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道:“啟稟天王,吾主力尚在,再戰無妨。西路向妖,南路烏妖,兩皆強悍,東路地狹,且有潯江阻道。東北,沿五峒山奔思旺圩,無處不有路徑,無一處不有人行,那裡清妖無幾,可作突圍首選。即破重圍,再督大軍,北進永安。”
洪秀全道:“吾若奔北,向、烏二妖追殺於後,賽尚阿妖軍堵截在前,吾三麵受敵,危矣!南渡潯江,可將清妖拋於身後。”
眾將附和。
楊秀清忽然天父附身,濁音高亢,道:“就依吾兒秀全言,渡一渡潯江,將烏妖誘至南岸。向妖連勝,驕橫狂傲。爾退,其必追;思旺圩以西十裡,有村名曰官村,地勢低窪,可設伏;蕭朝貴、馮雲山、石達開、韋昌輝等,務必拋開一切,傾儘全力,伏擊向妖。賽尚阿遠在桂林,廝至,向妖屍骨已寒。旅帥黃以鎮,臨陣退縮,逆令雙重,雲中雪下罪難容。膽敢瞞天無信德,陣中二心非英雄。爾們眾小遵天誡,逆同以鎮罪無窮。”
楊秀清天父附身畢,蕭朝貴突然天兄著身,慷慨激昂道:“各軍各營從兵將,放膽歡喜踴躍,同心同力向前看,萬事皆有天父主張、天兄擔當,千祈莫慌。爛民陳來,不務正業,私匿羅大綱兄弟之財,依律當斬。”
陳來乃楊秀清嶽父,照看羅大綱病妻三月,羅妻病歿,陳來私吞其財。
楊秀清甄彆真偽,即斬陳來,梟首示眾。
天父天兄下凡,太平軍心定,洪秀全亦詔:人無常勢,水無常形。各軍移營,務必間勻連絡,首尾相應,竭力護持男女病傷,兄弟姐們一個不保齊,辱及天父天兄。蒼穹之上,天父是唯一真神,能造山造河造海,任那妖魔一麵來,天羅地網重圍住,爾們兵將把心開。日夜巡邏嚴預備,運籌設策夜銜枚,嶽飛五百破十萬,何況妖魔滅該絕。
9月11日夜,太平軍冒雨撤出莫村、新圩、金田,退至思旺圩修整。
烏蘭泰不費一彈進占莫村、新圩,不急追趕,反複肅清村舍,以查漏網之魚。
向榮遽急,分川北鎮總兵劉長清扼守鵬化,防太平軍匿入大瑤山區,自與巴清德孤軍猛進,連追三日夜,饑渴力竭,紮營官村;立足未穩,四麵戰鼓齊咚,蕭朝貴、馮雲山、石達開等各領人馬,嘶叫著殺來。
向榮倉促迎戰,軍心大亂,組不起防禦;又值大雨傾盆,貨藥儘濕,槍炮無法施放。太平軍左衝右殺,刀矛優勢儘顯。清軍全線崩潰,個個奪路狂奔。
官村戰場之南,三寶山之巔,烏蘭泰、江忠源等坐觀向榮鏖戰,心膽皆顫。
江忠源道:“唇亡齒寒,吾等即拚死,亦應救援。”
烏蘭泰斜睨道:“時機已逝,向軍門兵敗,頹如汪洋傾瀉。吾入,必被裹挾。”
江忠源乞求道:“連日征戰,楚勇已所剩無幾,請予一軍,吾下山列陣,不求力挽狂瀾。”
烏蘭泰喜江忠源之勇,不置可否,卻命大軍匿於山林深處,僅留百餘老弱病殘守營。又道:“兵法曰敵鋒盛,避;敵疲驕,擊。”
江忠源不想紙上談兵,令其弟江忠浚回鄉募勇。
官村一戰,向軍幾近潰散,千總楊成桂被殺,鍋帳炮位,糧食輜重,亦全拋棄。
向榮哀歎,生長兵間數十年,未嘗見此賊;自辦此賊,大小亦數十戰,未嘗有此敗。七千之人,幾不能軍,喪師失律,此役最甚!惶惶世事,冥冥似有天意。
是夜,蕭朝貴、馮雲山袒胸赤膊,率軍衝入烏蘭泰大營,凡觸及穿衣衫者,皆殺之。
烏蘭泰慶幸早把軍移,否已步向榮後塵,細思極恐,汗自臉頰瀉。吩咐各將,嚴密注視賊軍動向,時機恰當,迅猛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