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南道:“曾公掃除陳跡,赤地立新,吾輩力所不及。爾若獨走,孤軍犯險,必為逆匪所滅!”
王鑫道:“曾公緩慢閒悠,與吾格格不入,吾意已決!”
曾國藩聞之,急遣郭嵩燾勸阻。
王鑫道:“此去,不為吾!吾為吾師鳴不平!吾師隻羅羅山一人耳。吾師,續千載之墜緒,辟吾道之榛蕪,倡明絕學,通曉時務,學行才識,為當世罕見,斯人誠為蒼生出。尾隨緩滯之曾氏,任歲月老去,屈矣!曾氏心思,吾一格不入,今朝一彆,再勿相見。”
羅澤南求見曾國藩,訕曰:“大人勿怪,王鑫豎子。豎子讀書,窮極聖賢義理,嘗書數語壁上,暢謂:置身萬物之表,俯視一切,則理自明,量自玄;凡死生禍福,皆所不計。與此等豎子,大人何較?”
曾國藩道:“王鑫誌高,吾再阻,肝膽變楚越。隻為羅山兄,王若有難,必救之。”
羅澤南放心而去。
曾國藩忽又急谘湖廣總督吳文鎔道:“王鑫豎子,心高才簿,屢誤戰機,萬不可用。”
江忠源非曾國藩,聽聞武昌告急,急謂江忠濟道:“五年前,吾為浙江秀水知縣,母病去世,無錢歸葬。幸蒙吳公救助五百銀兩。吾等可死,而吳公甄甫大人必不可傷分毫。即刻彙集楚勇,拚死相救。”
江忠濟道:“吾皇諭令,速至江營幫辦軍務;江營兵厚,可一展宏圖。”
江忠濟道:“向榮技鈍,不值與共。武昌乃形勝之地,保得武昌,順流直下,可圖金陵。”
太平軍兵臨武昌城下,湖北巡撫崇綸膽碎,惶惶道:“民空市絕,餉乏兵單,勢難堅守,不如紮營城外,以禦賊逆。”
湖廣總督吳文鎔劍劈案幾,厲喝:“吾觀武昌,城闊牆高,足可穩守兩月。移營城外,轉瞬即死。公不信,自可親嘗。”言罷,移座城端,激將勵兵。
三日後,江忠源率部趕至,吳文鎔熱淚盈眶。
江忠源跪拜文鎔,道:“援公之舉,實乃公私兼及;五年前,得公接濟,家母方入故土而安,此恩誓死不忘。”
吳文鎔歎曰:“賢如江公,能令先母無以歸葬乎?世之諸將,皆猛如江公,何使賊逆如此矣!”
石祥禎圍城十日,屢攻不克。石達開遂令其集全糧資,滿載輜重,退守黃州。
武昌圍解,江忠源謂吳文鎔道:“賊雖去,定會複來,大人可有禦敵之策。”
吳文鎔道:“吾已奏調黎平知府胡林翼、青州參將王國才助戰,湖南幫辦團練大臣曾國藩意亦襄助。曾、胡、王一到,鼎力合擊。昨收湘撫駱秉章谘告,欲調王鑫湘勇來援。王鑫智勇否?”
江忠源道:“滇人王國才,先剿回匪,次剿長毛於大黃江、永安州,功卓,可堪大用;胡潤芝於黔地,鋤匪捕盜,有膽有識,平日訓練壯勇,仿戚繼光成法而變通之。勇不滿六百,皆銳健果敢,一可當十;三載平定黔省四府六州十三縣匪患,人皆以為神。潤芝到鄂,荊襄可保。王鑫,年少老成,有智有謀,多有裨益。”
吳文鎔歎曰:“時勢孔棘,逆賊南禍楚湘,北攻豫、魯、晉、冀、直隸,一旦京畿有變,闔國皆亂,吾等將置身何處?”
江忠源道:“大人勿憂,賊乃草寇,戕民害官,終難成事;賊北進之軍,獨獨一支,所謂孤軍深入,必成孤注,一擲有失,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