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道:權位不可久處,此為一;金陵光複,吉營裁撤,以何禦賊?此為二;再者,伴君如伴虎,憂讒畏譏之心,亦應長存矣。
曾國藩言罷,奏曰:啟稟皇上皇太後,金陵楚勇裁撤殆儘,僅存三千人,作為護衛親兵,此外惟調劉鬆山寧國一軍,如楚勇不願遠征,臣亦不複相強。
淮勇如劉銘傳等軍,人數尚少,不敷分撥,當酌帶將弁,另募徐州勇丁。以楚軍之規製,開齊兗之風氣,期以數月訓練成軍,此其不能迅速者一也。
撚匪積年擄掠,戰馬極多,馳聚平原,其鋒甚銳,臣不能強驅步兵,以當騎賊,亦擬於徐州添練馬隊,派員前赴古北口采買戰馬,加以訓練,此其不能迅速者二也。
扼賊北竄,惟恃黃河天險,若興辦黃河水師,亦須數月乃能就緒,此其不能迅速者三也。直隸一省,宜另籌防兵分守河岸,不宜令河南之兵兼顧河北。
僧格林沁剿辦此賊,一年以來,周曆五省,臣接辦此賊,斷不能兼顧五省,不特不能至湖北也,即魯、豫、蘇、皖四省,亦不能處處兼顧。
如以徐州為老營,則山東隻能辦兗、沂、曹、濟四郡,江蘇隻能辦淮、徐、海三郡,安徽隻能辦廬、鳳、潁、泗四郡。此十三府州者,縱橫千裡,撚匪出沒最熟之區。以此責臣督辦,而以其餘責成本省督撫,則汛地各有專屬,軍務漸有歸宿。
此賊已成流寇,飄忽無常,宜各練有定之兵,乃可製無定之賊。
方今賢帥新殞,劇寇方張,臣不能迅援山東,不能兼顧畿輔,為謀迂緩,皆因臣精力日衰,不任艱巨,更事日久,心膽愈小,疏中所陳專力十三府州者,自問能言之而不能行之。懇恩另簡知兵大員,督辦北路軍務,稍寬臣之責任,臣仍當以閒散人員效力行間。
兩宮不準,再諭:欽差大臣協辦大學士兩江總督一等毅勇候曾國藩,現赴山東一帶督師剿賊,所有直隸、山東、河南三省旗綠各營及地方文武員弁,均著歸曾國藩節製調遣。如該地方文武不遵調度者,即由該大臣指名嚴參。
曾國藩不敢再忤,再奏:微臣即日即交卸督篆,帶兵出省。為防不測,即調淮勇潘鼎新一軍,由輪船馳赴天津,以壯畿輔之威,以補臣迂緩之過,目前局勢似可無虞。至於節製三省,臣實不能肩此巨任,即才力十倍於臣者,亦不必有節製三省之名。
僧王歿後,將軍陳國瑞革職留營,接護其軍,並護欽差大臣關防,軍心不固,請飭劉銘傳一軍馳赴濟寧以助之。
河北宜責成直隸總督另籌防兵,不宜調南岸之師,往來渡黃,疲於奔命。各省巡撫,亦宜另籌防兵,不可使剿撚之師追逐千裡,永無歸宿。
兩宮接奏再諭:曾國藩懇辭節製三省之命,具見謙抑為懷,不自滿假。該大臣更事既多,成效夙著,若非節製直、魯、豫三省,恐呼應未能靈通,勿再固此。
不日,兩宮再旨:諭內閣,一等伯爵、前浙江巡撫曾國荃,去歲剿洗洪逆,功高卓著;功成之時,因病開缺,調養一載,身心想必俱愈;茲授曾臣國荃為山西巡撫,著管理山西提督事務,通省武官,曾臣國荃皆有權調遣。欽臣國藩當囑該撫勉圖報效,作速赴任,勿以病辭。
兩宮太後唯恐曾氏兄弟拖延不前,三日之內,複下三諭。