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帝道:禮部尚書瑞麟,速至天津,協助欽差大臣僧格林沁,誓死捍衛大沽海防。
和春接諭,拒不奉調,奏曰:四月二十七日,賊逆主力由天長分股下竄,三路長驅,在東北靈岩山、八埠橋、陳家橋等處屯聚,並分踞儀征之東溝一帶;自六合東北,直抵東溝江乾,百裡連營,屢敗不散,圖撲紅山窯甚急,總欲斷我餉道。紅山窯距六合二十餘裡,緊接東溝,旁通瓜埠,係大營餉道咽喉。賊若攻得,六合必破。刻下形式,揚州、儀征稍鬆,臣即飭令援揚城副將朱承先改赴六合,總兵張玉良亦由儀征馳攻東溝。刻下之勢,微臣南營,軍儘其力,援北之兵,無可抽調。
陳玉成興兵六合,正欲再攻,忽接天王進京聖旨。
劉瑲琳道:近來,全軍上下,議論紛紛;洪仁軒何其人也,入京半月,即為天朝精忠軍師頂天扶朝綱乾王,乾王複加軍師,先前東殿獨有也!李昭壽、薛之遠接連叛逆,天王亦疑秀成,扣其母、妻,封江斷聯;李秀成若有逆心,天國損一半矣。
陳玉成道:物極必反,天王此舉,或可逼良為娼。
劉瑲琳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此刻進京,切勿過路浦口。
陳玉成又道:李秀成若反,何必待此山窮水儘之時,吾等多慮!
1859年6月15日,陳玉成渡江覲見天王洪秀全。
洪秀全道:陳兄弟忠勇冠時,特封英王;朕之天朝,乾王以下,英王兄弟可請飭調遣。乾王洪兄弟,先前與朕、南王,甚是熟稔;乾王兄弟新作《資政新片》,立意新穎;英王兄弟可放眼一觀。副章率李秀成,屢屢失察也就罷了,李妖昭壽之妻母,亦被其擅自放歸,近期又與李妖往來頻繁,成何體統!人心隔肚皮,朕焉能不防!北奸之弟韋俊,一年以來,出力甚少,又屢不聽調,其心長草?近日,韋俊、李秀成頻頻飛鴻傳書,甚是密切。
陳玉成道:李昭壽謀逆,微臣亦知;當時軍情危急,無暇顧及。薛之元領守兩浦,吾曾谘勸。李秀成菩薩心思,與人為善;微臣擔保,其無反心。先前,韋俊攻守有方、殺伐果斷;最近,心不在焉,似有心思。
洪秀全道:英胞兄弟可於六合、盱眙、定遠之間機動,殺妖閒暇,兼觀秀成動向。韋俊之軍,亦要提防,吾已敕令楊輔清,進兵徽、池二州,好言相勸。同為天國兄弟,何必兵戈相向。
陳玉成道:天王教誨,時刻銘記於心。方才得報,六合城東,吾四十營壘,皆被妖毀,前線告急,微臣須即救援!
乾王洪仁軒道:石達開兵逾十萬,攻擊湘南,牽妖甚眾,比之李昭壽、薛之元流,似還得力。
洪秀全道:石達開已離天國,此人死生,無關天朝事情。
洪仁軒道:英王兄弟善摧大敵,名震寰宇,舉世罕有匹敵。今日得見,果然果然。兩軍交戰,實實虛虛,虛虛實實。吾以為,指南而北,和春妖兒不敢北顧,方可有成。
陳玉成拱手道:啟稟天王萬歲萬歲萬萬歲,乾王千歲言之有方,即請天王調遣李世賢部,渡江南返,於東壩佯進蘇南,牽製和春妖兒。
洪秀全道:乾王兄弟已乃精忠軍師,天國大軍由其調遣。自此以後,外事不決問英王,內事不決問乾王,兩事不決朕來解。
6月19日,玉成返回六合,收拾潰殘,遽然撤圍,北擊盱眙。25日,陳玉成大軍進抵四十裡橋。
四十裡橋乃盱眙東南要隘,此若失,盱城難保。勝保孤注一擲,留三百團練守城,自率六百馬步馳援。
陳玉成聞盱眙兵寡,即遣一部迂回攻擊,半時即克。
勝保惱羞成怒,急急上疏:今則江南北各軍圍及東南西三麵,而北方獨缺,豈網開一麵,縱令出而逃死耶?抑以北方城邑非其所屬,而以領國為壑耶!不特金陵為然,即六合之圍亦複如此。前次粵逆大股竄擾天長,臣以孤軍屢乞江南北,分師合剿,而迄久無應。茲奉上諭,以賊焰甚熾,疊諭令和春等,就近於張玉良、熊天喜等所統各軍內,派撥數千名,會同臣勝保攻剿。聖意諄諄,垂念甚切。而和春等總以回竄為虞,居然置若罔聞,按兵不動,今已數月,何曾見其一旅之師前來策應?是匪特視臣谘為故事,抑且視聖訓若弁髦也!查江南軍七萬,以之取金陵一隅之地,何難合圍。皖則隻軍二萬數千,橫亙七百餘裡,居處處皆賊之地,北攻撚匪,南剿粵逆,兵以分而益單。今官文以楚師分援湖南,未能會剿為詞;和春則徒擁重兵,僅困賊於江城,不能以一兵相加遣,而於圍賊,則皆缺北麵,勢將縱令北犯。彼空以大江南北兵力,尚不能合圍耶!臣上所述,全皆肺腑之言;胸中塊壘,一吐方快。臣即馳赴蔣壩,力加整頓,尋機克服盱眙,遏賊北上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