士快步走了?進來?,“邊關告捷,大獲全勝!”

“好!”太後拍案而起。

她極儘濫美之詞,連連稱讚微生星野是“天生將?才”、“常勝將?軍”。平日?裡一直藏拙的鎮北王也樂開?了?花,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既然如此,擇日?凱旋。”

雲暄卻有些?不適應,咕噥道:“他要回來?了?呀……”

太後那雙鳳眸眼波流轉,又打起了?什?麼壞主意,她看?向鎮北王,問:“世子弱冠之年便隨軍出征,恐怕還沒議親吧?”

鎮北王汗顏,連忙答道:“回稟太後,實在難堪。犬子已與他人私定終身,老朽安排的親事也一概回絕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罷也罷,年少慕艾,情真意切,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當成全。”

雲暄反複咀嚼起這句話來?——年少慕艾,情真意切。但願歲時更替,他們依舊少年。

他們再次相見,是在一個豔陽天的午後。雲暄躲在自己的小庭院裡,漫無目的灌溉著花草。

丫鬟不解,“聽說大軍入城,正在聽候封賞,您不去看?看?麼?”

雲暄搖了?搖頭,“平安歸來?便好,沒什?麼好看?的。”

一陣風過,枝葉顫抖著,晶瑩的水珠滴落,空氣中儘是泥土的芬芳。身後傳來?急促的推門聲?,“雲暄……”

闊彆許久的聲?音再次落入耳畔,她驟然回頭。隻見微生星野風塵仆仆,飛奔而至,再回過神來?,她已經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雲暄……”他又喚了?一聲?,卻說不出其他話來?。

“嗯,我在。”雲暄小聲?回應。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微生星野揉了?揉雲暄腦袋,委屈巴巴地?埋怨道。

“怎麼會?呢?”

雲暄縮了?縮身子,想要掙脫懷抱,他的體溫太過灼熱,又勒得死緊。微生星野埋在她的頸肩,深吸一口氣,又過了?許久許久,才鬆開?了?手?。

“咳咳……”

“風塵仆仆,又遠道而來?,先進去坐會?兒吧。”

他撓了?撓後腦勺,“封賞結束,我便馬不停蹄前來?尋你了?。”

很快,兩人又熱絡地?聊了?起來?,好似從前。

他說:“我在邊關遇到了?白仙衣。”

這名字陌生又熟悉。

愣了?愣,雲暄才想起,那是靈山書院的同窗,“嗯,他過得可好?”

微生星野眼眸低垂,“在邊關那種地?方,很難過得好。他折了?一條腿,卻孜孜不倦行醫救人,他真的做到了?懸壺濟世。”

雲暄笑著,傾聽著,恍若隔世。

“還有樓煙織,原來?這些?年她一直在敵國臥底。那時兩軍交戰,打得火熱,她千裡迢迢,跨越千難萬險送來?隻言片語,我才知曉,隱部弟子多有不易。好像他們從入學靈山書院那一刻起,便是為了?此刻而存在。”

“那後來?呢?”

微生星野攥緊雙拳,“對不起,我沒能救下他們。”

雲暄牽起他的手?,寬慰道:“世事艱難,本就不是你的錯。”

“還有蕭卿隱那丫頭,她在江南賺了?些?銀子,全都換成糧草送來?邊關賑濟災民了?。”

此時此刻,昔日?的玩笑話成了?真,可他們終難再聚。

“可是,我好像真的做錯了?……”他小聲?嘟囔道。

雲暄疑惑:“什?麼?”

他又連聲?道:“沒什?麼沒什?麼。”

“雲暄,離彆時的諾言還當真嗎?”

“什?麼諾言?”沒等他回答,雲暄便繼續說道:“好,當真。”

“你……你說什?麼!?”

“雲暄,你同意和?我成親了?!”

雲暄笑著點了?點頭。

以眼還眼

微生星野有些錯愕, 隨後便將雲暄緊緊擁入懷中,貪戀著她的氣息。

“何時何日?”

雲暄答道:“今時今日。”

“可需問過君王父母?”

她搖了搖頭。

“可需三書六禮?”

雲暄依舊搖頭,“你是忠將, 我是佞臣, 無人支持,無人反對。”

“但?今日, 天地為媒, 江山為聘,你可願娶我為妻?”

“我當?然願意!”他連忙答道。

“可這又算什?麼??沒有紅燭嫁衣, 沒有美酒賓客……”

雲暄淡淡道:“免了。”

“沒有官府文書,也未曾拜過天地父母……”

“免了。”

他急忙道:“難道連洞房也免了?”

呼吸驟停, 雲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就洞房。”

說罷,雲暄揪著他的衣領,往裡屋走去。

“雲暄!”他紅著臉, 呼吸急促。

雲暄將他推倒在床,手?指纏繞上腰帶,她慢條斯理?, 動作輕緩。兩人屏住呼吸,直至衣物脫落, 微生星野反客為主。

“轟隆隆——”窗外響起驚雷, 急切的春雨落下。

正?如肌膚貼近時, 他們慌亂的心聲。

情到濃時,微生星野問她:“雲暄, 你喜歡我嗎?”

耳畔傳來?平穩的呼吸, 她未曾作答。

翌日清晨,雲暄很早便醒了。遠道而來?的宮女叩響門扉, 她手?中?提著一壺好酒,“向雲姑娘問安,太後賞賜美酒一壺。”

雲暄睫毛輕顫,她接過酒壇子,有些失魂,“照顧好我母親。”

“是。”

雨停了,宮女走了。

“雲暄!”耳畔響起微生星野急促的聲音。

他醒了,睜開眼睛那一刻,卻沒有看?見雲暄,懷裡空空,失了溫度。

是黃粱美夢,還是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雲暄拋棄了他?

雲暄推門而入,她揚了揚手?中?的酒壇子,“昨晚沒喝交杯酒,這個不能免,得補上。”

他回過神來?,恍若隔世。

“怎麼?哭了?”雲暄抬起手?,擦乾他眼角的淚痕。

他眨了眨眼,笑著搖搖頭,“沒有,隻是太高興了。”

雲暄倒好兩杯酒,遞了過去。

她柔聲道:“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微生星野接過酒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兩人挽手?,一飲而儘。

藥效很快便發作了,雲暄四肢發軟,酒杯從手?中?脫落,她無力?地躺在床上。

微生星野也意識到不對勁,酒裡有毒。他抱緊雲暄,顫抖著問:“為什?麼??”

雲暄喃喃道:“對不起,微生星野。”

他卻想了一萬種理?由?替她開脫,“是不是我功高震主,太後拿家人性命要挾你的……”

雲暄搖了搖頭,閉上雙眼,對不起,她身上背負著太多,她有許多難以訴說的秘密。

微生星野啞然失笑,是啊,她心中?有劍道,有蒼生,有尊師,有父母,而自己,永遠不會是她的第一選擇。

*

兩人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九重?天,剛睜開眼便四目相對。

“恭喜二?位仙君渡劫歸來?。”司命說道。

微生星野看?了眼司命星君,拂袖冷哼。

雲暄愣了愣,連忙作揖行禮,“司命星君,太子殿下。”

司命星君擦了擦額頭細汗,走到微生星野麵前,小聲說道:“殿下您這回又闖禍了!”

“父王母後可都?知道了?”

“紙包不住火呀!雷神正?往這邊趕來?,要我說,趕緊跑吧。”

“好像來?不及了……”

天邊傳來?一道聲音:“微生星野罔顧天道,曆劫期間濫用仙術,行雷罰,即日起停掉所有仙職,放逐四海!”

說罷,微生星野便被?一群天兵帶走。

雲暄滿頭迷霧,連忙問道:“司命星君,殿下在人間二?十餘載,所學不過詩書禮樂,哪會什?麼?仙術?”

司命感歎道:“我就說遲早要出事吧!”

“那日過奈何橋,他喝的孟婆湯壓根沒有奏效,什?麼?前塵往事可都?記得一清二?楚,還非要讓我替他瞞著!”

“沒有奏效?”雲暄氣笑了,原來?他騙過了所有人,原來?他記得一切,還偏偏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中?!

看?著微生星野遠去的背影,她思索道:“這處罰是不是有些重?了,何至於此?”

司命解釋道:“戰場上,殿下於心不忍,動用仙術,出手?救了一位將軍。”

雲暄不解:“殿下此舉不過出於善心……”

“仙子又豈會不懂?”

“我們做神仙的,就該順應天道,無為即是有為,他今日救的隻是一位將軍,可改變的卻是國運,是曆史啊!”

她依舊不解,國運虛無縹緲,救眼前人有錯嗎?救天下人有錯嗎!

雲暄無話可說,她跟上微生星野。

“還請仙子留步,莫要乾擾行刑。”

一道道天雷落下,微生星野麵色越發蒼白,他咽下所有疼痛,到最後險些暈倒在地。

雲暄走過去,想要將他扶起,得到的隻有漠視。

他身形孱弱,冷笑著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我騙過你,你殺過我,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麼?……”

雲暄想——可終究還是,我騙你的多些,我欠你的多些。

*

微生星野被?貶落凡塵,不知所蹤。

雲暄逼自己往前看?,她身上還背負著魔族命運。可她想儘辦法,百思不得其解,天道的神諭在腦海中?久久環繞:“魔界覆滅,囚於深淵,直至魔物消失殆儘。”

魔界將如何走向覆滅?內亂,還是外戰?若有人要屠儘魔族,她便殺了那人,若天道本?就如此,她便逆天而行……

“哎,你聽?說了嗎,財神在天機閣悟道成功,終於出來?了!”小月老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道。

對了,找財神爺,他肯定知道答案!

雲暄想起當?初的約定,她連忙站起身來?,往財神殿飛去。

財神殿奢華無比,一磚一瓦何其珍貴,雲暄卻被?攔在門外,看?著金光閃閃的寶殿出神。

“財神在裡邊嗎?小仙找他有急事,還請童子引見!”

童子伸了伸懶腰,“誰都?想找財神爺,欠債的、借錢的、求人情的,可上仙今日沐浴焚香,誰也不見!”

“那得罪了。”雲暄出手?將童子敲暈,乾淨利落。

她推門而入,隻見桌子上擺著蒸羊羔蒸熊掌燒花雞燒花鴨……而財神正?在大快朵頤。

雲暄一劍插在了桌子上。

財神嚇得手?抖,“來?者何人……”

雲暄:“你不記得我了?”

財神搖了搖頭,“好俊俏的小仙子,有些眼熟,我何時惹過風流債麼??”

雲暄從儲物袋裡掏出一件法寶,扔到他麵前,“當?初在天機閣內,你說隻要破解了這機關,便告訴我命書在哪,如今呢?”

“可彆翻臉不認人!”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卻又笑道:“我何時說過這種話,怕是認錯人了吧。”

“言而不信非君子所為,那這東西你也彆想要了。”說罷,雲暄便要收回機關。

他一拍大腿,“哎呦,我想起來?了!”

他拿過法寶,神神叨叨地問:“小仙子,你可知這是何物?”

雲暄搖了搖頭,“不知。”

“這寶塔呀,便是天機閣的縮影,三千大道儘在其中?。”

“難道命書也在其中??”

“當?然不是!從踏入閣中?開始,便需要不斷向上攀爬,妖魔鬼怪層出不窮,寶藏與際遇也深埋其中?。”

“越往上越困難,來?到第七十三層,你看?見風花雪月、靄靄雲煙,世間最美之?境不過如此。”

“來?到八十五層,你看?到陰陽兩儀、四象八卦、五行運轉,萬物相生相克,道法奧妙,無窮無儘。”

“來?到八十七層,你看?到書富如入海,百貨皆有,若能通讀其中?千分之?一,人生也算無憾。來?到九十層,你打敗了黃金巨蟒,它口中?不斷吐出金銀珠寶,從此坐擁天下財富。”

“來?到九十六層,那是一座海外仙山,天地為爐,孕育出靈丹妙藥、長生仙法。來?到九十七層,那裡靈氣充沛,是得天獨厚的修煉勝之?地。”

“來?到九十九層,你看?到了什?麼??”

雲暄:“白茫茫一片,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是嗎?”他打了個響指,兩人進入閣中?世界。

九十九層,他們踏在一片虛無當?中?。

“低頭。”

塵世就在腳下,熙熙攘攘,往來?行人絡繹不絕。

“你再看?看?上空。”

浩瀚星海,神秘莫測,天外有天,永遠看?不見儘頭。

財神說:“九十九層是生命的桎梏,人世在下,天道在上。隻有突破桎梏,方能見命書,方能見天道。”

雲暄急不可耐,連忙問他:“如何才能突破桎梏?”

他歎了口氣,兩人回歸現實,財神一邊啃著豬蹄,一邊說道:“迄今為止,隻有一人能夠做到。”

“何人?”

“昔日風神。”

雲暄冷哼一聲,出來?嗆他:“聽?說風神犯了事,被?困在天牢裡,我哪見得到她?”

“那你呢,你在天機閣悟道這麼?久,就沒悟出什?麼?名堂來??”

他搖了搖頭,“我隻是想通了。”

“想通什?麼??”

“不見天道,隻見眾生。”

雲暄氣不打一處來?,“那我呢,你答應過我的!”

“你的忙我幫不上,但?帶你去見見風神倒是可以。”

“好,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嘎嘎嘎嘎

一個敢說, 一個敢信。他自始至終,未曾問過雲暄緣何要找命書。雲暄也不知道,他如何才能找到風神。

“何時出發?”雲暄問道。

他無奈地攤開手, 說:“彆急, 待我?飽餐一頓。”

雲暄站到一旁,冷眼看著他大快朵頤, “如何行動, 可需喬裝打扮?”

“你便跟在我?身後,什麼也彆說, 什麼也彆問,且看我?眼色行事。”

飽腹之後, 財神又花了?些時間?沐浴焚香, 隻有雲暄乾著?急。

他換了?身新衣裳,朝雲暄說道:“走吧。”

“去哪兒??”

“除了?天牢,風神還能在哪兒??”

“直接走進去?”

“當然。”

雲暄狐疑道:“可天牢有重?兵把守, 沒有天君敕令,不?得隨意進出。”

財神拋起一塊銅錢,說了?句俏皮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相信我?!”

他口念靈文,畫了?個傳送門, 又叫雲暄跟上。

話音剛落, 兩人便出現在一個全新的空間?,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道緊閉的石門。

“這便是?天牢?”

財神點了?點頭?。門上石塊轉動, 露出一張大開大合的嘴巴, “財神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乾?”

“與?故人相見。”

那嘴巴猶猶豫豫, “沒有天君敕令,不?得隨意進出……”

財神爺往嘴巴扔了?金元寶。

“財神爺您知道的,我?們一向奉公守法……”

他又扔了?些上品靈石。

石塊轉動,大門敞開,“請進。”

門後是?一座石窟,幽深的山洞看不?見儘頭?,忽明忽暗的燈光若隱若現。兩人放緩腳步,小心翼翼踏入這片禁區。

山洞兩側,是?流動的壁畫,有人暢意山林之間?,坐禪問道,有人乘一葉孤舟,臥荷聽雨。也有人困於繩索,囚於樊籠。

財神向她解釋:“這些便是?囚犯。”

“天牢可要比外邊還快活。”

他嗤笑一聲:“有犯了?事的,也有慕名而來的,更有不?願出去的,有人比天君輩分還高,總之這裡邊臥虎藏龍。”

他指了?個方向,“若我?沒記錯,風神便在那裡,你若想尋她,便親自走入這畫中瞧一瞧。”

“我?呢,與?她無?話可說,便在這裡為你把風。”

雲暄作揖道:“謝過仙君。”

她轉身看向壁畫,此時卻有些膽怯——要見到娘親了?,她會認出我?嗎?這些年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暄懷著?一切不?安、一切期望,小心翼翼走入畫中,直到一抹倩影映入眼簾。那人著?一身白衣,身形瘦弱,卻分外年輕,黑發如墨,玉容朱顏。

她雙腿盤曲,靜靜打坐,身旁微風忽起。

而她四周,白紙如帷幕,上邊一字一字寫滿了?“不?該”。

她在思過嗎?她後悔了?嗎?雲暄此時已經不?敢確定?,自己的到來究竟是?驚喜還是?打擾。

雲暄沉默良久,開口道:“我?想,您應該知道我?是?誰。”

她睜開雙眸,溫柔淺笑,“好孩子,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她說:“這些年有思念過娘親嗎?”

無?時無?刻不?在思念。

她說:“這些年有怨恨過娘親嗎?”

無?時無?刻不?在怨恨。

雲暄沒有開口,她好似已經了?然,又自顧自說道:“可是?,好孩子,娘親本就是?風,永遠陪伴在你的身旁。”

“這些年來,我?被困在此處,如同坐井觀天,隻有不?斷修行,才覺得自己真正活著?。我?能感受到,功法更精進了?,有時候聽見你的聲音,你在哭,我?隻能化作一縷風為你吹乾淚水,帶來遠方溪水與?林鳥的歌聲……”

雲暄哽咽,含著?淚問她:“那當初您為何不?願隨父親離開?”

雲暄看向四周那些白紙黑字,又問:“您後悔了?嗎?”

她無?奈苦笑,又坦然說道:“是?的,我?後悔了?。”

“我?不?該耽於情?愛,玩忽職守,我?不?該為了?一己私欲,辜負天下蒼生,我?本就是?罪人。”

“昔日,我?在天機閣參悟天道,第一次叩響命運的門扉,在一本書上,看見了?未來的二麵人生。”

“第一麵,我?與?魔尊相識相戀,到最終誕下一兒?一女,但仙魔兩立,三界不?容,我?被逐出天庭,從?此與?他居於魔界一隅。”

“可我?生而不?凡,那不?是?應許之地。”

“第二麵,我?從?來不?認識什麼魔尊,也沒有幫助魔界度過劫難,我?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風神。”

“可當魔尊出現,他讓我?出手相助,哪怕他們是?異族,是?聲名狼藉的魔族,我?卻終究於心不?忍,卻終究被他吸引,走到了?最後一步。”

“那天,他闖入天牢,渾身帶血,傷痕累累,他也問我?——後悔了?嗎?他乞求我?——能不?能跟他走?”

“我?猶豫了?,他卻已然倒下。”

“或許,我?應該隨他走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雲暄連忙道:“娘親,你知道的,我?們救活了?他,他也未曾怪過你。”

風神撫摸著?她的臉頰,無?奈苦笑,“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什麼愛呀恨呀,早就在漫長的等待中消失殆儘。”

雲暄握住她的手,問道:“那這一次,你願意跟我?走嗎?”

風神問她:“好孩子,你有想過未來嗎?”

“如果天界知道,我?與?魔族誕下子女,他們悄無?聲息進入天牢,還將我?帶走,這隻會加劇仙魔兩界的隔閡,屆時仙魔大戰一觸即發,無?人能從?中幸免。”

“而且,以你現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活著?將我?帶走。”

“還記得帶你進來那個人嗎?他也一直在外麵看著?呢。”

風神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這一次,我?會自己走出去。”

“在被貶入天牢時,我?便與?天君有過約定?,等到有一天,我?足夠強大,能打敗這裡的所有人,包括獄卒、天兵天將、還有困在這裡的囚徒,我?便能堂堂正正走出去,我?依舊是?風神,他也不?再過問我?與?魔界的事情?。所以,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敢懈怠。”

“我?想,現在是?時候了?。”

雲暄搖了?搖頭?,“可是?……”

她寬慰道:“好孩子,我?造的孽我?自己償還,娘親不?想將你牽扯進來,回去吧,回去吧……”

雲暄痛恨自己的無?能,如果再強大些便好了?。

耳邊響起財神爺的催促聲,“快些,值班的要過來了?!”

在最後的時間?,雲暄連忙問起正事:“娘親,外麵都說,命書中顯示神諭——魔界即將覆滅,囚於深淵,直至魔物消失殆儘。確有此事?”

她回答道:“確有此事。上古時期,魔神隕落,化為不?死巨樹,從?此以後,便源源不?斷從?中誕生出魔族來,依靠魔力?生存。可是?,魔族無?法繁衍,這不?死樹就像沒有源頭?的池水,總有乾涸的一天,屆時便是?魔界覆滅之日。”

雲暄有些無?力?,“我?又該怎麼做?”

“除非解決魔族的繁衍問題,或者有第二個魔神倒下。”

雲暄思索良久:“魔族與?人類大不?相同,沒有五臟六腑,全身就是?一股蠻氣?,如何能夠生兒?育女?”

“等等,您和父親,又是?如何誕下我?和飛雪的?”

風神笑著?搖了?搖頭?,“總之,你們因愛而生,是?奇跡,也是?希望。”

財神又催促道:“快些聊完,再不?出來我?可就不?管你了?!”

風神將雲暄推了?出去,“走吧,孩子。等我?出來。”

或者倒下。

財神爺拉著?雲暄,出了?天牢,“怎麼樣,可有收獲?”

雲暄還沒回過神來,喃喃道:“醍醐灌頂,或許我?離天道還有很遠的路要走,或許我?還要變得更加強大。”

“切,什麼嘛,還不?是?不?清楚。”

雲暄又忽然說:“我?知道了?!”

不?死樹需要力?,魔族生存也需要力?。人以氣?煉體,化氣?為力?,她得找到適合魔族修煉的功法,將魔氣?煉化為魔力?,源源不?斷傳給不?死樹。這樣,不?死樹不?死,魔族不?滅,天道的預示也不?會發生。

“知道什麼了??”財神問她。

雲暄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什麼也沒有說。

*

姻緣宮內,月老揪住一位小仙娥,問道:“雲暄呢,這些日子都沒看見她,從?凡間?回來一趟,做事越發敷衍,越發倦怠了?。”

仙娥搖了?搖頭?,“不?曉得,她最近總往藏書閣跑,有時候又去蓬萊尋尋仙草,在房間?中煉丹,問她做什麼也不?說,太古怪了?。”

“這可不?行,待會兒?見了?我?要敲打敲打她。”

這時,司命過來串門,“要我?說啊,這雲暄仙子,分明是?受了?情?傷!”

“什麼情?傷,你可彆瞎胡說,她還隻是?孩子呢!”

“當然是?和太子殿下的。他們兩個啊,都不?對勁,太子殿下從?凡間?回來,就跟悶葫蘆似的,好像總藏著?心事,天君說要受刑罰,他一聲不?吭受了?,天君說要將他放逐四海,他也一聲不?吭去了?蠻荒之地。真稀奇,以前他在的時候我?覺得鬨騰,他不?在了?我?又閒天宮太過冷清。”

“哎,雲暄仙子回來了?。”有人嚷嚷道。

月老連忙端起氣?勢,“那個,雲暄啊,我?有些話要說與?你聽!”

“你最近呢,是?不?是?有些懈怠了?,咱傷心是?傷心,但還是?要工作的……”

雲暄抬眸望向她,說:“我?不?乾了?。”

月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麼!你說什麼!”

雲暄又說了?一遍:“我?不?當神仙了?。”

月老連忙挽回,“你前些日子是?辛苦了?些,我?準許你休沐幾日,你看怎麼樣?”

雲暄依舊是?那句話:“我?不?當神仙了?,已經遞交辭呈,這些日子承蒙諸位照料,江湖有緣再見。”

她走進房中,將東西一股腦塞入儲物袋,最後看了?一眼姻緣宮,跟所有人打了?聲招呼,“走了?!”

“哎,你去哪兒?!”月老問道。

“四海八荒,去看看這人間?!”

司命道:“你看我?就說吧,這是?下凡去找太子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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