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向榮大軍齊動,楊秀清即令石達開、羅大綱自贛返皖,一扼安慶,一守蕪湖。又令皖、鄂各分人馬,東西互動,千裡奔襲,圍攻南昌。
楊秀清令畢,忽又迷茫半晌,醒後又曰:“秦日綱革職以後,尚知愧疚,即刻除卻奴名,官複原職。”
石達開接令,即召胡以晃、羅大綱、黃玉昆吃酒議事。
胡以晃歎:“自入天京,天王身著繁華,埋頭深閨,一刻不歇。東王恃其功卓,暴戾恣睢。東王妻弟與北王兄長生隙,東王威逼北王,北王人狠,自導投名狀,五馬分屍自家兄長,美其名曰無如此不服眾。東王同庚叔與燕王牧馬人事,更是如火如荼。”
黃玉昆笑曰:“吾亦深陷其中。雞毛蒜皮之事,吾勸其叔,你已賞人家二百鞭子,就此算了。不想同庚叔踹倒刑部公案,含淚尋東王傾訴冤屈。東之惡,一發不可收。吾被杖責三百,秦日綱二百,可憐陳承鎔,仗義持言,亦吃二百,更可憐那馬夫,五馬分屍了。”
石達開道:“天國之國,一人之桃園,一人之殿堂。五載之前,處清妖之煉獄,身尚可伸;而今,已騎虎背,身不由己。今之天國,贛鄂以外,全皆風雨飄搖。北伐之軍,鳳祥、開芳被圍,東殿既不再援,又無令退,林李敗局確定。皖省蕪湖、太平、廬州,京畿鎮江、浦口,妖皆在攻。肘腋之患,江北托明阿,江南向榮,晝夜虎視。天國可戰之將士,皆聚贛鄂,能無慮乎!羅兄東征蕪湖,迎戰鄧妖紹良,此乃開端;京畿吃緊,吾等必全皆回防。”
胡以晃道:“林、李北伐,本可穩天國根本,無奈孤軍深入,一敗塗地。可恨秦日鋼,僅至舒城,為秦妖定三少拒,就曰兵單難往。此廝,見死不救,斷非好鳥。”
羅大綱歎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一紙敕令,林李即可全身而退,三載以來,皆是癡想。秦妖定三,的確悍勇,吾戰桐、舒二城,向死而生,卻亦半載無功。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北進!非自桐、舒二城前行,病乎?”
石達開道:“北援乃添油之術,斷非良策。田家鎮大敗,秦日綱革職為奴,戴罪自效。秦乃天王提攜,東殿必作斟酌,不日或又擢用。東殿用人用兵,飄忽遊移;東殿心思,捉摸不定。”
羅大綱道:“吾曾有上中下三策,上:欲圖北,必先定河南;大駕駐河南,軍乃渡河。中:先定南九省,無內顧憂,然後三路出師,一出湘楚,一出漢中,疾趨鹹陽,以揚州、徐州席卷山東,再出山西,會獵燕都。下:既建都天京,必多造戰船,精煉水師,扼控江道,江道通暢,半壁可保。此三策,一招未納。天下未定,乃安居一隅,互相攻訐,豈能久乎?吾輩,噍類矣!”
石達開道:“我等同類,相扶互持,來日方長。韋俊、陳玉成等力攻武昌,曾妖僅遣兩軍回援,主力仍滯九江,妖欲何為?”
胡以晃道:“九江上啟武昌,下接安慶、天京,曾妖乃王八吃秤砣,鐵心攻下。”
石達開道:“東王命吾回駐安慶,令羅兄再返蕪湖;又曰攻其必救,再令皖、鄂之軍,兵分兩路,兜攻南昌。此地,黃文金、胡鼎文接防。如此折騰,紛雜無序,難以久持。”
胡以晃道:“攻南昌之軍,東路由皖南入贛東,西路由湖北入贛西,兩不相屬,千裡遙遠,遙無呼應,難成大事。”
羅大綱歎:“西征諸事,任由東遙。林、黃、胡皆東殿之人,九、湖、彭連做一片矣!”
石達開道:“萬事由人不由己,人以群居,物以類分。乾了此酒,明日各彆,一路珍重。”
1855年3月初,殿右八檢點白暉懷奉楊秀清令,率兵六千,自安徽建德攻入江西饒州,連克景德、樂平、德興、弋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