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曾國藩執守江西(1 / 2)

百年爭戰 路人四九 5729 字 7個月前

曾國藩屢接胡林翼求援谘,不置可否,上疏鹹豐帝:賊若擄上遊無數之民船,搶漢鎮新造之戰舟,梗塞江漢之間,則大江千裡,上下皆賊。臣等水軍裹於中斷,錢糧子藥來源已截,水勇之心,斷難自固。若果重踞武漢,西窺荊襄,南伺湘省,防不勝防,其可慮者一也;若使臣等一軍回駐武漢,則艱難百戰,肅清江麵,,一旦委而棄之,實屬可惜。且臣等水師西旋,九江、湖口之賊,勢必內犯江西,臣等此後軍餉更難仰給於江省。且陷入內湖之戰舟百餘,精銳二千,從此斷難衝出,與外江水師會合,年餘講求練此精華,一旦置之無用之地,後日難以再振,其可慮者二也。陸軍屢勝之餘,士氣極盛,自至九江、湖口攻城攻壘傷亡健卒多至數百人,銳氣挫損。若使一意前進,得勝仗數次尚不難於振刷精神,再接再厲。若使回軍武漢,則兵勇之雄心先減,加以遠道跋涉,消磨精氣,雖認真振厲,亦難作其方新之氣,其可慮者三也。

陳士傑道:“羅澤南意,武昌得失,事關全局。林源恩悍勇,堪軍旅,滌帥飭其兩治糧台,誤其才矣!鏖戰半載,所獲甚少,兵疲將離,亟應另謀出路。大軍西進,攻擊武昌,自是正道。”

曾國藩道:“吾視源恩麵相,宜治糧台;既有才,即任水師營官。年初水師被賊焚,吾至南昌,募勇造船。再至吳城,又至這南康,偕李元度平江勇、蕭捷三水師,與黃文金、胡鼎文、李遠繼賊逆,鏖戰十餘場,鄱陽湖麵,終得澄清。大軍西進,此全舍乎?”

陳士傑道:“偏安湖麵,無益大局;武昌得克,浩蕩而下。”

曾國藩道:“吾等踞九江,扼斷長江之腰膂;上有金口水軍,以擊其首;下有紅單戰船,以擊其尾。二千餘裡之江麵,分為三段,剿辦或有肅清之期。吾令:羅澤南再接再厲,肅清江西腹地;李元度偕蕭捷三水師,北攻湖口;塔齊布砥礪心誌,暫緩取潯,轉擊湖口;三軍合力,內外夾擊,湖口彈指或破。”

陳士傑道:“贛撫陳啟邁,近愈掣肘,糧餉竟不供給,萬載縣舉人彭壽頤,滌帥委之用之,而陳卻押之入獄。江西士紳怵陳淫威,再不資我。”

曾國藩道:“此落井下石、恨人不滅之舉,孰可再忍!”

是夜,國藩奏曰:竊惟東南數省,賊勢蔓延,全賴督撫得人,庶幾維持補救,轉危為安。臣至江西數月,細觀陳啟邁之居心行事,證以輿論,實恐其貽誤江省,並誤全局,有不得不縷陳於聖主之前者。

已革總兵趙如勝,係奉旨發往新疆之員。上年奏留江省效用,陳啟邁派令管帶戰船百號、水勇四千餘人、大小炮位七百餘尊。十一月初五紮泊吳城鎮,一聞賊至,趙如勝首先奔逃,各兵勇紛紛獸散,全軍覆沒,船隻炮械儘為賊有。其實賊匪無多,民間至今相傳僅長發九十餘人耳。聞風先逃,殊可痛憾。

乃陳啟邁入奏之詞,則曰趙如勝奮不顧身,力戰終日,其所失船數百餘、炮數七百,並不一一奏明,含糊欺飾,罔恤人言。又派趙如勝防堵饒州等處,正月間敗逃三次。賊破饒州,陳啟邁含混入奏,不惟不加趙如勝之罪,並其原定新疆罪名,亦曾不議及,始終怙非袒庇,置賞罰綱紀於不問。

已革守備吳錫光,係被和春參劾、奉旨正法之員。吳錫光投奔江西,籲求救全。陳啟邁奏留江西效用,倒填日月,謂留用之奏在前,正法之旨在後,多方徇庇,虛報戰功,既奏請開脫罪名,又奏保屢次超生,又奏請賞給勇號。

吳錫光氣質強悍,駕馭而用之,尚不失為偏裨能戰之才。至其貪婪好淫,縱兵擾民,在南康時,軍中婦女至百餘之多;過樵舍時,將市肆搶掠一空,實為遠近紳民所同惡。而陳啟邁一力袒庇,顛倒是非。

正月二十九日,吳錫光縱其麾下貴州勇無故殺死龍泉勇一百八十七名,合省軍民為之不平。陳啟邁既不奏聞,又不懲辦,乃於武寧縣內取他省之勇曾經犯案者,假稱貴勇,縛而殺之,以掩眾人之耳目。而眾人愈積憤於吳錫光,道路以目矣!

饒州之賊屯聚於四十裡街,三月二十八日,吳錫光攻剿饒州,僅殺賊數十人,此坤庶所共見共聞。而陳啟邁張皇入奏,謂克服饒郡,殺賊三千,焚船百餘,吳錫光與其子侄,均保奏超升;即素在巡撫署內管賬之胡應奎亦隨折保奏。

義寧州之陷,實係興國、崇、通土匪居多,長發尚少,吳錫光驕矜散漫,倉卒敗亡,並非有大股悍賊與之交鋒也。乃陳啟邁粉飾入奏,則鏖戰竟日,殺賊千餘。

吳錫光薪水、口糧,較彆營獨多,且帶勇七百,支領八百人之餉,此陳啟邁所麵囑司道總局者。乃入奏則曰,係自備資斧。種種欺飾,實出情理之外。

自軍興以來,各路奏報,飾勝諱敗,多有不實不儘之處,久為聖明所洞鑒,然未有如陳啟邁之奏報軍情,幾無一字之不虛者。茲風不改,則九重之上,竟不得外間之虛實安危,此尤可慮之大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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